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难缠
酒鬼被拉走后，酒店经理生怕惹恼了徐熠，连忙走上前拉着他疯狂道歉，表示下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云云。
温暖意见有人把他绊住了，当即扫了他一眼，满眼冷漠地转身离开，根本不曾停留半分。
女孩的身影逐渐走远，徐熠压抑住心底的不耐，敷衍性地应了那经理的几句话后便抬起脚步跟了过去。
温暖意走得快，徐熠走得更快，转瞬就跟上她的脚步，他在她身后问，“晚上到处走，不怕有危险吗？”
女孩不曾理会他半分。
向来安静的少年一改刚才的姿态，阔步走到女孩身边，他不顾她意愿拉着她往电梯去，“我送你回家。”
温柔的嗓音，不容置喙的举止，他仿佛永远都是这样，擅长越俎代庖，从不考虑别人愿不愿意。
温暖意不耐地挣扎着，手腕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捏紧，伤口被他故意捏得发疼，头顶传来他那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不疼吗？”
被少年霸道地拿捏住，女孩不得已地停止挣扎，她半垂着眸子，很乖巧的模样，嘴里却说着极为疏离的话，显见的不喜，“我和你不熟。”
电梯门开了，徐熠毫不费力地把她带进了狭小的电梯内，按了关门按键。
眼看电梯就要合上，叛逆的女孩当即挣扎着往外走，根本不想和眼前的少年同处一个空间内。
徐熠见状，眼快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一边无视她抗拒的眼神，气淡神闲地按了电梯一层按钮。
少年看似轻而易举的动作，却压得她动弹不得，温暖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合上，被迫逼到了角落里去。
徐熠和她靠得极近，两人呼吸间仿佛都能感受到对方喷洒而出的气息，温热灼人，连带着此刻的温度也似上升了几分。
女孩冷着脸侧了侧头，少年却得寸进尺地低着头凑近她，呼吸犹如羽毛一般轻飘飘地落在她脸颊上，姿态暧昧极了。
徐熠轻扬着眉，似笑非笑地睨着想要钻出去的女孩，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尾音拉得长长的，“现在这样够熟了吧？”
女孩气得面色发沉，忌惮他有任何过分的举动，不敢再说一句话。
她冷着脸不言，徐熠敛了神色。
微凉的指尖轻轻挑起她小巧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他就这么直直地望入她眸中，深黑色的眸中泛着舒爽的凉，“身上的伤怎么弄的？”
温暖意讨厌这样被威胁的姿态，她唇瓣紧抿，眼睛缓缓闭上，并不搭理他，全然把他当成空气。
徐熠仿佛看不见她脸上神色一般，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脖子上深深的伤痕，泛着微微的痛，他声音很轻地问：“不疼么？”
女孩眉头轻皱，她唇微抖，故作娇弱地从嘴里飘出一句，“疼，放开！”
她这么说着，徐熠却并未依言放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流水般润泽的嗓音藏着难以言明的情绪，“那你告诉我，是怎么弄的？”
少年如此僭越多管闲事的姿态，着实可笑，温暖意眼睛缓缓睁开，她抬眼看着他，声音柔柔地问：“你是想把我报仇吗？”
女孩卷翘的睫羽往上扇，露出一双莹莹发亮的黑眸，眸中泛着纯粹的光，她脸上挂着温软的笑，像是个乖巧的小白兔，纯粹得过分。
素来擅长玩弄人心的少年，哪里识不穿她虚伪的面孔下的恶意，他静静地看着她，“你要是需要，我也可以帮你。”
他眉眼间盛满醉人的柔色，神色不似作假，眼底深处满是认真，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的烂好心。
温暖意心里暗讽，颇为嫌弃，她微侧着头，却是满眼天真地看着他，“是你的追求者。”
女孩轻眨着眼睛，浑然没有撒谎的心虚，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放学的时候，她们把我拦住，然后开始打我。”
“如果你想帮我报仇，那你应该把你的脸刮花，这样她们不喜欢你，我也不会被打了。”
“或者你离我远点，那样就不会有下一次了。”
