第七十三章 青鸾火凤
阿月知道为何自己问起小栾姑娘时弄瓦一脸疑惑了，应该叫小栾婆婆才对。
弄瓦似乎比较怕这个小栾婆婆，始终注意脚下不敢越过白线。
站了片刻便带着小弄牛回家去了。
阿月想径直走过去，张一林却怕唐突了长辈，拦住她，说道：“你跟她说：九华山阿林求见小栾婆婆”
阿月帮他翻译了一遍，那小栾婆婆兀自闭着眼睛在晒太阳，浑似没听见一般。
张一林抬头张望，脚下也不敢直接踏过白线。还道那婆婆睡得熟了，阿月声音太小她没听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高声喊道：“九华山阿林求见小栾婆婆”
那婆婆忽然抬起头，转过来看着张一林和阿月，一双眼睛半开半闭，眼角皱纹横生，双眸却精光四射，浑然不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
张一林见她有反应，便让阿月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小栾婆婆缓缓站起身，道：“先进屋吧”
一开口竟然说的是汉话，声音苍老，但很有力。
张一林没想到她会说官话，愣了一下，看了看阿月，随即道：“遵命”
遂领着阿月跟着小栾婆婆进了居中的石屋。
屋中陈设极为简陋，除了石床便只有一张石桌，一张石凳，桌上有一个瓦罐和一只陶碗。
想来平日里无人来访，所以连凳子都不曾多准备一张。
小栾婆婆缓缓走到石桌旁坐下，张一林和阿月只得站在桌前。
“你们是从中原来的？”，小栾婆婆眼睛扫过，在张一林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张一林拱拱手道：“正是，晚辈奉族叔天权之命，前来送一件东西给前辈”
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临行南疆前一晚天权子交给他的青玉。
小栾婆婆初时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待张一林拿出青玉，她忽地一下站起，睁大了眼睛，死死得盯着张一林手中的青玉，脸上表情复杂，先是惊愕，再是痛苦，而后是悲伤，最后流下泪来。
身子颤抖地问道：“你的族叔是如何得到这玉的？”
张一林望了一眼阿月，阿月也惊诧地看着小栾婆婆。
张一林将青玉又递得近了一些，小栾婆婆微微颤抖着手接过来，放在手心不停抚摸。
眼角泪水哗哗而下，她虽未哭出声，张一林和阿月却感觉到了无尽的悲伤。
张一林不知如何安慰，只得如实答道：“晚辈也不知，族叔并未多言”
阿月毕竟是女儿家，眼见婆婆如此伤心，试探的问了一句：“婆婆，这玉可是您失散多年的随身之物？”
小栾婆婆点点头，视线却没有离开手心，其实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什么也看不清楚。
阿月忙过去扶着小栾婆婆坐到石床上，张一林也站到跟前，神色间满是担忧，不知说什么好。
小栾婆婆从石床的枕头下面缓缓摸出一个锦囊，颜色已微微有些发黄。
锦囊打开，里面露出一块青玉，跟张一林送来的这块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小栾婆婆将两块青玉拼在一起，微微一拧，两块青玉竟然合成了一块，丝毫看不出拼接的痕迹，好似从来便是整块一般。
阿月转头看着张一林，面露问询之色，张一林微微摇摇头，表示不知其中缘由。
小栾婆婆缓缓开口说道：“这玉名叫青鸾火凤石，是南疆翡翠山顶的陨石采日月精华而成，从我记事起便跟着我了。”
张一林点点头，心道：“原来真像阿月所说，这玉既然如此珍贵，又怎么到了天权师叔手里？”
小栾婆婆继续说道：“后来来了一个中原剑客，也是如你这般”，说着看了一眼张一林，眼中露出追思。
