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已经很满足

工地上出了事情，现在人送到了医院，但具体情况未卜，生死难料。

马光明马上就要参加最后一门考试，自然是没有时间去医院现场，又担心赵远章等年轻的毛头小子对付不了这个阵仗，一旦工人家属闹将起来，可不是好对付的事情，所以干脆让他去找郑亚军协助解决这个问题。

郑亚军毕竟年长许多，而且相关经验也更加丰富，不至于让情况失控。

类似的问题在大明房产公司在项目建设的时候也出现过，只不过那时候直接去处理的是阳江一建公司，大明房产只是配合去处理。

虽然说是配合处理，但郑亚军也从中积累了处理类似事情的经验。

更何况，工人家属看到是赵远章这样的毛孩子出面，没准还以为是红旗建筑公司故意摆他们一道，有郑亚军出面，情况也会好很多。

马光明这会儿就算是撇开一切跑到医院去，也只能是坐在外面干等着，还不如先去考完这最后一门，然后再一门心思去帮助处理这个事端。

进了考场，因为中午没有休息好，加上头脑中还有一些杂乱，等考完之后，马光明这才觉得，这一门的考试感觉有些凌乱零散，不如以往那样顺畅。

前几门考下来，他基本上还是能够断定会考个不错的成绩来，但这最后一门的化学，究竟能考成什么样子，他现在竟然也无法做出判断。

赵远章这狗日的，不能等下午考完了再打电话么？

马光明只能在心里暗暗骂道，但一回到家，立即给赵远章去了电话，倘若考试这头没有得到最佳的结果，那么工地上这事，还是尽量要有个最佳的结果才行。

“人还在抢救！”赵远章一见是马光明打来的电话，也不寒暄客套，直接开口说道。

马光明点了点头：“人是第一位的，能抢救的话，尽全力抢救，花多少钱都不要在意。”

郑亚军听出了是马光明的声音，抢过赵远章的电话，直接说道：“我已经招朋友帮忙安排了阳江人民医院最好的医生，目前受伤人员家属情绪也比较稳定，你先不要过来，这边有我。”

马光明知道郑亚军这样说的主要目的，是不能够把他抛到第一线，否则的话，这些家属知道马光明是最终能够拍板的人，肯定会纠缠着他不放，他这边刚刚高考完，还需要估分什么的，实在不宜牵扯进来。

这样做也并非毫无道理，起码没有将红旗建筑公司的底牌一下子打光。

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是不想，但既然已经发生，还是要处理得当才行，千万不能闹出什么纠纷来。

等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郑亚军打来的电话，简单告知了一下情况：人抢救过来了，但落下了严重的毛病，基本上丧失了劳动力。

第二天一大早，马光明便将郑亚军和赵远章喊到巨豪酒店顶层的办公室，商量着对策。

“其一，摸清楚对方的诉求，只要不是太过分，尽可能地满足。”马光明冲郑亚军吩咐道，与对方接触谈判的事情，还是交给郑亚军比较稳妥，赵远章毕竟太年轻了，经验不足，而且脾气容易被点燃，真要是在谈判过程中跟伤者家属闹起来，反而容易坏事。

遇到事情，就应该冲着解决事情的目的去想办法，其他阻碍实现这个目的的言行，都要尽量避免。

郑亚军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能避免更大的损失。

“其二，”马光明又冲赵远章说道，“当初我让你给每个工人都购买保险的，你去查一查这个人有没有买保险，保费能够有多少。”

“保险肯定买了的，我们每个员工都买了。”赵远章连忙说道，他就担心马光明因为这件事情而觉得他办事不牢靠。

当初马光明让他给每个工人买保险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是多此一举，不过思来想去还是去买了，现在觉得庆幸无比。

“另外，”马光明继续冲他说道，“找个律师去跟保险公司和伤者家属去谈，这样更好一点。”

本来公司成立的时候，马光明就想着是不是该请一个律师作为公司的法律顾问，但那会儿红旗建筑公司一摊子事，他就将这事给缓了一缓，现在想来，都有些后悔。

“最后，要严查一下建筑工人的日常操作，必须严格按照规定来，工地上不同于其他地方，不注重安全生产，公司就没有前途，那还不如早点解散了事。”马光明冲着赵远章，有些生气地说道。

