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不辞冰雪为卿热（四）

不义超人的计划很“完美”。他打算挟持盛青瑶,  然后威胁克拉克肯特交出他们那个世界的路易斯·莱恩。

        他自信，无论是哪个世界的路易斯·莱恩，最后都会爱上他的。

        很显然，不义超人的自信的太早了些,  也太过想当然了一些。

        即使盛青瑶的那条时间线里,  路易斯·莱恩记者是因为她的存在而没有和克拉克肯特有进一步的接触，可是也不代表着如果时间和境况合适的话,  路易斯·莱恩就一定会喜欢超人的。

        先不说路易斯莱恩小姐愿不愿意舍弃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为了一个男人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就是她真的过来了，以路易斯·莱恩的人品,  也做不出移情别恋的事情来。

        是的,  路易斯莱恩在盛青瑶所在的时间线里没有和克拉克肯特在一起，可是她是非常优秀的女性,  当然不可能没有追求者。她已经有一位身为战地记者的未婚夫,  两个人志同道合,  琴瑟和鸣。

        在这个少数的路易斯·莱恩和克拉克·肯特没有在一起的时间线里，不义超人终归来晚了一步。他注定失败。

        可惜不义超人到底不是先知先觉,  他被“重新拥有路易斯”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什么也没有办法阻止他找死。

        现在的情况是,  不义超人要面对大量氟石的辐射，还刚刚被别的时间线里面的自己痛揍了一顿，难为不义超人还能苦心孤诣的寻求机会，准备对盛青瑶这个大杀器下手。

        把不义超人和蝙蝠侠绑成粽子不是长久之计，不义超人的钢铁之躯还好说,  但是布鲁斯韦恩到底没有那么结实的身体,  被上清界出产的蚕丝捆绑久了,  布鲁斯韦恩的肢体末端很有可能因为不过血而坏死。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蝙蝠侠成为“伸手不见五指”的人，盛青瑶还是非常善良的让克拉克给不义超人和蝙蝠侠解绑。

        于是，这也就给了不义超人可乘之机。

        被氪石辐射过之后，不义超人是真的身体虚弱，所以他姑且靠在墙角积攒体力，静待时机。

        在不义超人看来，哪怕盛青瑶这个女人随时携带氟石，但是那也不代表着她有多高的武力值。或者说，他很了解自己，很容易揣测得到克拉克·肯特的心理。

        不义超人只是觉得，克拉克·肯特一定是害怕自己失控，所以才将能够杀死自己的氮石交给了自己的爱人。

        怎么说呢，太过想当然的揣测，最后倒霉的还揣测者本人。

        盛青瑶只觉得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着自己扑过来。她下意识的抬腿一踹——盛青瑶发誓，自己真的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一切都只是本能而已。

        寂静的仓库里，“咔擦”一声脆响，碎掉的不义超人的青春……个鬼啊！

        不义超人只是觉得自己肋下剧痛，喉咙里面也涌上了一股腥甜，他用透视眼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保守估计他应该是断掉了三根肋骨，而且还有的肋骨扎到了内脏里。

        众所周知，超人是钢铁之躯。自从成了这个世界真的人间之神，不义超人真的很久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了。

        很难说盛青瑶踢不义超人的这一下不是故意的。她能够听见太过强烈的心声，这算是元婴修士的被动技能，不义超人心里的算盘打得太响了，真的已经吵到她了。

        盛青瑶一脚下去，直接让不义超人趴在了地上。

        “冷静了么？”她走到不义超人面前，直接抬脚踩上了他的胸口。

        怎么说呢，克拉克·肯特的胸肌壮硕，很容易引逗出盛青瑶心里的一些想要欺负他的小恶劣。不过自家小记者那么好，盛青瑶又不是什么魔鬼，没事儿欺负人家做什么？

        现在有了这么个为祸一方还和克拉克·肯特共同一张脸的“逆子”，盛青瑶当然不会跟他客气的。

        不义超人被人踹翻，还被人直接一脚踩在胸口上，他艰难的喘息了一阵。

        克拉克·肯特看着他女朋友脚踩“逆子"，现在已经有些开始跟着一起喘不上气来了。

        不义超人从短暂的眩晕和剧烈的疼痛里回过神来，他看着克拉克·肯特的那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先是沉默，转而忽然开始大笑起来。

