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道中人 相识不相知

黑衣人冷冷地一笑，慢慢回过头来。
  这个时候兄弟二人才看到那黑衣人的真实面目，如果不是这一袭黑衣，那黑衣人的面容和身形竟可以用仙风道骨来形容。
  只是与传统认知中的仙风道骨略有不同的是，这黑衣人的眼神里少了几分胸怀天下的慈祥，多了几分看透世事的冷陌。
  “你师父果然还是老样子，即便是连他的徒弟都不肯倾囊相授，教这些七七八八的三脚猫功夫，就派他们来送死、”黑衣人说话的语速虽然缓慢，但却字字句句都扎在兄弟二人的心上。
  从小到大，师父对他们二人的教育不可谓不严格，甚至与同门的其他师兄弟们比起来，师父云青子对他们兄弟二人的管教可以用严苛来形容。
  但即便是如此，兄弟二人却始终没有得到进入潜云观三十三尊师堂的资格。
  “潜云观的三十三尊师堂里供奉着的是仙门一派从创派祖师道陵真人直至你们太师父枯叶真人的宝相，每一座宝相下面都记录着他们的传世思想和独门心法……”
  黑衣人并没有去理会孙氏二兄弟此时的表情，倒像是在慢慢诉说曾经的一段往事一样。从他的话语中，孙恪感到眼前的这个黑衣人确实与师父云青子，甚至潜云观之间有着很深的渊源。
  “既然前辈与我潜云观之间有如此渊源，那还请前辈网开一面，待我兄弟二人完成任务之后，回门奏请师父，好邀请前辈来我观故地一叙。”
  孙恪本意是想着能够让黑衣人看在他与潜云观之间渊源的份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把事情尽早完成得了。
  但这黑衣人却是丝毫没有买孙恪的账，反倒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小娃娃！你师父云青子还没有资格邀请我啊！行，我今天可以看在你们潜云观枯叶真人的份儿上放你们两个小娃娃离开。但，不允许你们再插手清河镇的事儿，如若不然，就是你们枯叶老道来了，我也不会再给他面子！”
  这黑衣人的语气真像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有说有笑，这一转脸的功夫语气里就处处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孙恪听完，不禁皱了皱眉头，看样子今天这是必须要打上一架了。而孙信倒是更干脆，你黑衣老头不买我们的账，我们也自然不会再给你面子。
  “嘿！老家伙，在那儿故弄玄虚了半天，也差不多了吧。天儿也快亮了，你这一把年纪的熬夜有伤身体，还是早点儿回去家里睡觉去吧。”孙信说的话根本就没有过脑子，单纯地因为自己心中的不忿而将积在心里的一些话脱口而出。
  “哼！这个小娃娃是真不懂礼貌，今天我是必须得给你们立立规矩了！”话音刚落，那黑衣人转眼就到了孙信跟前，几乎脸对脸地盯着孙信，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反倒是给孙信吓了一跳。
  要说孙信年纪轻，反应倒也算快，那黑衣人刚刚贴脸站到跟前的时候，孙信一个侧身，就躲到了那黑衣人的一旁，然后顺势挥剑一个顺劈，朝着黑衣人的脖子就砍了下去。
  那黑衣人不躲不闪，只伸出一只手来，两手临空一夹，那寒冰剑就被夹在了半空中，孙信见状回手一抽，却感觉那剑像是被卡在了石头缝里一样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孙信另一只手一挥，一道寒风朝着黑衣人扑面而去，寒风之中夹杂着无数看不清的冰凌碎片，每一片都像是小刀一样触之则伤，中之则亡。
  黑衣人又是不紧不慢，转身只是微微张嘴，凭空一团烈火竟然从血肉构成的口中喷了出来，而且热浪滚滚，那寒冰遇到这热浪，甚至连气化的机会都没有，凭空就消失了。
  孙信一咬牙，松开握着剑的手，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待双手再次分开的时候，一道寒气组成的八卦已经开始慢慢在双手之间旋转。
  只见那黑白两色的八卦之中，黑色部分喷出黑雾，白色部分喷出白雾，两者在冲往那黑衣人的途中再次融合，然后又一次消失在视眼之中。
  黑衣人见状，后退两步，大手一挥，只听空中“当当”数声，像是敌我双方无数把刀剑在空中互相拼砍。
  随后黑衣人又一挥手，见那空中不知从哪里来的黄叶，开始慢慢从空中飘落，孙信抬头望那黄叶的时候，却感觉自己每看一眼，身上就有如刀割一般的疼痛传来，随后那产生痛感的地方就渗出了鲜血。
  孙信身上每多一道伤口，那空中飘落着的一片黄叶就会变红，当红叶变红之后落到地上，又会开始生根，根系像是钻在泥土里的蚯蚓一样顺着地下四处蔓延，未过片刻时间，一张由根系组成的八卦将孙信围了起来。
  孙信觉得情况不妙，刚想后退，却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突然间像是被抽光了一样，随之而来的还有胸口的闷痛，像是被一记生铁重锤砸在胸口一样。
