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在她如火如荼、废寝忘食地深耕学业之际,隔壁的高冷门神也在预料之中上门了。
刘煜站在窗前,屋内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投影在窗上,显得单薄又脆弱。
他运功之时,察觉内力流转艰难,气血凝滞,似有一道屏障,阻碍他前进。
他隐姓埋名,远走岭南,实乃身负重责,所作所为,凶险异常,暗杀血战乃是常态。一身功夫是他立身之本。
如今内力无法动用,空有招式,实在危险至极。
今晚趁着夜色出了书院,找到洪老,经他诊治,才知自己是中了毒。内力无法动用的原因乃是毒素未清除干净。
前夜的昏迷,他只当是力竭所致,毕竟他也是凡人之躯,以一挡百之时,难免力有所不及。
然他中的毒十分复杂罕见,便是洪老也不能断定是何毒,至于解药,他也只说,尽全力一试。
如此,他便想到了那夜为他治伤的薛蓉。
他派手下之人调查此人,却一无所获,像是凭空而出。但观他面貌,又不似大奸大恶之人,观其体型,更不似习武之人。
不知其底细,若不是形势紧迫,他定然不会冒险前来。
小仪早已察觉到他的到来,却见他如木桩子一动不动。只得出声提醒了薛蓉。
从书海中抬首的人儿有那么一丝被打扰了的不爽,拉开门见到月光下一身黑衣的刘煜,瞬间有点被惊艳到。
不愧是皇室后裔,众多美人的基因完美地融入了刘家血脉。五官精致又深邃,高大挺拔的身姿,一身贵气难掩。
“刘学兄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他没有抱多大希望,干巴巴地说:“重金求解药。”从神态到语气,她看不出任何求人的诚意。
不过,她也不觉得被冒犯。若不然,那锭五两的金子早回他脸上了。
“学兄客气了。你我同窗一场,缘分难得。只是此事复杂,还请学兄进屋细谈。”
刘煜闻言,心中微感诧异。
待他落座,薛蓉倒了一盏清水:“屋中简陋,清水待客,望学兄见谅。”
“不必客气,解药何在?”单刀直入主题。
闻言,薛蓉握了握手心,自由的希望就在眼前了吧。
“学兄难道还未解毒?”
小仪呸她的明知故问
刘煜点头。洪老江湖人称“赛神仙”,可见其医术之高明。连他也不敢保证能配出解药,可见这毒的复杂。
“有何条件,你提便是。”
“不,不,学兄误会了。”薛蓉忙摆手,面带难色,重重叹了一口气,“非我推脱,实乃事涉隐私,更甚者关乎我的身家性命。我与学兄相识不过几日,对您知之甚少。如此,我怎敢以性命来试探冒险。”
说到此处,她长叹一声:“那日学兄重伤归来,我听到动静,赶去查看之时,已是迟了。学兄中毒已深,不省人事。我心有不忍,无法做到见死不见。便冒险一试。谁知我能力有限,未能使学兄无恙。”
“个人品性,非我三言两语便能证明。毒,一定要解。”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块乌木令牌,“以此物为证,无论何时何地,我刘煜绝不泄露你的任何隐私。”
薛蓉看到令牌上龙飞凤舞的‘飞鸿’两字,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小仪,怎么回事?刘煜是飞鸿卫?”
大武王朝建国两百一十四年,飞鸿卫便存在了两百一十四年。
不过区区千人,却能抵得上千军万马。战时,守卫边疆;无战,护卫京都。
他们是所有武朝人心中的英雄。鹿元之战,破回鹘;嘉峪之战,驱突厥;渭北之战,灭蛮狄……
他们参与了武朝所有的战争,抛头颅,洒热血,护卫了武朝人民的安居乐业,是守护神。
他们是武朝的一柄利器。所向无敌,战无不胜。
刘煜怎么可能会是飞鸿卫?他一个未来搞事情搞得天崩地裂、毁天灭地的人居然是飞鸿卫。
小仪淡定:“当然可以啊。你是不是对飞鸿卫滤镜太厚了?”两百多年了,这个王朝都已经走向腐朽落没,更何况是区区一千普通人。
她此刻有些不淡定了,双手紧紧握住令牌,神情怪异地上下扫视他:“学兄当真是飞鸿卫?”
见他点头。她闭了闭眼,将令牌还给他:“我可以为学兄解毒,但请学兄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说。”
“我现在还未想好,但请学兄放心,事情定不会让您违背道德和律法。人有旦夕祸福,我就当是为自己向学兄要一个保障,上一重保险。”不论是汲取戾气一事,还是她自身的麻烦,用得上刘煜的地方多也。
刘煜并未考虑多久,便点头应下。
薛蓉莞尔一笑,娓娓将编造的解药渊源道来。
“我幼时体弱多病,被家人送至一深山道观中寄养了好些年。道观中,时有生人前来求道借宿。有一日,天气甚是糟糕,狂风大作,暴雨遮天。却有一老妇及其小孙女不知何故前来投宿。然观中皆是男子,留宿女客多有不便。那时我不过8岁,见那祖孙俩甚是可怜,便让她们在我的小院中住下。一连住了几日,直到第四天雨过天晴方才离开”
“那老妇人因吃了我三日口粮,占了我三日床铺,又见我大方赠予她们盘缠,实在感谢,临别之际送了一枚药丸与我。”
“不该说是药丸,那是一只蛊。老妇人自称红苗后人,自幼习蛊。自古医蛊不分家。经她几日观察,断定我活不到成年。她的蛊或许可以救我一命。”
听到此处,刘煜半信半疑,只道:“我有友人早年游历苗疆。据他所言,苗人确实擅长制蛊,但多以巫术相加,以达到害人之目的。”
“蛊诞于人手,人心若为恶,则恶;人心若为善,则善。”
刘煜冷眸微抬,注视着她的眼睛:“苗家真有这般奇药,能治人先天顽疾?”