        盛青瑶觉得对方精神状态有些问题——这不难理解，毕竟遭逢那样的的变故，产生怎样会扭曲的心理都是有可能的。可是这笑得也有些太大声了，她脚下微微用力，给他施加更多的压迫感，但是却在不义超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输送了一股灵力护住他的心脉，并且缓慢的修复他的身体。

        盛青瑶注意到，不义超人的眼神癫狂冷峻，可是却也带着说不出的会疲惫。

        有人一夜霜雪白头，长歌当哭。

        可是作为超人，他的力量来自于太阳，生命也被无限的拉长，太阳光辉不灭，他很难有白头的时候。然而看着他，盛青瑶仿佛看见了一个垂垂老矣的灵魂。他的肉|身强悍无匹，但是灵魂已经随着妻儿的离去而苍老。

        他想要跟随妻儿同去，但是肩上的对于地球的责任感却在拉扯着他。只是误入歧途，只是剑走偏锋，虽然不义超人做了许多的错事，仿佛罪无可恕，但是终归还是有让人觉得“其情可悯”的地方。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盛青瑶修道修心，并不会因为其情可悯就擅自为不义超人开脱，但是她没有办法做到对这样一个人的完全冷酷。

        就连克拉克·肯特也看出来了，虽然盛青瑶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凶，但是却并没有用对待敌人的方式对待不义超人。

        嗯，她对待敌人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断了你三根肋骨的温柔，谁懂？

        温暖的灵力流淌进了肺腑，不义超人也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克拉克·肯特。现在，不义超人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没有办法实施了。

        在那条时间线的克拉克·肯特的运气有些好得过分，他的女朋友武力值拔群，目测是可以手撕小丑的那种。不，准确的说，是就连超人自己都要担心会被家|暴的那种。

        如果路易斯也有她这样的能力，他们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不义超人在心里叹息一声，但是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如果”。就如同他的路易斯不会回来，这个世界也不能恢复如初一样，伤害一旦存在，那就是永远存在。

        不义超人终于不再笑了。他看着会克拉克·肯特，很难说是嫉妒还是羡慕：“你真的很幸运，两万多条时间线，只有你最幸运。”

        克拉克·肯特轻咳了一声，试探性的回了一句：“谢谢？”

        没有预料到他是这个反应，不义超人沉默了半晌，这才有些艰涩的开口：“你这个家伙，太幸运是会让人嫉妒的。”

        说着，他苦笑了一下，松开自己的手。

        不义超人的手心里有一点血，那是被氪石刺破流下来的。就在刚才，他有过一个疯狂的想法，他想将这一枚尖锐的氪石刺入一个人的胸膛……平行时空的超人的，或者是自己的。

        他承认，他已经有些心态扭曲了，或者说，从路易斯出了事之后，他的心态都没有正常过。他想死，也想与世共焚。但是在最后的时刻，他还是犹豫了。

        不义超人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复杂的情感，本来他觉得，背叛路易斯的“自己”是不应该活下去的。可是失去了爱人的凶兽是什么样子的呢？不义超人简直太明白了。他自己已经如此，又何必徒增一个悲剧。

        是的，他这里说的“凶兽”指的是盛青瑶。

        盛青瑶：……谢谢你啊这个烂比喻。

        人心有的时候是一面镜子，接收善意，反馈善意。不义超人没有力气去剖白自己的内心——就这样吧，一切都该有个结局了。

        所以他丢掉了自己手心里藏着的氪石，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任人宰割”的颓丧来。用自己的方式拯救或者毁灭这个世界，或者被比自己更强的毁灭。从路易斯和孩子死去的那一天开始，不义超人就在等待这样一个终结了。

        现在，他看着盛青瑶，只觉得终结的时候终于到了。

        都说了，盛青瑶也不是什么魔鬼。她来到这里，是因为感受到了与她有关的人的强烈情感。这种强烈情感当然有布鲁斯·韦恩的，但是谁又能说没有克拉克·肯特和这里的世界意志的呢？

        盛青瑶感受到了这里的世界意志在向她求救。可是这个世界意志并没有求她救救这个世界，而是求求她救一救克拉克，让他不要再这么痛苦了。

        因为不义超人是克拉克·肯特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的拯救过这个世界，所以现在这个世界也想要去救一救他了。

        这是什么双向奔赴的绝美感情，盛青瑶咋舌。

        人生就是有很多很多的生不由己的，哪怕是世界意志，却也要受到各种各样规则的桎梏，不可能为所欲为。

        事物的发展是客观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如果没有外来干预的话，哪怕世界意志不想让这条时间线的路易斯·莱恩去死，可是路易斯·莱恩终归难逃死亡的命运。

