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隔壁那位
地铁空荡，四下寂静得似乎只剩下呼呼的风，以及她方才掷地有声的话音。
甚至，隐隐约约还荡起回声来。
许柏成看向她，头顶莹亮的光照下来，眉眼之处被碎发落下的阴影笼罩，浅色的瞳孔仿佛暗了些，情绪不太明朗。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眼角弧度上弯，懒洋洋地嗯了声，“确实不沾一点边。”
他附和得漫不经心，就好像是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无论别人如何说，都不会放在眼里。
蔡莞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却还是不太甘心被他占了上风。
她点上马上要灭屏的手机，照片重新亮起来。
“其实，”她瞅了眼，又看向他，思索着说，“也还是沾点边的。”
许柏成：“嗯？”
“性别，都是男。”
“……”
男人不咸不淡地笑，“那也不一定。“
“……”
脑袋里飘过“院花”……
蔡莞认输地把手机收进兜里。
过了会，地铁站里响起播报声，大概是因为经过热门站点，车门外有大片人潮蜂拥而入，将空间瞬间填得很满。
被推着往里头走，蔡莞逼不得已松开了手中的握杆。等到再站定时，已经身处车厢中段。
周围唯一能够到的地方，是上头的吊环，她抬起胳膊，正好能够着。
身旁，许柏成也被人流推了进来。
两人位置和最初没太大变化，他还是站在蔡莞边上，不过是手上的吊环换了一个。
地铁在继续往前行驶。
因为身高的关系，她手够上吊环，还有点费力。再加上身后书包里厚重的课本书籍，十几分钟后。肩膀渐渐开始泛酸。
被挤压在人群之中，累得让人，快撑不住。
又忍过几站。
停站时，她打算放开吊环，休息几秒。
还没等她把手落下来，车厢内似乎有人忘记了下车，在猛然醒悟时，借着极大的力道，拨开人群。
而后，受到波及。
蔡莞一个没站稳，被直接推到了边上。
场面混乱得有些失控。
恍惚之间，在浓烈汗味之中，蔡莞闻到一阵清冽气息，与周围气味很不相同，夹杂着淡淡的薄荷香，也好像混着阳光的味道。
愣了一瞬。
再抬起眼来的时候，蔡莞发现自己现在就像一只狗一样！
扒拉在许柏成身上！！！
她扯住男人的白衬衫。
双手落在大概腰际的位置，她借着这个角度，仰头往上看。
本来以为会有双下巴什么的，可不料，他的表现力出色到令人惊叹的地步。
为什么！
这么死亡的角度！他都是能这么好看啊！！！
柔亮灯光下，脖颈线被拉得格外修长，喉结清晰而锋利，下巴紧瘦，再向上，肤色是标准的冷白，唇瓣上则染着一层透亮的红，泛着光泽。
好看到，就连呼吸都慢了一拍。
也在下一秒的对视中。
她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从他身上起来：“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男人眉梢微扬，垂眸还在看她：“不是故意的？”
肩膀上的背包带往下掉，蔡莞提起来，手再去找上头吊环，见缝插针地嗯了声。
“那怎么在偷笑？”他扯了下唇，继续问她。
偷笑？
偷什么笑？
彼时车厢内恢复如常。
蔡莞的手还没找到吊环，先下意识地在唇上抹了一把，有明显的上弯弧度。
而后视线扫到正前方车窗上倒映出来的自己……
大！事！不！妙！
片刻，她绷紧神经，澄清着：“我偷笑又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就是，可能你自己发不现，”说着，她刻意朝他下巴看了眼，手也抓上头顶吊环，慢吞吞道，“但其实你的双下巴……蛮明显的。”
“……”
注意到她毫不收敛的目光：“双下巴？”
“嗯。”蔡莞睁眼说瞎话，“刚才那个角度好明显。”
男人个子高，一只手轻松地勾着吊环扶手，另一只手闲闲抄在兜里，思索了会，似是不信：“怎么会呢。”
没等蔡莞再用言辞证实一番，就听见他悠哉悠哉又补了句：“应该不止两层吧。”
“……”
蔡莞面不改色：“那可能是我刚数错了，应该是三层。”
“不止。”
“那就是四层。”
“也不止。”
“……五层。”
“还不止。”
蔡莞无语了，瞪着大圆眼看向他，破罐子破摔道：“那你站近点，再让我重新数数。”
“重新数数？”
“嗯。”
“那可不行。”男人黑睫颤动，扯着嘴角，笑得毫无道德感，拖腔带调道，“这么隐私的地方，哪里还能让你再看第二次？”
