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坐在火堆边的顾湘边热饼，边好奇地拿眼睛去瞟谢雁书，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唉，谢大夫，你是不是神医谷的传人？”

        闻言，谢雁书的眼睛直直看着她，正当顾湘提起了心，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时，便听见他问：

        “神医谷……是什么地方？”

        旁听的温客行干咳一声，轻笑道：“神医谷啊……就是住着一群神医的山谷。”

        谢雁书的眼睛看向温客行，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温客行这下笑得肩膀都在抖了，

        谢雁书身上，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一种被保护得很好的人才能拥有的那种笨拙呆傻，虽然冷淡疏离不好亲近，但同时也十分无害。凡是直觉灵敏的小动物小孩子，就没有怕他的。

        周子舒有些看不下去，清清嗓子，开始给谢雁书科普起神医谷。

        谢雁书听得认真，时不时轻轻点头。所谓神医谷就是许多武侠世界常见的以医术闻名的组织，立场为白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

        听到最后，谢雁书有些惊讶道：“……神医谷在二十年前销声匿迹了？这么不清不楚的，江湖上对此没有别的说法？”

        周子舒沉默下来，温客行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他的眼睛转了转，喃喃自语道：“看来……这江湖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顾湘傻乎乎地问：“为什么？”

        谢雁书解释道：“这才二十年，又不是一百年，江湖上受过神医谷恩惠的人还没死绝呢。神医谷消失，这些人没有联合起来查出真相，给全江湖一个明确的说法，就是违反了’有恩必还’的江湖规矩。规矩坏了，再想立起来可没那么容易了。”

        顾湘还是不懂：“那又怎么了？”

        “辜负了施恩于己的人，是有报应的。”谢雁书淡淡道：“二十年前的那代人，现在也该为人父、为人师了，救命之恩可以不用报，那其他朋友的恩情用不用报？父母之恩还用不用报？师徒之恩又用不用报？”

        饶是懵懵懂懂的顾湘，也隐约感受到了这番平淡话语下的波澜。

        “太平时候瞧不出什么，但是波澜若起……”

        火焰突然“噼啪”一声，炸出一点火星。

        “这个江湖的表现，恐怕会……”他轻轻笑了声，“贻笑大方。”

        “贻笑大方？”温客行脸上挂着笑容，意味深长道，“谢大夫太看得起他们了，应该说一摊烂泥才对。”

        谢雁书的眼神在他身上定了定便移开，没有再说话。

        这间荒庙一时安静下来。

        周子舒右手支了头，斜靠在一堆稻草上出神想着什么，温客行坐在他左侧后面，目光仿佛粘在了他身上，看什么稀罕一般。看了会儿，他开口问：“周兄，你易容了吧？”

        周子舒轻哼一声，没有搭理他。

        温客行讨个没趣，又去找成岭说话：“张家小公子。”

        张成岭慌忙说：“我叫张成岭，大侠叫我成岭便是。”

        温客行却不客气的说：“唉，可千万别叫我大侠。我此生和侠字犯冲。”

        这回答倒让张成岭不之如何是好。

        还在火堆边烤饼的顾湘说，“主人，这小子之前满嘴的侠义之道济困扶危的，说话一套一套的，跟说书似的。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原来啊，都是用嘴吹出来的。真正动起手来，只有逃命鸣鸣哭的能耐。我看你们这套侠义道，只适合活在戏台上。”

        成岭被说得脸都白了，站起来要理论，可又没有什么能辩驳的。

        谢雁书见此，开口道：“顾姑娘此言差矣。什么是侠义道？一言以蔽之，便是强者为弱者遮风挡雨。难道姑娘除了在戏台子上，便再未遇见过分明无亲无故，却愿意为你遮风挡雨的人吗？”

        说完，他便微微转头，眼神往温客行那边示意。顾湘情不自禁地随他的视线看向温客行，片刻后又嘴硬道：“这，这跟侠义道有什么关系？”

        谢雁书轻笑一声：“当然有了。就算他不是别人的’侠’，难道还不是你的’侠’吗？”

        这回无话可说的便成了顾湘。

        谢雁书又转头看向张成岭：“张公子……”

        张成岭道：“谢大夫，你叫我成岭就好。”

        “成岭。”他轻轻点头，接着说，“如果说，你父亲是可以为别人遮风挡雨的大树，你就是尚在生长的树苗。之前你可以济困扶危，是因为有父辈为倚仗，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护好自己，待日后长大了，自然可以帮更多人，做更多事。”

        张成岭连忙点头：“成岭受教了。”

        谢雁书又道：“还有，顾姑娘不是坏人。否则，她大可以夸你说得好说得对，赢得你的信任之后，再出卖你为自己牟利。”

        张成岭赶紧冲顾湘一抱拳：“成岭方才失礼了。”

        顾湘又不自在起来，挥挥手道：“没事。”

        谢雁书三言两语将矛盾化解于无形后，便在脑中思索自己离开江南之后要如何安排保和堂与刘小丫田长生。

        在别人眼里，就是他双眼无神地盯着火堆发呆。

        张成岭突觉得腰间伤口牵动，一摸过去，满手的血，脸色白了几分。

        温客行见状，关切问道：“张公子，你身上有伤啊？”

        “没事，多谢温公子关怀。”张成岭慌忙否认。

        “有伤便要尽早调治，小可家传一点浅薄医术，”说着，温客行起身，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向张成岭走来，欲以治伤之名行探查之实：“你若不嫌弃，我大可……”

        “不用，我没事……”张成岭听温客行要查他的伤，顿时惊慌失措。

        周子舒识破了他的用心，一挥袖子，挡在张成岭和温客行之间，头也不回，对温客行说，“温兄莫不是忘了，旁边就有一位大夫呢。"

        温客行轻笑道：“些许小伤，便不必劳烦谢大夫了。”

        一边说，一边要往张成岭这边来。

        周子舒突然挥出一掌拦住温客行，温客行马上敛了笑，认真起来，也运了内力出掌相迎。二人来往两个回合，周子舒一掌扫过温客行下巴，温客行一掌蹭过周子舒脸颊。最后，二人僵持住。

        “周兄，你易容了吧？”温客行眼神灼灼，似要看穿周子舒的面具。

        周子舒回避温客行的眼神，戒备道：“温公子，若你别有用心，请直接划下道来。若君是友非敌，请勿相逼。”

        温客行的双手脉门被周子舒钳住，却仍是微笑看他，十分好说话道：“好的。”

        周子舒扔开温客行的手，嫌弃地转身，全然不理会身后那两道兴趣更盛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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