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够了！”姜岐然实在忍无可忍，拔出了亮晃晃的宝剑，对准桓玠刺了下去。
他修为比弦虞高，因此没有被桓玠控制住。
桓玠立刻松开了弦虞和明夭，躲过了姜岐然的杀招。
桓玠意味不明地看了姜岐然一眼：“听说你们姜家绝级名为万川冰穹，不如现在使出来？”
莫澜紧张兮兮地看着姜岐然。
明夭神不知鬼不觉走到莫澜旁边，问道：“你希望谁嬴？”
“自然是岐……”莫澜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
如果真的是岐然哥哥嬴了，她就拿不到长情灵虫。
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岐然哥哥受伤，她也做不到！
姜岐知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
“别来无恙……”姜岐知是个唇红齿白的英俊少年，五官与姜岐然很像，看起来倒是无害。
莫澜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你得到你想要的力量了？”
姜岐知有些羞恼道：“没有就不能回来么？”
明夭从他们的三言两语中得知，姜岐然和姜岐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姜岐然天赋异禀，可姜岐知却自幼体弱多病，事事不如姜岐然，久而久之，他的心理变得极为扭曲。
为了变得强大，他开始觊觎家族镇守的上古魔器。
姜家家主得知这件事之后，一怒之下把他软禁起来。
但他却逃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到姜家。
姜岐知临走时悄悄去跟莫澜告别，说他要去寻找能够让自己变强的力量。
结果，他一去就是几年。
莫澜厌恶地盯着姜岐知：“你可真卑鄙，岐然哥哥对你那么好，你却如此害他！”
姜岐知捏紧拳头，压抑道：“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为了让他爱上你，竟然背叛了养育你的姜家！”
明夭忽然一阵恍惚，他们三人，恶毒女配、疯批女配、扭曲男配，今日齐聚一堂，可以一起斗地主了。
莫澜辩解道：“妖帝答应过我，他只想得到上古魔器，绝不会滥杀无辜。再说，如今世道混乱，姜家手里捏着上古魔器这块肥肉，祸患迟早会找上门来，还不如早早把上古魔器丢开！”
姜岐知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会为自己找借口！”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说出上古魔器的下落？”
“哎呀，我当然是为了得到上古魔器的力量，父亲之前为了惩罚我，在我身上下了咒印，所以，我的心头血已经打不开秘境了，只有父亲和姜岐然的血可以。”姜岐知露出诡异的笑容，“妖帝和姜岐然打得热火朝天，我可以趁机去取父亲的心头血，提前进入秘境。”
莫澜又惊又怒：“你敢！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家主的！”
姜岐知得意一笑，可眼神却有些黯淡。
这时，一旁的隐形人明夭全程听完他们的对话，发出了灵魂拷问：“所以，你明明可以抓紧时间去取心头血，为什么要跑来这里和莫澜唠嗑？还主动暴露意图？”
姜岐知：“……”
明夭继续道：“你舍不得对自己的父亲动手吧！你根本不是为了上古魔器，我猜，你其实有别的目的。难道你想帮助莫澜得到长情灵虫？”
莫澜愣在当场。
姜岐知也出神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凶巴巴地瞪着明夭：“你懂什么！别以为自己能猜出我的想法！”
他现在就像一个被家长戳破心事的小孩，差点就要气得跳脚。
果然，虽然他一直骂骂咧咧，却没有去伤害昏迷不醒的姜家家主。
另一边，恢复自主能力的弦虞和姜岐然默契十足地围住桓玠，和桓玠在空中激战起来。
桓玠似乎是有意耍弄他们，只是躲闪，并未主动出击。
所有人屏息凝神地看着这场大战。
明夭身旁不知不觉多出了一个人。
明夭以为他是某个姜家弟子，侧瞟了一眼。
他极其高大，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双蓝色的眼睛发出瘆人的光芒，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你好……”他打了个招呼，语气有些僵硬。
“你也好……”明夭正在专心观战，敷衍地应对。
可是，一双冰冷至极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明夭猝不及防地对上他深蓝色的眼睛，似乎有些熟悉，又有些恐怖，不由瑟缩了一下。
那人问明夭：“你知道茅厕在哪吗？”
好经典的路人问话！
只是，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他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别烦我哦！肾虚去找中医！”明夭头也不回，朝他竖起一个中指。
他丝毫没有眼力劲，撩起袖子，让明夭看到了他手臂上几个黑斑，继续打扰明夭：“你能不能教我怎么祛斑？”
这人竟然如此鬼畜，这是明夭没有想到的。
明夭终于用正眼看他。
一看不得了啊！雪白的长发，蓝色的眼眸，这个配置怎么那么像反派鬼帝呢？
明夭刷刷刷地往旁边挪了好几步。
如果他真是鬼帝，那他身上的斑点应该不是普通的斑点，而是尸斑呐！
毕竟他是一个鬼族人，身上有尸斑不足为奇！
他为什么要问她这么致命的问题！
这时，莫澜发现了明夭的异样，回过头来，一眼就看见了雪肤蓝眸的男子。
她的眼皮跳了又跳，紧张兮兮地笑了笑：“攸之枢大人，您来了！”
明夭：……
果然是鬼帝攸之枢。
攸之枢朝莫澜点了点头，似乎在欣赏明夭此刻见了鬼似的表情。
对了，他是鬼帝，可不就是鬼么！
他的语气明明很温和，却显得格外阴森。
“如果不告诉我祛斑的方法，就跟我决斗吧！”
决你娘的斗！你就是看中我是个小弱□□！
无奈之下，明夭只能对他说：“我可以送你草本植物精粹护肤套装！”
于是鬼帝就笑了笑。
桓玠还在上方和弦虞两人打斗不休，攸之枢却站在一旁敷面膜。
姜岐然和弦虞的动作逐渐凌乱，他们受伤严重，看来支撑不了多久。
