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隔壁那位
如果说前一条语音, 全是数学题目符号步骤公事化的讲解语录。
那么这一条,完完全全,就是私人化的,带着他个人情绪的, 对她的调侃逗趣。
悄悄话的错觉更显著了……
蔡莞一手把手机压在耳边, 一手捂上胸口砰砰在跳的地方。
滴的一声, 语音结束, 她却还在回味他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 带着流气的调笑,无疑更蛊惑人, 无疑更摧人防线。
有那么一瞬间,蔡莞几乎差点忘了她当下的目的。
在努力压制的心跳声中。
蔡莞慢吞吞把手机放下来, 脑中也终于开始思索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结果憋了半天, 没憋出来。
而后两人聊天对话就变成了——
睡不醒的蔡:【当面讲, 省流量。】
许:【没记错的话, 你家好像有网。】
许:【wifi名,“蔡蔡的网,连了数学考试必挂科”?】
睡不醒的蔡:【……】
睡不醒的蔡:【看手机, 我觉得容易分心。】
许:【怎么就容易了?】
许:【我给你讲题的时候,你还在同时和别人聊天?】
睡不醒的蔡:【……】
蔡莞很成功得t被噎到无话可说。
沉默片刻,完全摒弃了先前谈话时的小心翼翼, 一顿噼里啪啦地输出。
睡不醒的蔡:【你才和别人同时在聊天。】
睡不醒的蔡:【昨天发的题目, 速度慢到今晚才回复。】
睡不醒的蔡:【而且,我现在严重怀疑, 不是当面的话, 你解答的时候, 都在敷衍我。】
当然, 这最后一句。
是蔡莞完全出于情绪主义作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外加恩将仇报的倒打一耙。
也等到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后悔时,男人的消息过来了。
又是语音,短暂的两秒。
蔡莞点开听,还是漫不经心的口吻,那头人不气不恼,在含笑说着:“小姑娘,你还有良心么?”
“……”
蔡莞下意识摸摸自己心口。
这东西,她当然有……
因为方才那句非理智的言论,某些思绪在不经意地缓缓延伸。
她曾经听过相关专业的朋友给她科普过研究所的生活,阅读枯燥文献理论,研究各种课题项目,常常还要接过导师随手扔过来的活,私人生活几乎被压榨。
知道许柏成的忙碌程度一定不亚于此,也知道就算他忙成这样,可忙中,每每还是会抽那么点闲分给她。
还知道,这些天的他,因为那晚所发生的,情绪一定不太好。
可情绪再不好,他对待她,脾气秉性从来都是耐心,也只有耐心。
漫长的半分钟过去。
她的输入栏还是空白的,他的信息倒先过来了。
依旧是语音。
有他温和的,好听的声音在说:“这几天有项目,暂时住实验室了,当面应该没办法,有不懂的,我微信给你解答。还有——”
男人刻意停了下,似乎在笑。
接下来的几个字,落进这个方才已经有所触动的,当下正在赶紧收捡情绪的小姑娘耳朵里,瞬间就让她土崩瓦解,再次为这个男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说:“没良心的小姑娘,敷衍这事呢,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做。”
-
蔡莞把还在渗水的伞放在门外,进屋,放下背包。
外头雨水将身上衣物少许沾湿,她进浴室很快洗完澡,换上家居服坐到了卧室书桌前。
面前摊开的是昨晚熬夜研究的高数习题,旁边凌乱堆着好多写废的草稿纸,黑色水笔埋在杂乱之中,半天寻不到踪迹。
