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狗
听到问题,卢卡愣了一瞬。
长大后,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呢?小时候,想像妈妈一样,当医生治病救人,再大一些,想像爸爸一样,当律师赚很多钱,让妈妈不要那么辛苦。
那都是卢卡在西班牙生活的梦想。
妈妈没了,他没有梦想了。
卢卡抿住嘴唇,沉默不语:“”
“暂时还没有想做的事情吗?那,要不然”
乐月掰开一粒莲蓬子儿,丢进嘴里,歪头凑到卢卡面前大言不惭地说:“你先和我共享一个梦想吧,等着长大了,咱俩一起去西班牙流浪,刚好你是半个西班牙人,会说西班牙语,可以给我当翻译。”
紧接着,乐月又掐开一粒莲蓬子,二话不说塞到卢卡嘴里:“甜甜的,可好吃啦!快尝尝你的劳动果实。”
卢卡失笑:“”
去流浪,也能算是梦想吗?
“不会白让你当翻译的,我会给你报酬,也会保护你的,还会给你做好吃的,我做饭可好吃了,下次给你露一手。”乐月认真地说。
爸妈工作忙,周末才会做饭给她吃。平时除了吃家属大院儿里的单位食堂,小嘴儿刁钻的乐月七、八岁就学会了给自己开小灶,现在已经能像模像样炒菜了。
去年过生日的时候,乐月还专程给小伙伴们露了一手,做了一锅蒜蓉小龙虾和十三香小龙虾,大家伙儿都夸好吃,连龙虾汤都用来拌面了。
她是当主人的,虽说是去“流浪”,可也不是真的风餐露宿的流浪,照顾好自己的“小狗”是乐月的责任,而且,这个“小狗”还是没了妈妈的“小狗”。
卢卡哭笑不得。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梦想被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小姑娘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爬到小山坡的最高处。
“哇!”乐月伸手感受着山顶的凉风,垫着脚跳了两下,好奇地四处张望。
在这里,可以清晰地俯瞰破庙的后院。
“小卡小卡!”乐月看到了新奇的东西。
比起破破烂烂的门脸,小庙的后院儿倒是收拾得干净整洁,水塘边上搭着西红柿的架子,上面挂满了刚露点粉的柿子,带着花儿的小黄瓜,绿油油的豆荚,看着挺喜人的。
菜地旁,放了一口大水缸,缸上面盖着木板子,竟放着几束插花。
青砖屋檐下的阴凉地儿里,懒懒地歪着只大橘,看着就柔软如水的肚皮大敞着,呼吸均匀。
乐月脸上浮现出带着欣喜的笑意,小姑娘的声音都软下来:“快看,有猫猫。”
“你不是,最喜欢小狗?”卢卡微微蹙眉,下意识问道。
“我当然最喜欢小狗啦,但是猫猫也很可爱哇。”乐月挠挠头,有点心虚的笑笑。
她以为自己的“宠物”吃醋了,小脸马上挂上一副“我在外面绝对没有别的狗”的表情,绷起脸拍拍卢卡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放心,我还是最喜欢你了。”
卢卡被这突出起来的“告白”闹了个大红脸:“唔”
乐月眯着眼睛,眼瞅着庙门口的草帽大爷已经走远,扭过头软声说道:“我们能去庙里看猫猫吗?”
“哦。”卢卡喉咙里沉闷地憋出单音节,头也不回的带着乐月下山。
一路上,卢卡的心情和乐月雀跃的心情完全不同,男孩心里可别扭了。
小骗子,说好的最喜欢小狗,最喜欢我呢?!
还不是想要看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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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旁的青砖小庙里面住了一个老和尚,卢卡刚从西班牙回来时,被妈妈带着来庙里烧过香,腊八的时候来庙里喝过腊八粥,老和尚还用瓦片在蜂窝煤卤子上烤白果给他吃。
后来,妈妈走了,有一次,卢卡姥爷半夜喝醉了,又发酒疯打人,他不想总麻烦楚爷爷,就躲到庙里,实在饿极了偷摘过老和尚种的黄瓜和西红柿吃,老和尚发现后也没恼,让他随便摘,还分了粥和杂面馍馍给他。
庙里的老和尚和楚爷爷他们一家一样,是镇子里为数不多待他如常的人,卢卡也经常来帮老和尚收拾小菜园。
卢卡熟门熟路,带着乐月从林子里的一条小道溜进后院。
肥嘟嘟的橘猫不怕人,抬抬眼皮,慵懒的“喵呜”了一声,任由乐月把它抱在怀里揉撸,很快就发出舒服的“呼噜噜”声。
卢卡在院子里溜达一圈,没看到老和尚身影,随手把菜地里的土松了松。
乐月见他又开始干活,放开大橘猫,从墙角拎了把小锄头也过来帮忙,虽说是帮了倒忙,一锄头下去就锄掉了两颗刚泛粉的西红柿,随即被卢卡嫌弃地推到一边去撸猫。
卢卡忙活完,在压水井那里洗了把手和脸,冲掉腿上和脚上的泥巴。
头上顶着亮晶晶的水珠,卢卡抬头问帮倒忙的小“麻烦精”:“你渴吗?”
