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无情最是东流水

各人根据自己的估分情况，以及往年的各个学校的录取分数线和信得过的老师的建议，都确定了自己的填报志愿。由于事关重大，不少学生家长也过来，围簇着班主任问东问西。

高中的有经验的班主任，基本上看到各人的分数，就会有个大致的判断，这样的分数估计上什么学校比较危险，报那个专业更加稳妥。

绝大部分学生也都清楚，选择的学校和专业，会影响到他们将来的人生道路，因而非常谨慎小心，正式填报之前，还先模拟了一遍。

也有人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比如马光明，之前估分结束回去的时候，他就已经跟父母汇报了考试的情况，以及打算填报的学校、专业志愿等等。

马建国和郑秀都没读过大学，甚至连高中都没有读过，他们也知道江海大学是省内排名靠前的一所大学，儿子能考上这样的学校，已经是远超出他们的预期，自然同意了马光明的选择。

郑秀也接到了一些亲戚打过来的电话，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地跟大家分享着自己的喜悦。倒是马建国比较沉稳一些，厂子里有人问到马光明的高考成绩的时候，马建国还故意皱皱眉头：“没发挥好，南都大学都没能考上，大概也就只能上个江海大学了。”

说罢还摇摇头，露出失望的神色。

但只有郑秀知道，在家里没有别人的时候，马建国时不时地突然偷笑起来，晚饭喝酒的时候，还哼起了许多年没有哼唱过的戏曲：提篮小卖拾煤渣，担水劈柴也靠她，里里外外一把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好在马光明没有听到老爹这样的唱词，否则的话一定要好好反驳一下他，家里父母都是大公司的董事长，咱还是穷人家的孩子？

完成历史使命的学生们一个个放飞了自我，趁着这最后一次到学校的机会，家境宽裕的学生还带来的数码相机，一些平时要好的，经常在一个圈子里玩的同学，就团在一块拍着照。也有一些暗恋别人的同学，借着这个机会，鼓起勇气去邀请对方来个合照。

到了这个时候，别说老师们，就连一些跟过来的家长们，也都不再说什么。

尤其是自家孩子考得不错的那些家长，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去呼朋引伴。

“辛苦了三年，也是让他们轻松轻松了。”

有个家长看着一群闹腾着的孩子，也有些如释重负。

“哪里就是三年哟，十几年喽！”

有人立即纠正起来，人群中一个个点点头，表示着认可。

的确，不少孩子从幼儿园开始，就以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为理由，被送进各类补习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写完学校的作业，还要去做课外辅导班的习题，以至于很多人上小学的时候，就戴上了厚厚的眼镜。

“马哥，你租的房子退了吗？”王云帆找到马光明，合影之后问道。

“你刚才是不是找唐豆合影了？”马光明没有回答他，反而笑嘻嘻地问了一句。

王云帆白净的脸上顿时泛红起来，忸忸怩怩的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害羞得像个大姑娘啊！”马光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好害羞的，喜欢唐豆的人越多，不正越说明我的本事大么？”

王云帆没有想到马光明竟然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推开了他：“反正，是你的话，我也会好受一些。”

“别急，到了南都之后，哥给你介绍更漂亮的姑娘！”马光明笑了起来。

“别信他！”郭子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们后面，叫道，“有更漂亮的，老马会舍得介绍给你？”

马光明哈哈笑道：“这倒是，我这个人意志力最薄弱了，金钱和美女可以轻易地就把我打倒了。”

王云帆憋红了脸，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

马光明不再逗弄他们，说道：“我那房子还有两天到期，今天晚上到我那，我们来个不醉不归！”

两个人分头通知，马光明则给赵远章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安排一下吃喝的东西。

赵远章应了下来，但还是说道：“我这边还有点忙，看来你是时候给自己配一个生活秘书了。”

马光明知道他这会儿的确忙，但除了他这时候也安排不了人：“你就让手底下的人去办，我反正在阳江也没有几天了，到时候就不会再打扰你啦。”

“我不是怕你打扰，”赵远章赶紧解释，“只是那个受伤工人的事情还在处理当中，家属都同意了我们的安排，但还是有些事情要我去当面解决的，也急不得，对了，李小伟今天正好也来阳江了，回头我让他去帮你办吧，晚上你直接跟他联系。”

“也好，那你忙你的。”

“那晚上带我们的份么？”

“你不是很忙吗？”