好半天找出来,蔡莞握起黑笔,将手机上他的解答一一记录下来。
除去前头的文字解析,后头,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又发来的两条更为详尽的解释。
通俗程度,几乎是把她当成了无基础的初学者。
这样情形,也让她联想起类似的前些天。
同事饭桌上,她鼓足勇气去戳他的微信,试图聊天哄他开心。
却笨拙地,窝囊地,反成为了被他哄开心的那一个。
莫名的颓丧情绪缓缓在心口积攒……
说不上的无力。
也努力压制着这些心绪,蔡莞开始对眼前刚记下的知识进行消化处理。
等差不多吃透了,转移t目标,下面还有几道习题不太会,厚厚的教科书再往后翻两面,下一单元是对她来说最吃力的部分,似懂非懂的地方好多,再往后,还有纳入期中考试范围的好几个单元,还没开始复习。
沮丧的小表情渐渐挂上脸,下一秒,她上身完全趴上书桌,整个人像极了一滩软泥。
过了好一会,她才抓过手机。
习惯性地要去点男人头像,手指却下意识地在半空顿了下,最后是将页面往下滑,找到黄之瑶。
蔡莞下巴磕在书页上,慢吞吞地键入。
睡不醒的蔡:【戳。】
秒回,吾黄:【说。】
睡不醒的蔡:【有个事不知道方不方便。】
吾黄:【说。】
睡不醒的蔡:【想跟你借一下你男朋友……】
吾黄:【我男朋友?】
睡不醒的蔡:【嗯。】
睡不醒的蔡:【这周五高数期中测验,还有好多题不会,想求问。】
吾黄:【哦,那你wx直接敲他吧。】
吾黄:【我跟他说一下。】
蔡莞望着眼前的课本,想了想,还是补了句。
睡不醒的蔡:【你提前和他再说一下,要问的题目可能有点多。】
吾黄:【这没事,你放心问吧。】
吾黄:【反正他这段时间比赛结束了,没有那么忙了。】
睡不醒的蔡:【小狗点头说好jpg】
五分钟后。
等到黄之瑶去通知完他男朋友,钟浩就私戳了蔡莞的聊天窗口。
吾黄万岁:【之瑶和我说了。】
吾黄万岁:【你什么题不会?】
吾黄万岁:【放开胆子问,我都可以给你解决,助你考试飞升。】
蔡莞打开手机摄像头,给昨晚整理出来的,还存有疑虑的题目照相。
五张,发送出去。
吾黄万岁:【就五题?】
吾黄万岁:【我听之瑶说,还以为很多呢。】
睡不醒的蔡:【这一面就五题不会。】
睡不醒的蔡:【还有其他好几面。】
吾黄万岁:【那总共有几面?】
睡不醒的蔡:【emm……】
吾黄万岁:【放开胆子说!】
睡不醒的蔡:【半本。】
那头应该是隔了冗长,才吸收了这个消息。
吾黄万岁:【当我没说。】
不过,高数这门课程虽然对于蔡莞难度很大,可对于出身数学系的研究生,小菜一碟。
钟浩片刻传了照片过来。
五道题的解题步骤,包揽在一张草稿纸上。
蔡莞戳开,仔仔细细在看。
很快,她有了疑问。
睡不醒的蔡:【第一题这里,第三步是怎么推导到第四步的呀?】
吾黄万岁:【就直接推,等式左边推到右边去。】
蔡莞鼓着腮帮子思索。
睡不醒的蔡:【还是不懂。】
吾黄万岁:【哦,我以为你会,这边我就跳了套公式的那步,直接到下一步了。】
睡不醒的蔡:【套那个正弦公式?】
吾黄万岁:【对。】
睡不醒的蔡:【哦,懂了。】
睡不醒的蔡:【那第二题呢,第二题是怎么把这个式子分解成这样的啊?】
吾黄万岁:【先提公因式,再t化简。】
睡不醒的蔡:【那为什么不能先化简?】
睡不醒的蔡:【还有,你怎么看出这个就是公因式?】
睡不醒的蔡:【为什么这题不能直接用另一个公式一步到位呢?】
……
仅仅五道题,钟浩被蔡莞从八点多追杀到十一点。
等到终于结束,蔡莞用连续几个跪地的表情包来表达对他的感谢。
也丝毫没给人缓会的时间,睡不醒的蔡:【我们下一面?】
吾黄万岁:【……】