赔偿一点钱财，对于红旗建筑公司而言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那个受伤的人来说，却是一辈子的打击。

马光明既不想损失钱财，更不想手底下的工人因为安全问题而出事故。

又过了一天，那边谈判的结果基本上出来了。

保险公司就是否理赔一事，还需要再走个程序，现在也没有给出准确答复。

马光明知道这是他们的一贯套路，投保的时候好话说尽，把自己的产品夸耀得天上有、地下少见的，等到理赔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过伤者家属那边，除了提出了三十万的赔偿费之外，还要求给他的儿子解决一份工作。

伤者儿子今年刚刚大专毕业，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

只是伤者儿子学的是财务，对于红旗建筑公司而言，目前并不缺少财务，而且，一个大专生，还没有实际工作经验，赵远章的建议是不赞同这一条。

马光明想了想：“答应他们！他不会的，在工作中慢慢学就是，只是要跟他们说清楚，我们公司不养闲人，不能因为这样一个事故，给了赔偿金，还要养他儿子一辈子！约个三年期限，如果三年内他能够胜任这份工作，那可以继续做下去；如果不能胜任，给足一年的工资，请他走人。”

“家属会不会觉得到时候我们故意要赶人家走？”赵远章担心到。

这其实也是马光明所担心的事情，继而说道：“那这样，如果伤者家属觉得担心，就让他去阳江大明广场工作，对他们说，就说是红旗建筑公司介绍过去的，反正从账面上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

现在的大明广场隶属于大明商业公司，商业公司的总经理是姚柏林，投资人是大明集团，大明集团又有着好几个股东，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哪里能够查到这么复杂的背景。

如果这个人的儿子，经过了三年的历练，真能够做好这份工作，马光明并不介意留用他；反之，哪怕背上骂名，也要请他走人。

两天后，保险公司那边测算下来，答应赔偿二十万，这也是保单上允诺的赔偿金额。

对方的态度也很明确，希望红旗建筑公司继续跟他们保持合作，每个工人每年的保单，都由他们公司接着。

赔偿了二十万，对于一家保险公司而言，是比不小的损失，但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希望能够接到红旗建筑公司更多的保险单，也算是花钱做了广告。

马光明顿时领悟过来，一件事情，如果运作得好，坏事也能变成好事；反之，好事也会成为坏事。

红旗建筑公司一个工人受了重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对于公司都不是一件好事，但如果运作得当，也未必就不能成为一桩好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还能成为好事？”不仅是赵远章，就连郑亚军都觉得有些荒唐。

工地上工人受了重伤，尽管有保险公司给了赔偿，但红旗建筑公司这边也要出十万元，还要帮忙解决一个人的工作，又如何能够讲这件事情变为好事呢？

“我们之前跟几个记者关系都不错的，联系一下他们，请他们报道一下这件事情。”马光明布置着任务。

郑亚军更不理解了：“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怎么还找记者来报道这事？”

本来这件事情，也就是本地的一个论坛上有人发了帖子，但伤者家属并没有闹腾到网上去，所以外界知晓的人有限，这真要是被报纸上报道了，那知道的人可就多了，大家都知道了红旗建筑公司在施工的时候，竟然出了事故，以后，谁还敢找红旗建筑公司揽活？

马光明摆摆手：“记者朋友报道一件事情，有他们的着重点和视角，只要这个着重点和视角对我们有利，那这个报道就是好事。”

郑亚军想了想，感觉有那么几分道理；赵远章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报道的视角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不同。

“这很容易理解，”马光明解释道，“比如，阳江这边出了一个大的安全事故，如果记者报道的视角是这个问题为什么会出现，那么，读者就会把注意力放在管理的疏漏上，觉得阳江这边疏于防范，安全生产工作做得很不到位，从而就形成了负面影响；

反过来，记者朋友将报道的视角放在如何解决这个事故，着重将阳江本地如何重视这个事件，如何狠抓整改；再过几天，记者再来个‘回头看’，点出整改的成效有多么多么好，那么读者自然就会对阳江竖起大拇指，觉得他们办事效率真特么快，真特么好！”