  本想着靠着意志力强撑着的孙信，终究还是没有坚持太久，随着口中喷出的鲜血，他自己也跪在了黑衣人的面前。

  孙恪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已被那根条缠住了双腿。而自己的紫阳剑此时虽然已经回到自己身边，但却任凭自己如何驱使，都不为所动。
  见弟弟孙信此时已经负身，孙恪想要再劝阻一番，但那黑衣人却将脸转向了自己。
  “小娃娃，你的这个弟弟如此顽劣，还得多加历练才行。”
  孙恪不敢迟疑，赶忙接话说：“是是是，我弟弟性情有些鲁莽，还请前辈网开一面。”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说：“如果事事都可以求情，那世间也就不用再有那么多人白白送死了。”
  说完，黑衣人一抬手，只见那跪在地上的孙信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脑袋一样，疲软的身体跪在那里只剩下大张着的嘴，还在努力地争抢着对他而言弥足珍贵的空气。
  孙恪看到有一股黑烟从那黑衣人的手中缓缓伸出，像是一条蛇一样慢慢游走到孙信的身边，稍作停顿之后开始盘旋在孙信的头顶，随着那黑烟聚集的体积越来越大，孙信的脸上也已经开始没有了血丝。
  “血魂术！”孙恪之前有从师父的口中说过，这种恶毒的法术专门吸人魂魄，而被吸魂之人在魂魄被吸光之后，即倒地而亡，甚至连一点儿伤口都找不到。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黑衣人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来，冲着孙恪伸了过来。
  孙恪大惊，而此时他背后的紫阳剑却也再次紫光泛动，飞到空中直接将那团黑烟从中间劈了开来。
  被劈开的黑烟并没有消失，那被砍断的一段掉落到地上，随着黑烟快速散去，显现出了原形，还竟真是一条胳膊粗的青蛇。
  紫阳剑斩断黑烟之后，转过来又将那束缚孙恪双腿的根木也劈砍开来，回归自由的孙恪拿起紫阳剑，未做片刻思索，径直朝着黑衣人飞了过去。
  这次紫阳剑再没有退却，而是再次紫光大作，那剑身发出的剑气将周围吹得是飞沙走石，一时间沙尘漫天。
  坐在山上的火童看到这场景，拍了拍手上的花生皮，向前探了探身子，却是什么也看不清，只看那沙尘之中紫黑两道剑光你来我往，随着剑光出现的还有紫黑两种不同颜色的闪电。
  “这仙门的人就是花样多，打个架又是雷又是电的，又不是让你们下雨？干脆点儿多好！”火童撇了撇嘴，现在场上孙氏兄弟的死活对于他一个妖来说，根本不会在意，他只盼着事情早点儿解决，然后是走是留，他心里好有个底儿。
  随着二人你来我往，场上风声越来越大，甚至有几次双方打出的剑气生生将火童头顶上的一块山石削去了一半。
  孙信跪在那里，哥哥孙恪的加入，让那黑衣人渐渐开始失去了对孙信的控制，直至当下孙信的意识逐渐清醒，看到眼前的场面，他也倒吸一口冷气。
  孙恪虽然还在跟那个黑衣人打得你来我往，但风沙之中依稀可以看见孙恪的身上已经多处负伤，而那黑衣人目前可以看到的，只是那兜帽被打掉了而已。
  又是十几个回合之后，两人各退一步，孙恪握着剑的手已经明显在发抖，而那老者除了兜帽被削了之外，连发头都没有乱。
  “放弃吧，小娃娃，回到你们师门，再修行些年头。”那黑衣人看着孙恪，语气略带惋惜地劝说着。
  “仙管所到现在还没有一例任务没有完成就回去交差的，就算我们能回得了师门，仙管所那一关我们也过不了。”孙恪喘着粗气，刚刚的一战已经让他的体力已经明显有些跟不上了。
  “我倒是有一条路明路，如果你们愿意跟我走，我可以教给你们更多，远比那些整日道貌岸然但却顽固腐朽的老东西们教给你们的更多。”
  孙恪听完，哈哈大笑。
  “我们孙氏兄弟二人打小就跟着师父，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拜别人为师，之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孙信看着哥哥，心中的怒火直接烧到了天灵。
  正在那里专心应付孙恪的黑衣人突然感觉别处有一道强烈的杀气扑来，当他转过脸去看的时候，只见眼前一亮，随即一黑，片刻之后觉得脸上像是被寒冰抹过一样，冰冷但还有湿乎乎的感觉。
  黑衣人下意识地摸了摸，看到手上的鲜血的时候，心中的杀气终究还是起来了。
  他转头看着孙信，后者虽然也是一身伤，但看到自己让黑衣人挂了彩，还是挑衅地笑了。
  “你如果有你兄长哪怕半分的脑子，我今天也不会想着要杀了你！”黑衣人身上突然腾起的杀气竟将孙恪吹出了好几米，后者因为伤势严重身体不稳，在地上滚了一圈，趴在那里，只能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黑衣人一步一步朝着弟弟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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