刚刚他就看到,小姑娘的嘴唇泛白,还一直在舔唇角。
“嗯。”乐月坐在台阶上,搂着怀里像一滩水一样的橘猫,不好意思的笑笑。
卢卡把刚刚乐月铲掉的两只西红柿洗干净,甩甩上面的水,两只都递过去:“给。”
“我们一人一个,你也渴了吧?”乐月只接过一只青里泛粉的西红柿,张口就啃。
紧接着她小脸皱成一团,憋着嘴委屈地朝卢卡喊:“酸死了”
“我妈妈教过我一个成语,叫望梅止渴,你现在应该不渴了吧?”卢卡把手里另一颗柿子抛向空中,再接住,唇角上扬,有点调皮地笑着看她。
乐月在他橄榄绿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皱成一团的小丑脸,还没来得及生气,她忽然间发现,卢卡提到了妈妈。
姥爷提醒过自己,尽量不要提到他妈妈,所以乐月一直小心翼翼避免带到这个话题。
“你妈妈”乐月下意识想问了一句,马上抬手捂住嘴巴,她不应该问的。
卢卡面色平静,很坦然的说:“我妈妈生病去世了,但是你放心,我没被她传染。镇卫生所的柳医生还有楚爷爷带我去做过好几次检测,那种病没那么容易传染。”
“我没嫌弃过你。”乐月着急地说,她从来没把卢卡特殊对待过。
卢卡似乎有点累了,也坐到台阶上,耸耸肩说道:“谢谢。”
过了这一关,乐月觉得,两个人之间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玩耍了。
她看了眼手中咬了一口的青粉色柿子,忽然间问道:“谢谢,用西班牙语怎么说?”
卢卡语速很慢的说:“gracias”
“格,格拉斯压斯?”乐月鹦鹉学舌,她听卢卡发了一个弹舌头的音节,好奇又笨拙地“嘚嘞嘚嘞”学着弹舌头。
卢卡也没笑她:“你不用学着说西班牙语,我会就行,去西班牙流浪的时候我给你做翻译。”
“那不行,我还是要学点的,万一你忽悠我怎么办?”乐月嘟起嘴巴,记仇的小丫头还想着刚刚卢卡捉弄自己吃酸柿子的事儿。
她咬咬牙,又啃了一口手里的柿子,强忍着酸到天灵盖儿的酸爽,说道:“咦?怎么现在一点都不酸了,你也渴了吧,尝尝这西红柿,可甜啦!”
说完,乐月晃一晃手里的柿子,囫囵吞下嘴里的西红柿,目光“真诚”地看着卢卡。
呵,你也来尝尝酸柿子的“好”滋味吧!
“嗯,挺甜的。”卢卡低头咬了一大口自己手中的青色西红柿,脸色风平浪静,眉头都没皱一下。
乐月一脸诧异。
她不知道的是,卢卡特别能吃酸,比这更青的柿子他都能面不改色的生吃好几个。
“真的很甜吗?”乐月犹豫地问。
“我不觉得酸。”卢卡又啃了一口,柿子只剩下一半了。
乐月急了,探过头去,就着卢卡的手啃了一口他手里的柿子,当下酸得直跳脚:“卢卡!你个骗人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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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咸鸭蛋一个色的夕阳,把两个孩子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乐月和卢卡玩着踩影子的游戏,一路跑回楚家的桂花弄。
一进弄堂口,乐月就闻到了浓郁的槐花香,笑着回头对卢卡说:“姥姥是不是包槐花包子了,好香啊,我饿死了,一会儿我要吃三个大包子”
槐花味儿还没吸溜够,乐月差点迎头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
“你找谁啊?”乐月退后一步,皱起眉头。
面前的老人脸色发红,眼睛也是红的,手里拎着一个空酒瓶。
老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乐月听不懂的土话,举着酒瓶子推了乐月一把:“滚边儿去!”
这句话,乐月听懂了。
“你回家,关好门别出来。”卢卡扶住差点摔了个踉跄的乐月,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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