        但是前面也说了，是“没有外来干预”。

        盛青瑶可不是什么会蝴蝶的翅膀，她自己就是命运的狂风。在她自己所在的时间线里，她已经改变了太多人命运的既定轨迹，于是她这个“熟练工”就被不义超人时间线的世界意志看上了。

        费劲巴拉的和盛青瑶搭上线，这个脆弱又可怜的世界意志眼泪汪汪。

        世界意志:“呜呜呜，克拉克太可怜了，他救了那么多人，也救了我这么多次，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救救他，哪怕有个人能帮帮他也好啊。”

        好好的一团世界意志，虽然没有实体，但是盛青瑶就是莫名的感觉它已经哭成了狗子。用神识虎摸了一下这一小团世界意志的狗头，盛青瑶对不义超人转达了一下自己的方法：“你要做许多许多的好事，积攒功德，然后你的妻子和孩子就会回来了。”

        不义超人听到这个话，脸上的惊喜一瞬间就退了下去，转而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恼怒：“你在开玩笑么？”

        盛青瑶知道她这个说法比较欠揍，任凭谁满腔希望的觉得自己的亲人可以复活，但是却听见这么个虚无缥缈的说法，恐怕都是会生气的。

        但是事实还这就是如此。不论在哪个世界，也无论是在哪一条时间线里，功德这个东西的本身就是硬通货。

        一个最直白的例子就是托尼·斯塔克。在这个宇宙的某一条时间线里，为了拯救世界，钢铁侠选择戴上无限手套，打一个响指。最终他保护了全世界，可是摩根·斯塔克却永远没有了父亲。

        在那个时间线里，托尼·斯塔克有救世的功德，这功德结转到了这条时间线，这才让他遇见了盛青瑶。

        不然的话，很难解释为什么纪尘寰给自己家的小崽子随便找个异世界的“接引人”，就一下子找到了斯塔克家的老管家贾维斯身上。

        对于盛青瑶来说，接引人是谁都无所谓，但是对于托尼·斯塔克来说，盛青瑶的出现不仅仅对于他个人的命运，而且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是重大的转折。

        这就是功德的作用，不义超人本来拯救过很多次世界，身上积攒了不少功德，可是再功德加身，也经不住他那么作的，现在好不容易有盛青瑶的牵线搭桥，世界意志才和他说上话，可是不义超人的功德已经所剩无几了。

        世界意志：哎，就离谱。

        即使世界意志非常有心偏袒不义超人，可是放水和泄洪还是有区别的。本来只要双方达成用“功德换亲人”的交易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因为不义超人自己的活活造孽而不得不延后了。

        盛青瑶真的很想说一句“活该”，但是看着不义超人的那一张脸，她到底没有好意思说什么，只能继续任劳任怨的转达世界意志的想法。

        盛青瑶：“你们这里的世界意志说，让克拉克·肯特多做好事，布鲁斯·韦恩作为裁决人，判断要不要算成功德。积攒100功德就能兑换路易斯·莱恩，积攒1000功德可以兑换你们的宝宝。”

        布鲁斯·韦恩先开口了：“孩子比大人贵了这么多，真的不是漫天要价么？”

        不愧是你，布鲁斯，这个时候还记得跟世界意志谈判，你不成首富谁成首富？

        世界意志让布鲁斯·韦恩成为裁决人，也存着保护布鲁斯·韦恩的心思，而且它相信蝙蝠侠绝对公正，且非常愿意为了世界的和平随时随地的监督不义超人。

        但是即使是这样，布鲁斯说它坐地起价，世界意志还是会生气的。它敲委屈的！

        世界意志呜汪呜汪:“你知道一个还没成型的宝宝有多大么？只有一个蚕豆那么大好不好!我翻遍整个宇宙，只为了找一颗蚕豆。因为这么蚕豆就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愿意为了找到它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你在乎么？你不在乎！你只觉得我黑心呜呜呜呜呜，委屈死谁了！”

        这是什么怨妇体，盛青瑶的神识只看见一团哭的乱七八糟的小毛球。她恨，她恨现在只有她能够听见世界意志的魔音穿脑。

        她不能一个人承受这一切，所以盛青瑶非常冷酷的替世界意志“翻译”道：“它说略略略，你也只能接受了。它说有本事你就打它啊，打不着，气死猴。”