“再忙也得吃饭啊，不过我估计我们不会早，七点半左右才能有时间。”

“那等你们到了在开始，我先招呼大家玩玩。”

几个人一串，都有空，高考成绩都快出来了，谁还没个自由的时间？

除了郭子江王云帆之外，老杨和常连胜有时间，唐豆那边也得到了老妈的允准，只是要在晚上十点之前回家。为了避免自己一个女生尴尬，唐豆还拉上了李红霞。

毕竟，她的好朋友当中，李红霞跟马光明也是同学，相对较熟悉，还有两个人跟马光明不熟，也就没有喊过来。

此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那就是马光明那边地方不大。

唐豆在心里已经数了一下，已经有七个人了，马光明那边的餐桌不大，坐六个人就有限拥挤。她没有想到的是，马光明还喊了赵远章跟李小伟，要是知道有九个人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坐了。

马光明约的时间是六点，但几个男生五点出头就来了，嘻嘻哈哈地，无比轻松。

“玩归玩，闹归闹，声音不要太大，免得扰民。”马光明冲他们笑道。

郭子江吵着要马光明的笔记本电脑上网玩。马光明安置好了他，便招呼其他三个人一起来打扑克。

“我不太会掼蛋啊。”常连胜有些犹豫。

“玩玩而已，又不赌钱。”杨江龙鄙夷地看了常连胜一眼。

常连胜只好坐了下来，四个人摸牌找队友，结果马光明跟王云帆对家，常连胜跟杨江龙合作。杨江龙有些不愿意，但想想估计反对也没用，只好认命。

打了两把，话不多的杨江龙都忍不住骂道：“老常，你怎么回事，我出对子，他们都不要，你发过来压我？”

常连胜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正好也有个对子，想顺便过掉的。”

继续打了两把，杨江龙又忍不住了：“老常，我这边明显要三带二，你总是出单牌干什么，大小王都在他们手上你出单张？”

常连胜委屈道：“我手里单牌太多啊，不出单牌我跑不掉。”

……

打了一个小时左右，大约六点二十的时候，唐豆跟李红霞到了。

唐豆穿着一身白色的T恤衫和泛白的牛仔裤，背着一个小背包，梳着一个简单的马尾辫。

马光明恍惚记得，第一次见到唐豆的时候，她还是留着齐耳发，头发蓬松着，走起路来头发随着脚步而轻轻晃动，犹如水中的水母在浮游一般。

现在的她，不仅发型变了，容貌也变得更有味道，少了一份稚气，多了一份成熟的美。

一旁的李红霞也是穿着一身印着小碎花的T恤，却是穿着浅色的裙子，看上去也漂亮了一些，大概是跟化了妆有关。

“你们人都齐了？”李红霞看了牌桌上四个人，不由得问道。

马光明点点头：“郭子江在书房上网呢。”

杨江龙看到有人来了，忙叫道：“你们谁会打牌？”

唐豆奇怪道：“你们四个人不是正好么？”

常连胜讪讪地站了起来：“我不会打，杨江龙想换个人打对家！”

唐豆笑道：“我会呢，连胜不打的话，我来打吧。”

常连胜如逢大赦，忙将手里的牌递给唐豆。

马光明批评道：“老杨，你这就不厚道了，连胜本来就内向，我们带他玩玩而已的，也算是教给他以后在大学宿舍的一项技能，你这样一搞，他不是更融入不了集体？”

杨江龙一听，也觉得有些过，不想常连胜赶紧摆摆手：“我正好在这学习学习。”

四个人重新开局，这一次杨江龙果然如有神助，连续三把打了马光明和王云帆毫无招架之功。

“老常，看到了吧，就要这样，注意跟对家合作，联手打他们才行。”杨江龙有些志得意满，指导起来常连胜来。

马光明不屑地说道：“三打一谁特么不会？王云帆这小子，明明手上有个大的三带二，就是不肯压唐豆的，我们能赢才怪。”

王云帆脸一红：“她是三个六，我这是三个K，有点不划算。”

马光明还想再说他两句，看到唐豆的脸也有些泛红，只好忍住。

一局打完，郭子江那边被李红霞给喊了出来，他一出来看到时间不早，马光明这些却依旧是锅不动瓢不响的，不由得疑惑道：“老马，你这边是怎么回事，晚上我们吃什么？”

马光明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七点十分，笑笑：“再等会儿，赵远章跟李小伟马上一起过来，吃的喝的他们两个包了。”

