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坐落在江边的江景大厦，是a市的地标建筑，外观极具现代感。
土包子李靥一直以为这里是个科技研究所，一头雾水地跟着尚辰坐电梯到了最顶层。
顶楼是一家规格很高的餐厅，装潢优雅奢华，价值不菲的高档地毯踩上去绵软舒适，金色餐具在水晶灯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在门口站成两排，声音温柔热情地齐声喊着欢迎光临。
因为今天是去农家乐，李靥特地穿了一双跑鞋，配上宽大的t恤跟运动裤，让她一踏进来就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她偷偷看身边的尚辰，他下班之后换了一身很有质感的便装，倒是与这里的环境蛮搭的。
“那个……尚检察官，没必要来这里吧。”她觉得这里一定很贵。
尚辰亮亮的眼神看向她：“这里有好吃的。”
他体贴地为她拉开餐椅，又细细询问她有什么忌口，温柔的样子让李靥忘掉了不自在，专心致志研究起菜单来。
“本餐厅距离地面高度210米，可以俯瞰江景，这个时间还可以欣赏落日。”点完餐之后服务生轻声介绍了一句。
李靥高兴地看着下面渐渐被夕阳染红的江水：“我从来不知道这里面还有餐厅。”
“我也只来过一次，不过是中午来的，没有看到落日。”尚辰看着对面女孩子的脸庞被夕阳的光线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色，觉得好看的有些不真实。
“尚检察官。”李靥托着腮脸红红的盯着他，问了一个所有刚刚谈恋爱的女生都会问的问题，“您之前谈过恋爱吗？”
“没有。”
“没有？”李靥惊讶的睁着大眼睛，“这么大没谈过恋爱？”
“没有喜欢的人。”他把服务生端上来的菜品往她面前挪了挪，“尝尝这个青口贝。”
“嗯，很新鲜很好吃。”李靥叉起一个放进嘴里连连点头，“可惜唐唐要加班，吃不到。”她临走时候唐君莫还在忙，说自己要加班。
“这次抓到了天蓬，得连夜突击审讯，查实证据才能给他们定罪。”他细心的帮她把牛排切好，“水晶球演艺公司的犯罪手段是一个典型的套路贷犯罪，嫌疑人很狡猾，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拿到有效的证据。”
“套路贷是高利贷吗？”
“严格来讲套路贷是高利贷演化而来的，但套路贷不是借贷，而是以借贷为名，骗人钱财的违法犯罪活动，高利贷以获取高额利息为目的，套路贷则以获得受害人财产，或者说全部财产为目的。”见李靥还是不太懂的样子，尚辰进一步补充说：“套路贷不是民间借贷，而是打着民间借贷幌子的诈骗行为，换句话说就是空手套白狼。”
“大概懂了，可是他们是怎么被骗的呢？”
“之前的琪琪，据我们了解她是被一个电话骗到a市的，犯罪集团让她签了一份十万元的借款合同，三万元学费，还有七万元的违约金，说好琪琪只要按时偿还，便只需还三万，七万不必还。”尚辰努力讲的通俗易懂些，“但具体这些细则并没有体现在合同上，所以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份十万元的借款合同。”
“明白了。”李靥点点头，“所以琪琪虽然一节课也没上，一分钱也没见到，但她就已经欠了水晶球十万，再加上利息什么的，就变成了二十万。”
“对，还有今天的薛雪一家也是，水晶球演艺公司说是要把薛雪包装成大明星，一家人被骗着签了一份高额的担保合同，只要按时还钱就不会违约，可是临到还钱的时候天蓬躲了起来让他们找不到自己，没有地方还钱，三个月之后再上门说他们违约了，要求支付违约金，如果不还就开始暴力威胁，薛雪无力偿还，盯上了吴思悠。“
李靥想起来就生气：“遇到这种事情不想着报警而是坑朋友，真是愚蠢又恶毒！”
“所以你们要提高警惕，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要跟不熟悉的人去太荒凉偏僻的地方，白警官今天说的话虽然不太好听，但两个女孩子开跑车去山里实在是危险，我没有任何歧视女性的意思，单就受害者比例来说，女性是明显高于男性的，犯罪分子不考虑性别，个子娇小的成年女性与身材健硕的成年男性对他来讲都是猎物，但他会选择好控制的那一个下手，明白吗？”
“明白。”
“这是从执法者的角度说的。”尚辰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她的，“从我的角度来讲，今天在农家乐看到你被那个黑大个抓住，我心脏都要吓停了。”
李靥手被他抓着，脸有些发烧，“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是我没保护好你。”他把另一只手也覆上去，“以后不会有了，我会好好地保护宝宝。”
“呼呼呼，忙了这几天，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冷饮店里，吴思悠守着一大碗雪花冰眉开眼笑，“论文答辩圆满结束，就等着毕业典礼啦！”