张一林隐隐感觉到不妙，难道小栾婆婆说得是天权师叔？但是方才说天权师叔的名字时她并未有何反常。
“南疆当地部落林立，时有纷争，当时西川部落大祭司为了吞并其它部落驯养了一批妖兽，凶猛嗜血，周围部落都死伤殆尽。蓝月村也不能幸免，我懂得些武功，便自告奋勇组织村里青壮男子护卫村庄，无奈寡不敌众，最终落败。大祭司见色起意，将我掳去，危急时刻那个中原剑客从天而降，使一柄玄青色的长剑，三两下便将大祭司一众人等杀得落花流水。”
小栾婆婆的眼泪已经止住，神色间似是在回忆。
张一林看她五官身段，年轻时应当也是个美人，加之又懂武功，更添几分英气。又看看阿月，秀眉微蹙，眼波流转，不禁看得呆了。
“将我救出来之后，他并未离去，而是助我守住了蓝月村。不止守住了蓝月村，还将那一批妖兽杀得干干净净。我和他年纪相仿，俱不过十七八岁，就像你和这位姑娘一般大小”，小栾婆婆看了看张一林，又看了看阿月。
阿月脸上一红，神色闪躲。
张一林脸上不禁也涌出一股羞赧，还忍不住偷眼看了看阿月，正碰上阿月也在偷看自己，顿时触电般闪过眼神到一边。
阿月轻轻笑问道：“所以婆婆你和那剑客便英雄美女，情投意合了是吗？”
小栾婆婆状态好了很多，也是一笑，说道：“是啊，那时我俩私定终生，我便将从小跟随我的青鸾火凤石拆成两半，青鸾送给了他，火凤我自己留着”
张一林心中想道："婆婆方才从枕头底下摸出另一半火凤石，看来是常年放在枕边。个中深情可见一斑"
阿月继续问道：“婆婆，后来呢？”
青鸾火凤最后散落天涯，显然有情人未成眷属。
“后来”，小栾婆婆叹了一口气，“他师命在身，要回中原，我要继承部落，几番争执之下，谁也无法说服谁，只好定下约定，三年后，若是他亲自拿着青鸾石来找我，便与我厮守终生；若是他心意有变，便差人将青鸾石送来，我俩自相忘于江湖”
张一林呢喃道：“三年？婆婆你俩顶下约定时不过十七八岁，三年后也只二十来岁，眼下只怕已过了五六十年？”
心中却想道：“天权师叔看起来不过五十来岁，如此算来年纪似乎也对不上？”
小栾婆婆又叹了一口气，“我等过了三年又三年，父母都劝我选个良人嫁了。我执意不肯，他既没有亲自来，也没有差人来，便还有希望。即便他差人来还了青鸾石，我也是众身不嫁的”
阿月眉头一挑，问道：“婆婆，那是为何呢？他如果差人来还了青鸾石，便是他负心薄情在先”
小栾婆婆抚了抚阿月的手背，摇了摇头，说道：“小姑娘，我初见他时如你这般大，正是情窦初开时，他那时是何等的少年英侠，意气风发。既然见了他这等人物，你想我还能看上别人吗？”
阿月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张一林，心底荡起一丝异样的波澜。
张一林问道：“婆婆，那眼下？”
小栾婆婆缓缓闭上眼睛，悲伤涌起，片刻后又睁开，道：“他知道这青鸾石是我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定然不会随便交给他人。如要差人送，当年便已送来。眼下已过去半辈子，你才送来，想来他已……”
张一林和阿月知道小栾婆婆的意思，也都沉默不语。
小栾婆婆低声叹道：“无哀呀无哀，你终究不忍负我，只是今生缘尽，只能留待来生了”
阿月忽然转头看向张一林，脸上满是惊诧。
张一林没听见小栾婆婆的叹气之语，不知她何意，一脸茫然。
阿月又转头向小栾婆婆问道：“他的名字叫无哀？”
小栾婆婆点了点头，“他说那是他的道号，他是蜀山派的，自小便在山门，没有俗家名字。往上还有六位师兄师姐，名字都是以‘无’字开头”
张一林顿时身子一震，看向小栾婆婆，口中呼道：“蜀山上一代执法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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