        世界意识：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讲啊啊啊啊啊啊布鲁斯你听我解释。

        布鲁斯·韦恩没有听世界意志解释，当然，他也没有特别琼瑶的捂住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

        早年在神秘的东方国度修行过的蝙蝠侠深刻领会到了语言的艺术，好优美的中国话，他才不要做被气死的猴子。

        蝙蝠侠只是冷着脸，继续将这个话题推进。

        虽然过了十多年颠沛流离来的生活，但是布鲁斯·韦恩身为霸道总裁的技能还是没有丢。他逐步的明确了双方的责任和义乌，划定了功德确认的标准和方式，深入探讨了路易斯·莱恩女士和蚕豆大小的超人的宝宝的回归方式，探索了这个世界秩序恢复和重建的可能，顺便还询问了如果他也积攒功德，将这些年他们失去的同伴兑换回来的可能性。

        真的难为他如此心思缜密，别说玻璃心的世界意志了，就是有着钢铁之躯的超人，也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头昏目眩。

        盛青瑶现在知道为什么超人一黑化，第一件事就是对他的顾问开刀了。因为只是简单的给他们传话，盛青瑶就已经很想打人了——蝙蝠侠和唠唠叨叨的老祖母有什么区别？盛青瑶不理解，这谁能理解？

        最后盛青瑶干脆直接用了一点儿灵力帮助世界意志的声音实体化，让他们不用中间商赚差价的自由交流。而她本人则虚弱的从克拉克·肯特手里接过了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瓶下去。

        “我们跑路吧。”盛青瑶用小小声对克拉克·肯特说。

        她现在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她去拯救了，布鲁斯·韦恩能搞定一切。

        克拉克·肯特好笑的看着这萎靡不振的软乎乎的窝进他怀里的一小团，正直严谨的肯特记者一边一手拦住自己的女朋友，一边伸手点开手机的记事本功能记录着：“事实证明，所有的时间线都是可以发生改变的，只要干预得当，所有的悲剧都有挽回的余地。”

        盛青瑶却从克拉克·肯特的胸膛前抬起头，神情意外的非常严肃：“外物的干预的确是决定性因素，但是如果如果没有超级英雄们本身的善良与美德作为支撑，不要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元婴修士，在我们上清界堪称是最弱的存在，就是我师父师兄那样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也不可能真正改变时间线的进程的。”

        盛青瑶不觉得是自己拯救了她的朋友们，她的确帮助超级英雄们解决了一些麻烦，甚至给人一种“她罩着超级英雄”的错觉，但是盛青瑶自己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

        超级英雄本身拥有美好的品格，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他们本来就应该拥有灿烂美好的人生，盛青瑶深知，自己的出现只是帮助他们知道了一条捷径，让他们不必再这一路上跌跌撞撞、头破血流，也减少了他们中途殒身的风险。

        可是真正的幸福美满，是命运对良善者的馈赠，是不受任何外物影响的。他们理所应当的可以得到幸福，因为他们自己，也因为他们做出了无私的选择。

        克拉克·肯特有些呆愣的表情落在盛青瑶眼中，她再一次认真强调：“他们拥有美好的未来，拥有圆满的生活，是因为他们值得拥有这一切，并不是神秘的东方力量的加持，更不是我为他们逆天改命。”

        她说这话的时候太认真，克拉克·肯特却觉得这样认真的对他解释的盛青瑶非常的纯粹和凛冽。他的心里像是被吹拂过了一阵清风，只觉得熨帖。

        其实一直以来，克拉克·肯特都有些想知道盛青瑶内心是怎么看他们这些同伴，又是怎么看他的。他不想盛青瑶将自己定位成“保护者”，但是作为最强超英，克拉克·肯特知道自己和盛青瑶的实力还有一些差距。

        力量体系的原因，她这样强，是因为她现在刚好这样强。而他这样强，可能是他如今只能这样强。力量的鸿沟不能跨越，那么人心呢？

        克拉克·肯特是超人的时候总是沉默寡言，有一种和人类的疏离感。那么强大如盛青瑶，是否也会有这种疏离感呢？

        如今盛青瑶忽然对他说起这些关于对伙伴的认知，让克拉克·肯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怀疑与不自信有一些可笑。

        他想起来，一开始的时候，盛青瑶就对他坦白过自己全部的成长经历，他的青瑶在他面前，自始至终都是那样的豁达和真诚。

        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一点弧度，克拉克·肯特没有说话，只是牢牢的、牢牢的牵住盛青瑶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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