“我也是我也是！”李靥跟着点头，“毕业之后就可以安心工作了。”
“这几天太忙没顾得上问你，跟你的检察官男朋友进展怎么样？”
李靥低头盯着自己眼前的牛奶雪花冰，想到这些天的接触，自从两个人商定了三个月的期限之后，尚辰就尽职尽责当起了男朋友，每天按时接送她上下班，出去约会几次，也会在九点之前送她回家，温柔体贴，脾气也好，只是……太冷淡了些，她几次鼓起勇气想要抱抱亲亲，却每次都在他礼貌规矩的眼神下自己浇灭自己的小火花……
要不是回门那天早上他鼓了那么大一包，她简直要怀疑自己找的这个结婚对象是不是身体有毛病。
“思悠……我觉得自己大约没什么魅力，他都不碰我……”
“不是牵手了吗？”
“牵手也不是每次都牵，除了表白那一天牵了几次之外，每天就只会摸摸我的头。”她有些苦恼，“我又不是小猫小狗，摸头做什么？”
“人家那样是喜欢你！要不然你主动出击？咱好歹也是阅片无数，该懂的全懂，你挑逗他一下试试？”吴思悠挑挑眉毛，一副看热闹的样。
“你不知道他那个眼神有多正经，回回荡涤我邪恶的灵魂。”
“哈哈，那你就直接讲其实你很渴望他碰你。”
“这要怎么讲！”
“据实讲咯！”吴思悠掏出手机吓唬她，“你不讲我来讲。”
“别别别！千万别说！”李靥着急地去抓她手机，吴思悠灵活躲开，盯着手机惊讶地“咦”了一声。
“今天的热搜看了没？”
“这几天忙着毕业答辩，都好几天没上网了。”李靥见她的样子，也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排在热搜榜第一位的是“苏南锦人设”，第二位是“苏南锦海王”。后面连跟两个爆字，可见话题热度之高。
她赶紧点开看，大概起因是一个女生发了她跟苏南锦的合影以及聊天记录，说两个人是男女朋友关系，之后又有好几个女生站出来说自己才是苏南锦的正牌女友，粉丝们分成两派，一派是誓死相信苏南锦不是这种人，另一派则一边大喊房子塌了一边开始回踩，放他的黑料。
“事情很严重啊！他肯定被人搞了！”李靥很了解自己发小，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种玩弄小姑娘的人，也担心如果这样下去苏南锦的演艺事业会受到很大影响，严重的话可能会一蹶不振，她着急地给他打电话，但对方一直关机。
“是不是他们公司把他藏起来了？想好怎么公关再让他出来？”吴思悠见电话打不通，猜测道。
李靥点点头，的确有很多娱乐公司这么做，她想了想又打开微信给他发了几句安慰的话，让他看到之后给自己报个平安，虽然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但苏南锦现在毕竟是偶像，最好连微信聊天也严谨一些，以免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苏南锦一直笑话她过于小心，她就每次嫌他天真不知道人心险恶。
正想着，微信响了一下，是尚辰发来的：
「有时间吗？跟我出去做个取样调查？」
「好呀，今天刚好有空。」
「我去接你。」
「好。」李靥把定位发给他。
“我得走了，尚检察官叫我去做个调查。”她收起手机。
“走吧。”吴思悠继续快乐地吃冰，“我吃会儿苏南锦的瓜，如果他联系你了，记得告诉我事情真相哈！保证不透露出去！”
“好。”透过玻璃门，李靥已经看见了尚辰那辆小蓝车缓缓开过来，“那我走了，有事发微信。”
“走吧，祝你今天有所突破！”吴思悠给她加油，“主动出击，发挥你的魅力！”
李靥回了她一个加油的手势，走出冷饮店上了车。
“来吃冰吗？”尚辰见她上来，调高了空调，又递给她一个小盒，“前天宝宝想买的，今天有香草口味了。”
李靥接过来打开，六个泡芙排的整整齐齐，散发出香甜的味道，她想起前天下班时候自己嚷嚷着想吃同事推荐的一家特别好吃的泡芙，等到了地方却发现最喜欢的香草口味已经卖光了，当时有点失望，不过在吃了超好吃的鸡汁豆芽之后她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想到这里她高兴的拿起一个送到他嘴边，“你先吃。”
尚辰乖乖张嘴咬了一口。
“呀，这里沾到奶油啦！”李靥探过身子，伸出舌头快速地在他脸颊舔了一下。
刚刚起步的车子被一脚急刹停了下来，一盒泡芙险些全掀出去，检察官先生转头，表情很严肃，耳朵却很红：“不要调皮，乖乖吃东西。”
“哦……”李靥慢吞吞的舔着自己手指上的泡芙碎屑，大眼睛眨呀眨，“对不起……”
嫩粉色的舌尖灵活地动来动去，他果断目视前方重新发动车子：“你那边有抽纸可以擦手，不要……舔。”
“好~”李靥看着尚检察官红红的耳朵，心满意足啃泡芙。
“北海高中后面出现了几处露天泥污坑，学校举报说是有人故意排放的，我需要去取样回来核实。”安静了一会儿，尚辰说了这次调查的目的地。
“那我可以拍摄吗？”
“可以，不过现在不能播，要等案子落实之后。”
“好！”
北海高中是一所私立高中，位于城郊位置，周围茂密的树林隔开了学校与附近的村庄，偏僻幽静。