“……”
-
地铁是从城西到城东的，路程近一个半小时。
蔡莞老老实实地撑着吊环，熬了近四十分钟，肩膀都快要废了。
剩下还有……五十分钟。
手在地铁往前行驶时握上去，又在地铁停站的间隙放下来，如此反反复复着。
下一站到站，人头攒动的车厢内，蔡莞又松开吊环，去锤酸疼的肩，嘈杂喧闹中，耳边忽而有男人的声音，音量压得有些低：“我前面座位这个人下一站下车。”
闻声，蔡莞看向他。
目光带着迷茫。
男人握着旁边的吊环，懒懒地垂下眼皮：“不懂什么意思？”
蔡莞点点头，又摇摇头：“你怎么知道他下一站下？”
“下一站世纪博物馆，他手中有门票。”他解释。
她看过去，还真是如此：“……哦。”
车门关上，地铁继续向前行驶。
反应迟钝几秒，“所以你是让我坐？”
“不然呢。”男人一笑，半开玩笑的语气，“一会要是又摔人身上，那不是几层下巴又得被看一次？”
“……”
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蔡莞换了另外一只休息过的手去拽吊环，大气得不跟他计较。
地铁飞速运行着。
过了会，似是又想到个问题，蔡莞侧过头，大概是此时车厢比方才安静些，也因为面前座位那人距离太近，她又把声音往下压了压，小小声道：“那要是他没有下车呢？”
声如蚊吟的音量被疾驰而过的风声压制。
男人压了下眉眼，显然没听到。
蔡莞抿唇，抬手朝他挥了挥，示意人低下来些。
也就在这个瞬间，车厢内放出地铁到站的播报音，手握博物馆门票的男人站了起来。
是要下车的意思。
蔡莞的视线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这时问题已经不用问了，可被她招手示意的男人正微俯下身来。
下一秒，蔡莞也转回头。
毫厘之间，四目相对。
这个距离，近到足够能看清男人细腻的皮肤，脸上被光映着微小绒毛，近到能看清那双浅棕色的瞳孔，除了漂亮，黑长睫毛更是浓密得根根分明，近到鼻息间，全是属于他的好闻的气息……
也近到……
再近一点，发生某些偶像剧里的浪漫情节，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
当然没有。
“不坐？”有他的声音在问她。
蔡莞怔了下，呼吸莫名乱了，回过神来，发现男人已经直起身，与她拉开距离。
“坐坐坐。”
她一边应，一边迅速落座在空着的座位上。
身体的负担瞬间被卸去一半，心理上，却开始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蔡莞偷偷摸摸嘴角，还好，是忍住了。
当下，两人一站一坐，男人就站在她的正前方。由于车厢拥挤的缘故，即使两人的腿交错分开，事实上，也挨得很近。
她深呼吸口气，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小场面。
都是小场面。
再次抬眼是在二十分钟后，是准备去看头顶站点路线图。
找到想要的答案后，目光再从上而下，而后捕捉到的又是男人的模样。
依旧是，死亡角度，的他。
表现力依旧是出色到令人惊叹的地步……
真的很奇怪。
莫名其妙。
为什么呢。
会不会是她的眼睛出现问题了？
左思右想，还是不对劲，她揉揉眼睛，从身前的包里掏出手机，解锁，很快点进“相机”。
垂眸，看屏幕里的自己。
一秒，两秒，三秒……
蔡莞低骂一声，立马关上了相机。
！！！
为什么同样是死亡角度！！！
她的就那么怪异！！！
光线不好？
构图有问题？
可能跟像素也有关。
反正，不会是她的颜值问题。
蔡莞又不甘心地打开相机。
低头，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在找光，在构图，像素问题暂时解决不了，总之就是以如此的死亡角度，在持续摆弄。
不好看。
不好看。
还是不好看！
蔡莞被耗尽耐心，终于在几分钟后收起手机。
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面前站着的男人垂下的视线，饶有意味地盯了她几秒，紧跟着，有他打趣的话音落下来：“在自拍？”
“……”
“有点好看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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