女孩盯着他漂亮的面孔，唇边的笑容无害极了，分明是个伪装成天使的恶魔，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说出的话到底有多恶毒。
少年笑了一声，轻飘飘的目光落在她那张精致无暇的脸上，他善意地给她提供了另一条思路，“不用这么麻烦，谁打的？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我保证让她走不出这宁江市。”
语气顿了一下，他玩味而确信地笑着保证，“我绝对不会让她有第二次打你的机会。”
伪装温柔的少年，唇边染着蛊惑人心的笑，看似随和好相与，却心眼过分地多，并不好糊弄，引人生厌。
温暖意讨厌他，不想和他有丝毫关系，耳边电梯“叮”的一声落下，随后便缓缓把门打开。
靠近电梯的女孩见状，她恶狠狠地把他推开，灵活地从他身前逃离，趁他没反应过来时便飞快地往外跑了。
夜晚的都市繁华热闹，人潮汹涌，女孩身姿娇小，凭借着身形优势，很快便没入人海中去了，不见踪迹。
心思机敏的女孩极擅长隐匿，她在人群中穿来梭去，很快就把身后的少年甩开了，也把繁华热闹的街区远远甩到身后。
迎着凉风从商业街中走出来，她本以为她总该会把人甩掉了，不曾想沿着昏暗的街道走了一段路后，她又恍惚听见身后传来平缓的脚步声，犹如甩不掉的噩梦一样。
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果真看见徐熠仍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他仿佛是光里走出来的人，格外耀目。
他这样的人，仿佛天生就该站在人群中央，被众星捧月地拥簇着，在灯光下被所有人仰望着，高不可攀，也遥不可及。
生于光明的人，本不该逐夜色，可他却偏偏喜欢那样不厌其烦地跟着她，执着得过分，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
女孩脚步缓了下来，徐熠心情尚好地勾着笑，三两步来到她身边，他微侧着头看她，嗓音悠悠道：“知道吗，有缘人总会相逢，躲都躲不掉。”
少年微淡的嗓音随风落入耳中，仿佛带着得逞的恶意，连他唇边染着的笑也显得恶劣之至，让人心烦。
女孩那没入夜色中的脸气得泛白，却又无可奈何，她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便离开。
赶不走，甩不掉，她只能强装着身后没人，沉默地沿着漆黑的街道走着，并不搭理他。
但这一次，身后的人并不打算当个安的静透明人，徐熠和她保持同样的频率并肩而行，他双手随意地揣着衣兜，问她，“你不想回家吗？”
一路走来，徐熠注意到，她走的路其实毫无目的性，倒像是在闲逛，似乎根本不打算回家。
深沉的夜，偏僻的街道，路上连车辆行人也少得可怜，安静极了。
放眼望去，只有远处看不见尽头的夜色，近处灯光也淡，凄清得过分。
初冬的宁江市，温度很低，是个能把指节冻僵的温度，不会有人有闲情逸致在这样冷的天里散步。
除了她。
在这夜里，漫无目的飘荡的女孩像是无家可归的人，不知何所来，也不知何处去，仿佛下一刻便会无声无息地消失于这沉寂的夜里，再也寻不着。
她有时候，真的不太像个正常人。
明明身上的伤那么的重，她却偏要这样折磨自己，连衣服都不曾多穿一件，丝毫不惧狂风携来的刻骨寒意，像是不会疼一样。
可她的脸色却又那样的苍白，本该红艳的唇连血色也没有，分明就是很不好，但她又那么地不在乎，真的很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有时候徐熠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其实已经不想活了？
所以才要这么肆意地折腾自己的身体，全然不考虑后果。
女孩不答话，沉冷的眉眼间溢出的是掩盖不住的不耐，她根本不想搭理他，打定主意把他当成死人，不曾回答他任何一句话。
徐熠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她话少冷漠的脾气，丝毫不介意她的漠视。
冷风迎面刮来，泛着深深地寒，他轻轻地拽着她不曾受伤的右腕，强行把她拉到怀里，“冷不冷啊？”
他话一落，怀里冰冷的温度却无疑已经告诉了他最真实的答案了，很冷。
掌中的温度，比深冬飘雪还要冷，如果是闭着眼睛，只怕会以为摸到手里的是个冰块，而非人的身体。
少年的掌心强势裹着她的手，带来最温暖的温度，温暖意眉头紧皱，讨厌这样过分亲昵的接触，她转了转手腕，想把手抽回来。