“蛊虫虽有奇效,但也谈不上治愈。”薛蓉双手按住桌面,人微微向前倾,乌溜溜的大眼里满是真诚,“接下来我所说的话语,还请学兄一定要为我保密。”
“自然。”刘煜颔首应下。
“那蛊虫入我体内,以先天病气为食。不过三月,我便觉神清气爽,病体大愈。但凡事皆有弊利。”话至此处,她似有难言之隐,脸色一阵变幻。
咬了咬牙才道:“病灶痊愈,蛊虫无以为食,便开始吞噬我元阳,直至如今,说来惭愧,我已年满15,却还是幼童之躯。此生娶妻生子乃是妄想。”
说完,她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默默地垂下头,单薄的身影,透着凄凉与无助。如同那黑夜中的孤月,形单影只,孓然一身。
哇咔咔咔,小仪一阵咋舌,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啊。
女人本来就不能娶妻,居然还编鬼话咒自己发育不良,不孕不育。
“大丈夫在世,除了娶妻生子,繁衍后代,自另有一番事业可作为。你不必如此介怀。”他生性冷淡,对眼前之人的悲惨际遇,能说出这句安慰话语已是难得。
薛蓉强颜一笑:“性命最可贵,能无病无灾偷得这些时光已是不易。我自当万般珍惜。”
在心中微微吐了吐舌,如此既能摆脱‘变态’的嫌疑,又能解释她日后的怪异举动。
秘密往往最能拉近两人的距离。短短几日,薛蓉已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也成为他在松山书院交流最多之人。
“我知体内蛊虫的特异之处,便给学兄喝了几口我的心头之血。”
闻言,刘煜面色一变:“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她的血能解奇毒,若为世人所知,不知将引来多少祸事。
“当日情形确如我所言。”薛蓉语调一转,“喝了我的血,学兄面色渐好,呼吸和缓,手臂上的伤口也不再流黑血。所以我只当学兄已然痊愈。”
“可惜毒只解了一半。”
薛蓉叹了一口气:“非我吝啬不多给几滴。蛊虫居于我心脏处,心头血融入了它体内精华。若是取用太多,我必有性命之忧。”
“刘某自当不强人所难。”
“不不不,学兄误会了。”她低头看着桌上的飞鸿牌子,毅然决然道,“世上男儿谁无飞鸿梦?学兄为了我大武百姓抛头颅洒热水,我敬佩学兄人品,不过几滴鲜血,学兄放心,人我救定了。”
“可对你身体有妨碍?”刘煜面带犹豫。他虽生性凉薄,但也不愿伯仁为他而死。
“不过体弱一段时间罢了。我早已习惯,刘兄不必挂怀。”
“如此,那便先谢过薛小兄弟了。”刘煜起身双手抱拳谢道。
薛蓉摆摆手:“学兄客气了。只是……”
“有话但说无妨。”
薛蓉有些为难道:“取血之后我可能会有晕眩高烧之症,可否请学兄看顾我些?非是我赖上学兄,此事若被他人知晓,唯恐旁生枝节。”
“不必如此客气。因我之故,受累与你,照看于你本就应该。”他却不知,这一应下,掉进了一个多大的坑。
见他应下,薛蓉在心中呼唤小仪做好准备,同时伸出手指递到嘴边,重重一咬,挤出两滴鲜血,滴入方才的水杯之中。
似是察觉到她这行事太过随意,不太符合这两滴血的宝贵程度,她赧然笑道:“事从权急,学兄安危要紧。”
说着将杯子推到他面前。
刘煜看着被血液染红的水杯,犹豫了几瞬,才拿了起来。
轻轻一嗅,只有淡淡的血腥之气。他仰头喝下,还未来得及感受体内变化。便见面前的人如失去了意识般,摇晃着倒了下去。
一只强壮的手臂紧紧揽住她的腰身,她虚弱地半睁开眼眸,抓住腰上的大掌,口中还在喃喃:“学兄,我无事。”
两人双手交握之处,如有一阵酥麻之感轻轻席来,他克制住将她甩脱的冲动,安慰道:“我扶你去床榻上歇息片刻。”
小仪欢快地忙碌着:“汲取准备中,汲取开始,1,15,2……”
屋内狭小,两人距离床榻不过五六步远。哪怕她再如何地不配合,不过几息,刘煜半拖半抱地将她挪到了床榻上。
为了给小仪多多争取时间,她一把握住即将抽离的大掌,昏昏沉沉地胡乱喊着:“娘,别走,我头好痛啊。”
床前的高大身形一僵。刘煜脸黑如锅底,无语地望着床上胡言乱语的人。
薛蓉真是豁出去了,如救命稻草般,双手紧紧抓住大掌,不给他一丝逃走的机会:“娘,阿蓉头痛,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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