莫澜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岐然的身影，看见他受伤之后，不忍地别开了头。
“姐姐，我错了，我的家人就是被妖族杀害的，可我竟然鬼迷心窍，将妖兵引入翠阙仙境，想让姜家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姐姐，你说我现在迷途知返的话，岐然哥哥会原谅我么？”莫澜对明夭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在他心里，他从来就没有恨过你。”明夭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莫澜眼睛瞬间明亮起来：“是真的吗？这是岐然哥哥跟你说的吗？”
明夭答道：“岐然虽然没有说过，但我们都能看出来。”
其实明夭根本不清楚姜岐然恨不恨莫澜。
但明夭必须这么回答，因为对莫澜而言，没有比这更鼓舞人心的好消息。只有让姜岐然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变得更加高大，她才会迈出那艰难的一步。
那边，姜岐然琥珀色的眼眸似乎结了一层冰，使出了姜家绝技万川冰穹的最后一式，把整个萃阙仙境都变成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之地。
桓玠勾了勾嘴角，终于不再逗弄他们了，集中心力控制妖力，使出了一招惊莲破。
所有人惊呼一声，爆炸的惊莲破所带来的巨大威力，能够在前任妖帝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他炸得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姜岐然虽然早已做好准备，也绝对承受不了这一重击。
莫澜沉默了许久，忽然跟明夭说道：“姐姐，你真的很友善。但是，我总觉得你有些不真实。难道你就没有那些普通人都会有的嫉妒、憎恨与不甘？弦虞夺你所爱，掌门始乱终弃，天虞山上下对你嗤之以鼻，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像你这样平和淡定。”
明夭想了想，答道：“或许是因为我现在是旁观者的角度吧。”
莫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说道：“姐姐，或许我应该学一学你。若是我跟你一样，先是对他们百般温柔纵容，完全融入他们的生活之后，再双手一摊，表示自己完全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只是把他们当做生命中无足轻重的过客，最后拍拍屁股走人，或许可以令骄傲的他们有一丝挫败。可惜我走上了一条相反的道路。”
语罢，她将一个翠绿色的玉佩交给明夭，随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紧紧搂住了发愣的姜岐然，替他挡住了所有的伤害。
明夭将灵力输入玉佩翠阙屏之中，翠阙仙境的防护罩重新开启。
所有妖兵惊慌失措地往外逃跑。
明夭紧张地看向攸之枢，他依旧敷着面膜注视前方，就像是一块木头，似乎没有看到明夭的举动，也没有要抢走翠阙屏的打算。
翠阙仙境之中很快只剩下攸之枢和桓玠，以及一些来不及逃走最终化为原型的妖怪。
最后，当惊莲破的威力消散之后，人们看到一个肢体破碎的人倒在地上。
明夭定睛一看，那个人不是莫澜。
而是——姜岐知。
姜岐然和莫澜浑身是血地围在姜岐知身旁。
莫澜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一颗颗重重地砸在姜岐知的脸上。
姜岐然也是一脸泪水。
“莫澜，你这个傻子……”姜岐知费力说完这句话之后，颤颤地闭上了双眼。
姜岐知似乎看见了三个孩子围在一起玩木偶的场景。
他看着莫澜，莫澜却看着哥哥。
后来，哥哥长大了，外出的时间越来越长。
翠阙仙境只剩下他和莫澜。
莫澜每天都会倚在门口等着哥哥。
他体弱多病，动不动就咳血，还总是把血咳到莫澜身上。
莫澜会背着他回到房间，给他喂药，哄他睡觉。
姜家钟鸣鼎食，家大业大，人情却格外淡薄，很多姜家人都明里暗里嘲笑过他，父亲和哥哥虽然真心疼爱他，但他们总是忙得不见人影。
只有莫澜会长久陪伴在他身边。
他离家出走之前，满怀雄心壮志地对莫澜说道：“我一定会变得比哥哥更强，你信不信？”
他心里其实还想问一句：“我离开之后，你会等着我吗？”
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莫澜答道：“信！你要注意安全！”
其实那时候，他更希望她回答：“不要走……”
不管你是否强大，都没有什么关系，请不要离开这个家。
莫澜抱着姜岐知的尸体一步步离开。
后来，明夭再也没有看见过莫澜。
有人说莫澜因为愧对姜家，自尽在姜岐知墓前，也有人说，她流落天涯，四处扶危救困。
姜岐然提着剑，踉踉跄跄地走向桓玠，眼中是滔天恨意。
大家从未见姜岐然如此失控过，他向来进退有度，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破坏他平和的心绪。他如此年轻，又是族里天赋最高的人，诗书礼乐无一不精，温文尔雅侠肝义胆，作为先天修士，十三岁筑基，十九岁习得姜家绝技万川冰穹，二十三岁独闯几乎无人生还的蚀兽林。
他的人生如此顺遂，仿佛一块精雕细琢的完美玉石。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亲人的死亡，宛如无数锋利的长针深深地扎入心脏，密密麻麻足以令人当场窒息的剧痛。
他的完美玉石，就这样被桓玠打碎了。
他不顾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再次发挥万川冰穹！
可终究力量悬殊，他被桓玠提溜起来，来到了翠阙仙境的湖面上方。
桓玠将指甲插/进了他的胸膛，数滴心头血坠落湖面。
湖面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漩涡，桓玠将姜岐然扔在一边，跳进了湖底。
明夭和弦虞也跟着跳了下去。
敷着面膜的攸之枢用手指探了探湖水的温度，才慢吞吞地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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