“还有两个人？”唐豆一惊，她来的时候就算好了，七个人，再挤一挤也勉强能坐，可是九个人，那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马光明指了指地面：“没问题的。”

其他几个人当初第一次来这里吃喝玩乐的时候，也是人比较多，当时就选择坐在了地板上。

郭子江哈哈笑道：“好的，马上我们来把这里收拾一下，到时候坐着吃。”

李红霞一见，有些为难，她今天穿着裙子，要是坐在地板上的话，可能会走光。

郭子江看到李红霞的神情，一下子没明白过来，还以为是别的原因：“坐地板上脏不脏啊？”

马光明笑笑，他想起来当时第一次聚会的时候，褚新颜还贴心地带来了一张大的塑料布垫在地板上，这一幕仿佛就在昨天。时间过得真是快，一眨眼高中三年结束了。

好在他早有准备，已经准备了一块塑料布，扔给郭子江：“交给你一个任务，待会儿搬开沙发和茶几，将这个铺在地板上，省得弄脏了地板，我没法跟人家房东交代。”

随即马光明又递给李红霞一件他的薄薄的外套：“系在腰间就行啦。”

郭子江一开始没懂，还笑着：“大夏天的，不热么？”

李红霞白了他一眼，也不说什么，将外套的两个衣袖在身后打了个结，让外套遮住裙摆下沿。

郭子江这才明白过来：“嘿嘿，还是老马想得周到。”

“你怎么没想到？”李红霞哼了一声。

郭子江笑嘻嘻的：“老马经验多丰富，我纯情少男一个，真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

牌也打完了，几个人帮忙收拾着，将沙发、茶几和餐桌都移动开来，唐豆还将地板上扫了一遍，然后郭子江跟李红霞铺起塑料布来，王云帆则去帮忙拿碗碟筷子什么的。

没过多久，赵远章跟李小伟带着十来个冷菜和白酒啤酒过来，单就是啤酒就搬运了三趟。

到了这个点，大家伙都有些饿了，赶紧布置起来。

赵李二人没有买饮料，但马光明这里有现成的，于是给唐豆和李红霞各自倒了一杯果汁。

其他人则先喝白酒，再喝啤酒。

几个人高中生涯结束，除了马光明之外，都是感到无比的兴奋，一个个畅想着美好的大学生活。

“你们谁知道大学生活是什么样的？”王云帆抬头问道。

“还用说，肯定比高中爽多了！”郭子江直接回道。

众人都“切”了一声，这个答案是个正确的废话，并没有说到点子上。

马光明坏笑一声：“大学生……活好吗？”

几个高中生都没听懂这话的意思，赵远章跟李小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都嘿嘿地笑着，却不说话。

“老马你也不知道大学生活是什么样的啊！”郭子江以为抓到了马光明的一个痛点，笑了起来。

马光明夹了一块鸡块，说道：“知道个大概，就是属于自己的时间多了不少，更加自由自在一点，还能结识到五湖四海的同学，娱乐项目也更多，还可以参加各个社团，比如王云帆可以参加文学社，诗社什么的。”

“那我呢？”郭子江赶忙问道，他虽然考得不怎么样，但三本还是有的上。

“你可以参加，你可以去学校附近的网吧做网管，免费玩网络游戏。”马光明笑笑。

几个人顿时又畅谈起来。

简单聊了一会儿，马光明就知道了这几个人各自的大致去向。

唐豆自不必说，已经填报了京都大学，而且分数绝对够，还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新闻传播学专业。

常连胜考得也不错，考了省内唯二的985高校东夏大学，报的还是东夏大学的非常出色的土木工程。

杨江龙报了南都邮电大学，而王云帆则是南都师范大学。

就连郭子江都是报的南都大学的金林学院，是个三本学校。而李红霞则是报的南都信息大学。

“真是的，你们都留在了南都，就我一个人去了京都。”唐豆听到每个人说完了自己的志愿后，有些失落地看了马光明一眼，幽幽地说道。

马光明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以为我们几个不想去京都？这不是成绩不够嘛！你太优秀了，我们赶不上啊，只好在南都这边啦。”

几个人连连称是，都说想去京都的，可惜实力不允许。

只有郭子江笑道：“唐豆你就安心去京都大学，老马在南都这边，我们这么多人帮你盯着他，他敢拈花惹草的，我们大家伙帮你收拾他！”

唐豆脸一红：“哪有不放心！”