两个人开车沿着学校围墙行驶，很快就到了泥污坑附近，一下车就闻到了刺鼻的臭味，在这个太阳高照的夏日午后尤其浓烈。
“这味道太难闻了，学生们在这种环境下怎么能安心学习呢？”李靥捂着鼻子，皱起眉头。
“所以我们接到举报就来了，一定要越早处理越好。”尚辰拿出两个口罩，给了她一个，又从车里拿出取样工具，戴上手套：“你不是要拍日常？取样核实是我们的日常之一。”
“嗯嗯！”李靥掏出手机打开视频拍摄，调出老虎头，“尚检察官，麻烦重复一下刚才的话。”
“……取样核实是我们的日常之一，环境损害公益诉讼案件，需要在抽样现场不同采集点采集取样，目的是固定证据，有法可依。”
尚辰说完开始挨个泥污坑取样，每隔几米就取样一次，很快就把小箱子里的试管装满了一大半，李靥不做声的跟在后面录着，看他在烈日下严谨的工作态度，抿着嘴满眼崇拜。
正录得起劲，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她看看来电显示之后皱着眉头挂掉了，可是对面好像不依不饶似的继续打，一连挂断三个电话之后，尚辰停止了操作，示意自己会等她，让她先接电话。
“妈妈……”李靥苦着脸接起来，垂头丧气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我在工作呢~”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不回去，我要留在a市！”她一边说一边大步后退着，想要找一个尚辰听不到的地方，可是这周围都是泥污坑，地上泥泞不堪，她倒退不及脚下一滑，摔进了泥坑里，手机也飞了出去。
尚辰赶紧跑过去扶她，飞出去的手机不知道怎么碰到了免提，一个高亢的女声传出来：“你哥哥有什么不好？他从小就喜欢你！又是知根知底的好孩子！你以为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敢自作主张结婚？马上离婚！！！”
李靥被电话里的声音吼的缩回手，坐在泥坑里傻了眼，尚辰见她这样，弯腰想要把她抱起来，却因为她惊慌失措的闪躲也摔进了泥坑。
“起来，这泥污不知道对人体有没有害，不要待太久。”尚辰连拉带抱把李靥拖了出来，“衣服都脏了，我带你去洗洗。”
他把手套摘下来，捡起地上的手机扔进车里，又把取样的小箱子也放进车里，拉着李靥去敲北海高中传达室的门。
门口保安看见两个人的样子吓了一跳，尚辰掏出证件给他解释了一番，保安给教务处打了电话，不多时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戴眼镜的老师：“你们来的还真快啊，这是……？”
“不小心滑了一跤。”尚辰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制服，又看看跟泥人一样的李靥，“能不能给我们找个地方冲一冲，再找件干净衣服，洗澡费服装费都会给您。”
“那倒不必。”戴眼镜的老师摆摆手带他们进了学校，“我这举报也是实在没办法，天气越来越热，又是临近期末考试的重要时刻，这味道非常影响孩子们学习，没想到你们能这么快响应，真是太有效率了！”
“这都是应该的，等检测结果出来，会给您回复。”
“真是辛苦你们了，这大热天的，又弄得一身泥。”眼镜老师带他们去了操场边的一排平房，指着其中一个门说：“这是校工干活时候临时的冲凉间，这个时间学校澡堂还没开放，只能委屈你们在这里冲一冲了……”他说着又跑去不远处的一间仓库拿了两身校服，“附近也没有卖衣服的，这都是新校服，尺码应该合适！”
眼镜老师客气的把校服放下之后就离开了，李靥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看看自己又看看尚辰，觉得很不好意思。
“你等我一下。”尚辰急匆匆跑开，很快买了肥皂跟洗发水回来，“快去洗吧，泥巴在身上待太久要过敏的。”
“对不起……”她愧疚地低头道歉。
“没关系，快去吧。”尚辰把她推进冲凉间，自己走到一棵大树下等着，没一会儿冲凉间的门又开了，李靥探出头欲哭无泪的撇着嘴：“这门锁不上……”
他走过去检查了一下，果真锁不上，而且门是向外开的：“我靠在门上守着，你洗好了就敲敲门。”他看着小姑娘惊慌的眼神，温声安慰：“宝宝别怕，我不会偷看。”
“嗯。”她红着脸点头，关上了门，尚辰靠在门上听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按按太阳穴，开始凝神去想昨天整理的诈骗案的转账记录……正想的入神，身后的门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伴着李靥怯怯的声音：“我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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