这样一解释，不仅赵远章，就连郑亚军都惊诧不已，同一件事情，在同一个人的笔下，竟然还能产生如此截然不同的效果来，果然说记者是无冕之王，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千万不要轻易得罪会写文章的人，他们的笔就是武器呵！”马光明笑了起来，“你看《史记》就应该明白了，卫青霍去病这些人，带领大军深入草原大漠几千里，直捣龙城，开疆拓土上千里，在文人的笔下，这不过是他们的运气好，老天眷顾；李广这个人，带兵打仗输多赢少，还经常全军覆没，最后还迷路了，但在文人笔下，这是李广生不逢时，所以大家现在都知道，汉朝有个‘飞将军’！”

“所以你想找记者来，主要报道红旗建筑公司如何关怀受伤员工，如何规范安全生产？”郑亚军立即明白过来。

“没错，这就是化被动为主动，化坏事为好事。”马光明点点头，“再加上一句，只要是公司的员工，不管是长期工也好，短期工也好，公司都会优待所有人。”

“那我这就去安排。”郑亚军赶紧说道，之前阳江的几个记者，都是他和姚柏林联系的，至今还留着联系方式，得亏着当时没有一用就扔掉。

“尽可能地跟本地的记者们都处好关系，最不济也不要得罪。”

……

又过了两天，大家都回到学校估分。

这时候的填报志愿还是在分数出来之前，所以也具有一些不稳定性。

标准答案印发到每个人的手上，大家都紧张地回想着自己的答案，逐一对照着，计算着。

一开始，教室里非常安静，安静到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

四十几分钟过后，开始逐渐嘈杂起来。

“我靠！这道题竟然猜对了！”

“麻蛋，我检查了一下，把正确的答案改成了错误的！”

“这个大题的解答过程我没错啊，怎么最终的答案不是标准答案？”

……

吉祥也不再管那些闹腾的学生，而是走到了马光明的跟前，看到马光明眉头紧锁，敲了敲桌面，等马光明抬起头来的时候，问道：“怎么，估分情况不理想？”

马光明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我也说不准，总分估算下来，应该超过620分了，但达不到630分，或者说想超过630分，有较大的风险。”

吉祥头脑中飞速转过近几年的数据，安慰道：“不要紧的，按照往年的惯例，超过610分，基本上就能上省内的211高校了，这跟你高一进班的时候相比，已经有了较大的进步。”

马光明也知道这个分数考个211高校已经不是问题了，但211学校之间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好一点的211高校，在特长专业方面甚至要超过985高校的分数线。

一般的211高校，尤其是水平一般的专业，分数往往相对要低一些。

在省内，除了两所985高校之外，还有七所211高校，最好的一个，跟最差的一个，每年的最低录取分数线有三十分的差距。

而马光明想去的南都理工大学，算是较好的一个。

“今年这个分数，南都理工够得到么？”马光明直接问道。

吉祥从未听马光明说过他的目标是什么，听他这么一问，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说道：“危险！这要是再多个十分，就稳当了。”

马光明既然没有达到自己的理想学校，吉祥还是有些替他惋惜：“真是可惜，不过也别太在意，省内其他的211高校也并不差，可以选一个不错的专业……”

“没事的，还请吉老师帮忙看看，这个分数读哪个学校的哪个专业更好一点。”马光明很快就自我调节好了，能考上一个一本学校，就已经远超当初他的能力，现在，还有望考上一所省内的211高校，更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尽管距离目标还有一定的差距，但世事如棋，哪能尽如人意呢！

“行，我马上就来看看。”吉祥赶紧应了下来。

这会儿他将别的学生的问题先扔到一旁，对照起往年的分数线和名次表估算起来。

班上的其他同学也都散了开来，要好的几个人之间相互谈论着彼此的分数，以及能够填报的志愿。

“老杨，”马光明拍拍脸色如常，一直没有怎么表态的杨江龙，问道，“你的估分情况怎么样？能读哪个学校？”