马光明赶紧招呼着：“来来来，我们大家敬一下京都大学的高材生。”

几个人赶紧举杯，把郭子江这个话题扔到一边。

酒喝完了，郭子江还想再说什么，马光明不等他开口，直接说道：“巧了吧，你准备去的金林学院，跟李红霞的南都信息大学好像靠得很近啊，都在南都市的江北地区，老实交代，你们两个是不是商量好的，成双成对地去江北？”

郭子江没想到话题惹到自己身上，忙摆摆手：“绝对没有，绝对没有。”

李红霞瞪了他一眼：“谁跟他商量！”

……

马光明看着闹着的这些人，还是忍不住想起高一刚遇到他们的时候，现在的他们都有了不小的变化，高一的时候，还都是男孩子，现在，都已经是小男人了！

时间大概是世界上最无情无义的东西，始终在不停地溜走，纵然马光明还有过重头再来一次的，令人匪夷所思的机会，但即便如此，时间依旧在往前流淌。细数这三年多来的时间，简直就像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大概不用多久，就能够迈过二十岁的门槛，随即是三十岁……

无情最是东流水，流尽多少喜与悲！

时间过得越快，马光明越是觉得有种紧张感。

现如今还是PC端为主流的时代，等几年后就将变成移动端，然后大家的生活又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管是他自己也好，还是大明集团、红旗建筑也好，都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一些任务必须加快进度，否则，一旦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就会被时代所抛弃，它抛弃人的时候，从来不会打声招呼。

……

席间只有赵远章跟李小伟两个人话不多，他们两个只是中专毕业，自觉跟这些不久后的天之骄子有不小的差距，自然不会主动掺和一些话题。

马光明冲他们两个一举杯：“你们这样沉默寡言，我有些不适应啊。”

两个人笑笑，也举起了酒杯。

赵远章说道：“以前我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跟你们在一起，就觉得没有上个大学，大概是我们最大的遗憾。”

李小伟虽然没有说话，但却是点点头，表示赞同。

马光明摆摆手：“你们把建筑公司搞搞好，将来像连胜这样的东夏大学土木工程专业的高材生，都是去给你们打工的。”

赵远章一听这话，心里顿时觉得很有道理，红旗建筑公司前段时间也招了一些员工，其中大多数都是大学生。

尽管还没有招到过东夏大学的高材生，但只要红旗建筑公司持续做大做强，成为比阳江一建还要牛叉的建筑公司，还怕招不来东夏大学这样的顶级学府的学生？

既然做不了大学生，就做大学生的老板！

赵远章和李小伟顿时感到了一股无法言表的自信，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双双举杯跟马光明一碰，然后一仰头，喝了一大口白酒。

“都在酒里了！”

喝完之后，赵远章还指了指空酒杯，说道。

马光明冲他竖起大拇指：“不错，这才像是做生意的大老板啊！”

随即，又拍拍他的肩膀：“出来抽根烟。”

赵远章知道，马光明喊他出去，也绝对不是抽个烟的事情，而是要询问他事故的处理结果。

走到外面，赵远章接过马光明递过来的烟，点燃之后，长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团烟雾：“事情基本上处理完了，也请律师做了个手续，保险公司那边赔偿了二十万，我们公司从人道主义的角度，给了十万营养费，并且把他的儿子放到阳江大明广场这边工作。”

“没有什么后遗问题吧？”马光明也吐出一团烟雾来。

“绝对不会，伤者和家属都签字了。”赵远章赶紧回道。

马光明又抽了两口，这才说道：“这次，就当是花了十万买个教训，要切记，建筑工地上的施工，绝对要做好安全措施，尽量避免出现安全事故，要知道，一旦出了事故，往往不仅是资金的损失，而且是公司名声的损失，带来的经济伤害不大，带来的社会伤害就大了去啦！”

“我已经让人制定安全施工细则，所有员工，尤其是新招募的员工，乃至招募的临时工，和劳务公司派出的工人，都要进行安全施工培训。”赵远章回道。

马光明点点头：“想要百分百地杜绝事故难度很大，但我们就把这个当做一个经营的目标，只要多加注意，就会好很多，就怕时间一长，从上到下都麻痹大意了，那就糟糕了。”

正说间，马光明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褚新颜打过来的。

“你先进去陪小伟喝两杯，我马上就过来。”马光明冲赵远章挥挥手。

赵远章也知道马光明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电话要接，不宜有人在一旁听着，于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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