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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你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骗我,逗我哭,我才不上当呢


  羌国日复一日的繁荣昌盛起来,尽管南境幽国时不时前来骚扰。她派去的大将军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其击退。
  一年过去了,三月的雨打湿了不落宫的桃花。
  她对镜梳妆,铜镜中的女子面容越发美丽,眼神也越发犀利。那漆黑的眸子,不仅有星辰大海,还有铁马冰河。
  “小花主子,你好美!”肩头的鹦鹉一点红拍着马屁。
  她画好眉,对镜一笑,百花也要黯然失色。
  她站起,红色的衣袖轻拂,满室霞光。
  侍女慌慌张张地跑来道:“禀告殿下,皇上让你速去飞霜殿,太上皇……太上皇不行了!”
  花不落眼中的悲哀一闪而过,她面无表情道:“知道了。”
  侍女为她撑起红色油纸伞,她不慌不忙,踏着雨丝和遍地落花,来到飞霜殿。
  呜咽声传了出来,伴着三月末潮湿的雨声。
  她犹豫了一下,走进殿中。
  老太监向她行了一礼,庄瑜、萌萌、庄薇公主,都哭红了眼睛。
  花焦眼神哀伤:“不落,跟你父皇好好说会儿话吧。”
  她的目光落在龙榻上那张干瘪灰败而又苍老的脸上。这一年,她都是在没人的时候偷偷跑来看他一下。从未跟他说过话,她怕自己会被他吃掉。他就像一个怪兽,尽管他不下十次的要求要见她,都被她拒绝了。
  “不落!……不落……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庄辄声音干哑,破裂,像坏掉的胡琴。
  她轻轻走到他床边,周围的人知趣的退后。
  化为枯骨的手小心翼翼握住了她苍白娇嫩的手。那双眼睛依旧散发出生命的炽热的光芒:“不落,谢谢你。谢谢你这一年来帮着瑜儿治理我们的国家。你做得非常好,父皇很感激你。”
  花不落沉默。
  庄辄退下右手拇指上枚扳指,轻轻套在她的右手拇指上。那宽大的扳指一套在她手上就缩小了一圈:“这是羌国象征最高权力的龙骨扳指,父皇没有什么给你的。这个就送给你吧。”
  他深深喘了口气:“父皇对不起你母后,更对不起你。所以并不奢望你能认我这个父亲……”他悲伤地笑着,“你和你的母后长得一样美。”
  花不落感觉胸口闷闷的,有一股热流即将夺眶而出。
  不许哭,她命令自己。
  化为枯骨的手缓缓伸向倾国倾城的容颜,行将就木的帝王仿佛回到了年少轻狂的时候。在帝都最有名的花梦楼中,与那个叫做美姬的舞伎相遇。
  她红衣如火,一舞足以倾天下。
  所有人都为她的舞姿癫狂。他更是失态地掠到舞池中央,伸手挑起她洁白如玉的下巴,霸道笑道:“美姬,从今日起,你是我的人!”
  她却挥手给了她一耳光,转身就跑向另一个少年的怀抱,那个少年,是他的哥哥。
  ……
  一花如梦,一梦若花。盛开,凋零,皆在倥偬岁月之中。
  “美姬,朕来陪你了。”他喃喃,变成枯骨的手迅速化为粉末,消散。
  “父皇!”庄瑜和庄薇公主大哭。在他们的哭声,庄辄挂着笑容的脸慢慢消失散尽。
  叱咤天下的帝王,最后不过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三月末的细雨仍旧在下。太上皇驾崩,举国皆哀。
  葬礼这天,花不落身穿斩衰之服。听着庄瑜唱起葬歌,看着漫天飞舞的白色纸钱,眉头轻锁。
  花焦拎着紫葫芦,吼一声葬歌,喝一口酒。
  “买买皮,老小子你就这么挂了。”花焦晃到她身边,脸上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他将酒递过来,“来,不落,陪干爹喝一壶。”
  花不落别过脸。
  花焦道:“你亲爹死了,你不去哭两嗓子吗?”
  “大花,你醉了。”她翻了个白眼。
  花焦灌了一口酒:“我怎么就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闺女养大了呢?人家女孩遇到伤心事哭得天崩地裂,你亲爹死了,你一滴眼泪都没有……”
  花不落瞪着他。
  “你咬我,你咬我!”花焦叫嚣,“汪汪!”
  花不落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低声问:“你认认真真的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花焦愣了一下:“小辄和美姬。”
  “你别骗我。”花不落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哼,自你说庄辄是我父亲的时候,我故意划破了庄薇公主的手,取了她一滴血。我和她的血根本就不相融。我和她根本就不是姐妹!”
  花焦清醒了几分,目光闪烁着狐狸似的狡猾光芒:“你真的是小辄的女儿,公主,公主肯定不是小辄亲生的。”
  花不落冷笑一声:“鬼才相信你的话,反正你天生就是个胡说八道的骗子。你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骗我,逗我哭,我才不上当呢!”
  花焦嘴角抽搐了两下,还想说些什么。花不落一把将他推开,走到了庄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安慰的话。
  “这个铁石心肠的孩子。”花焦吼了一句葬歌,喝了口酒,然后撒泼一般抱着庄辄华丽的棺椁放声大哭。搞得除了花不落以外所有人都失声痛哭,仿佛比赛似的一个哭得比一个惨。
  装殓着庄辄衣冠的棺椁被封住在皇陵之中后,葬礼就在一片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号中结束了。
  花不落一袭黛蓝长衣,撑着绘着绯色牡丹的油纸伞。走过四月的雨,穿过落英缤纷的深庭,走过了清冷阁。
  清冷阁,阁清冷。朱漆已斑驳,飞檐下,铜铃叮铛,翠锈斑斑。
  整座阁楼设立着重重结界。花不落身上佩戴着打开结界的玉牌,得以自由出入。
  看守阁楼的护卫向她行礼,打开了大门的钥匙。昏暗的阁楼得以透进光来。
  阁楼中央,穿着粗布衣服的庄辰盘膝坐在地上.虽身为囚徒,但发型仍梳的油光可鉴,人也精神得很。看起来特别干净,像个修行多年的得道高僧。
  “你来啦。”他冲花不落笑。指着干净的地面,手腕上的铁镣叮铛作响:“请坐。”
  花不落与他相对而坐,缓缓开口:“我来看过你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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