“我大概五百八九十分的样子，211学校是不指望了，想填个南都邮电大学，你呢？”杨江龙发挥应该算是正常，所以还算比较满意。

“我原计划的目标实现不了啦，请吉老师帮忙看看选哪个学校比较好呢。”马光明笑了笑，也没有太失望。

实际上，他也已经不太需要什么名牌大学毕业生的履历来为自己贴金了。

过了会儿，吉祥冲马光明一招手，马光明赶紧跟杨江龙摆摆手，然后小跑了过去。

“你看，”吉祥指了指他测算的结果，“你这个分数其实可以填好几个学校，但有些学校的好专业，可能分数还不稳妥，最为稳妥的是江海大学，他们最好的专业水利工程，你有没有兴趣？”

“我对水利工程没有什么兴趣。”马光明直接说道，这个专业或许前景不错，但跟他的以后的规划没有什么关系。

“那你想学什么？”吉祥问道。

“土木工程，或者工商管理。”马光明回答道。

土木工程，以后搞建筑，或许能在红旗建筑公司业务上有帮助，现在红旗建筑公司想要发展，还需要借助一些人的资质、证书，等到时候他自己有了，也就不用问别人借了。

“那江海大学这两个专业都还行，要不然你就两个都填一下，每个学校反正可以填三个志愿呢。”吉祥指了指填报指南上江海大学的区域。

这个时候，除了提前录取的专业和艺术类专业外，普通一本可以选择三所高校，每个高校可以选择三个专业；接下来是二本、三本和大专，都是三三制。

马光明想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在一本第一志愿填报了江海大学，第一志愿土木工程，第二志愿工商管理，第三志愿软件工程。

其他层次的志愿也填了一下，免得第一志愿一个都中不了，还有别的可以托底。

选定之后，他倒没有多想，还在想着该如何去处理建筑公司那摊子事情。

刚回到自己位置上，高芸芸走过来：“怎么，填的南都理工？”

马光明笑了笑：“差了点分数，填了江海大学。”

“也不错啊！”高芸芸点了点头，“我分数不高，一本都危险，所以主要目标是省教育学院，将来跟我姐一样，做个老师。”

马光明上下打量了一下高芸芸，心想她这要是做个小学老师，倒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有着稳定的工作，有着出众的容貌，将来的生活估计也会幸福的。

“恭喜恭喜，但愿我们都能得偿所愿。”马光明冲她笑道，也不跟她多话，赶紧走了出去。

迎面碰到王云帆，马光明上前拍了拍小胖子的脸：“考得怎么样，准备去哪个大学？”

“还行，虽然没能上985，但是211还是可以的，我打算去吴州大学中文系。”王云帆对这个结果虽然不太满意，但也能接受。

“恭喜恭喜！”马光明一把将他推到一边。

王云帆没想到他会推开自己，有些懵圈：“你这是做什么？”

待看到马光明直奔文科班教室的时候，王云帆这才想起来，马光明一定是去找唐豆了，只可惜唐豆不会去吴州大学……

“你怎么样？”马光明找到唐豆，直接问道。

唐豆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嘴角上扬，眼睛弯起：“你猜！”

看她这幅样子，马光明就知道，她一定考得很不错，但却故意皱眉说道：“唉！考得不好也不要紧，大不了你再复读一年……”

“去你的，你才要复读呢！”唐豆小拳头锤了马光明的肩膀两下，“我估分六百五十几呢，高老师说，往年京都大学文科差不多是六百四十几。”

京都大学的理科估计是六百八十几分，文科要少许多，唐豆这个分数，基本上算是稳上京都大学了！

“太好了！你真是太厉害了！”马光明双手捧着唐豆的脸，从内心深处替她高兴着。

没有什么比一个人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更高兴的事情了。

高宏伟在不远处的讲台来看到了窗口的马光明的举动，但他自然不会说什么，唐豆是他班上今年唯一的一个能考取京都大学的学生，是他的骄傲和成绩，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呢？

“你呢？”唐豆不好意思地推开马光明的手，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关切地问道。

“我差了一点，吉老师让我填江海大学。”

唐豆知道，这并不是马光明的第一选择，顿时替他感到惋惜，却劝慰着：“没事，也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不错啦！”马光明嬉笑了起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唐豆一愣，刚才想好的安慰他的话，这会儿竟然没法说出口了。

明明没有达到自己的理想目标，为什么他还觉得很满足？

唐豆一时间不能明白马光明的心理，只好顺着他，尴尬地笑笑：“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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