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腕上的暖意一松，随后面上携来一阵微刺的风，吹得她落在颊边的发丝纷纷扬扬而起，转瞬她身上便盖上了他的外套。
他的衣服和他这个人一样暖得过分，不知染了什么香，飘入鼻间的是浅淡舒服的味道，凝神养气，很是好闻。
冬夜风大，那从天边吹来的风非但没有缓下来，反而吹得愈发地厉害了，把那罩在她身上的长外套吹得衣角翻飞，差点就要从她纤弱的肩上滑落而下。
少年眼快地把衣服拢住，他漂亮的手指有力扯着衣领，不经然地抵着她冰凉的下巴，钻心的暖。
徐熠低着头望入她漆黑的眸中，唇边挂着盛满暖色的笑，仿佛在调戏她，“你要是没有家，可以来我家。”
“外面这么冷，不怕着凉吗？”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臂，仿佛碰到她的伤口，她细眉轻微地皱了起来，耳边才听他道：“你不疼吗？”
“怎么，不怕死？想冷死？”
最后一句话他是笑着说的，若是看不见他脸上幽深的凉意，只怕会让人误以为他仅仅只是在说个笑话。
少年温淡的嗓音里藏着不可察的不悦，温暖意眼珠子微微一转，眸色略有几分疑惑，她奇怪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回了一句，“不会有人这么问。”
徐熠愣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便看见她趁机从他手里溜开，直往前方一家灯火明亮的奶茶店去。
冬夜寒凉，夜色已深，并没有什么人出来，奶茶店里客人也少的过分，只有几个店员在工作区懒散地摸鱼偷闲。
女孩就这么推门而入，原本撑着前台摸鱼的工作人员立马挂上了一副职业的微笑，甜美极了。
那人正待开口说话，却见女孩翻着招牌，最后指尖指着其中一个饮料名字轻声道：“我要这个，要冰的。”
正是冬季时分，店内以销售热饮居多，前台工作人员下意识地看了温暖意一眼，小声道：“现在的天还挺冷的，你确定是要加冰的吗？”
温暖意轻轻地抬起眼皮，静默地看了她一眼，满眼无辜地反问：“难道你们店里冬天只卖热饮吗？”
“这倒不是。”
那人这么应了一声，她眸中闪过一丝凉，没再多看前台的人一眼，挑了最角落靠窗的位置地坐了下来。
习惯性地折磨自己的人，总是适应不了舒适的温度，就像不适应有人对她好，总是下意识地怀疑对方不怀好意。
刚一落座，女孩就不安分地把套在身上的衣服脱下了，她把窗打开，任由刺肤的冷风吹来。
丝丝缕缕的凉风从窗边吹来，只让她浑身上下都冷得过分，那伤口也开始微微发疼，她却好像没感觉一般。
女孩临窗闭着眼睛，任由风吹着她的发丝飞扬着，脸上毫无情绪，但身上的痛又让她的脑子异常清醒，她听见了少年那轻缓的脚步声自外传来。
他走路的声音仿佛永远都是这样，不管走得快慢，总是不紧不慢的，很有辩识性。
门轻缓关上，把寒冬的冷意隔绝在外，徐熠瞥了一眼窝在角落的女孩。
在夜色的映衬下，她的脸色也显得白得过分，根本不像一个健康的人。
真的是很不乖的女孩，稍微这么一看不见，就会寻着法子自虐。
少年唇边微凉的笑一闪而逝，额前碎发微遮着眉，藏住了其间的不悦，他身上的温度显得格外的凉。
前台工作人员正要开口询问要喝什么，却见少年指着角落的女孩道：“刚才她点的东西，换成热的。”
顿了一下，遥望着女孩脖子上明显的伤口，似是想到什么，他又嘱咐道：“不用叫她，我等一下过来拿。”
“她要是离开，帮我拦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话说完，少年高大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转眼便见他推门往外去了，只让人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估摸着他和那个女孩年纪相当，也许是情侣关系，工作人员倒也没怀疑什么，就这么听了他的话改了单。
少年黑色的身影从门外离去，转眼便不见踪影，女孩唇边泛着一丝微讽的笑，她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再管他。
伪装善良的少年，总归会有装不下去的时候，这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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