吾黄万岁:【让我打几局游戏,休息下可以不?】
睡不醒的蔡:【可以。】
睡不醒的蔡:【那我自己再理下你刚和我说的。】
吾黄万岁:【另外,我想问下你是把平时不懂的题都攒下来没解决吗?】
睡不醒的蔡:【不是。】
睡不醒的蔡:【我有找人问的。】
吾黄万岁:【谁啊。】
吾黄万岁:【他是不是就是受不了你这种穷追猛打式的问法,然后跑路的?】
睡不醒的蔡:【……】
吾黄万岁:【真羡慕,可惜我是你闺蜜男朋友啊,想跑也跑不了。】
睡不醒的蔡:【……】
睡不醒的蔡:【他才不是!】
-
接下来几天,蔡莞一有时间就请钟浩帮忙解答疑问。
临近高数期中测验的期限,她趁着公司午休,趁着工作完成的某些间隙,也趁着下班回到家,总之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着在用。
可到了周四,她还有知识点没复习完,也因为通宵熬夜,体力消耗,抵抗力下降,开始嗓子不舒服,精神状态不好。
晚上加班到七点,蔡莞出了公司大楼,望着外头持续不断的小雨,撑起了伞。
回到公寓,经过几平米的狭窄楼道,路过隔壁那间屋子。
她也还是如以往般,习惯性停下脚步,
她记起那晚在这里,自己那句“不明白”的行骗说辞,完全只是为了套出他的话。
也在此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些天,他有项目,暂时住实验室了。
也知道了,原来他是真的没有回来,没有住在隔壁。
所以,外头下着雨,对门那把黑伞还是原封不动。
所以,两个人没机会碰上也很正常。
就好像。
生活又回到了他没有搬过来的时候。
还是会想起那晚无意中撞见的画面,想起那晚,他站在对门,懒散地半倚在门边,目光不太聚焦挪到她身上,黯淡地说着“嗯,有事”。
她依稀明白。
他说游戏上,碰上困难只是借口。
却并不知道。
那天开门之后,他到底为何站在那。
也好像有所预感。
他说项目忙,暂时住在实验室只是托辞。
却并不知道。
那晚之后,他到底为何就离开了这里。
蔡莞对着对门发了会呆。
刚收好的伞抓在手心,水珠顺着边沿一点点滑下来,低落在她的帆布鞋上。
凉意丝丝渗入。
忽然之间,有一种很强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蔡莞呆滞地在原地杵了杵。
就算是知道结果,也还是迈步往对门走了过去。
五指扣在门上,t清脆的声响在楼道间冉冉荡开。
再然后。
便是没有然后。
印了她心中所想。
无人回应,毫无动静。
好像,她也清楚意识到了。
原来,他们之间没有那么熟。
她也还站在。
他的世界之外。
-
第二天起床,依旧是已经习惯了的下雨天。
灰蒙蒙的云,湿腻腻的空气,窗外始终如一雨打落叶,落叶归根,还有无数大伞遮住攒动的人头。
蔡莞挂着两个超大黑眼圈,望着雨珠弥漫的玻璃窗,想到这样的坏天气,还要路途奔波三小时,回校参加高数期中测验,不免头疼。
碍于困意,她正懒懒地打着哈欠,手机忽的有消息进来。
是钟浩。
吾黄万岁:【凌晨四点你还发题?】
吾黄万岁:【昨晚给你解完那题,我就睡了……】
想起昨夜,蔡莞也是有些歉意。
她捧起手机,给他解释:【题目发完,才注意到时间,不好意思。】
吾黄万岁:【没事。】
吾黄万岁:【反正我睡觉消息也都是静音的。】
睡不醒的蔡:【那就好。】
吾黄万岁:【不过,你昨晚复习到凌晨四点啊。】
睡不醒的蔡:【嗯。】
吾黄万岁:【不要命。/牛/】
蔡莞继续戳开手机相册,又传过去几张照片。
这是她昨夜整理出来的,未发出去的题目。
睡不醒的蔡:【还有这些。】
睡不醒的蔡:【拜托!】
那头看到屏幕上正在加载的,虽然还模糊不清,可已然能确定就是高数题目的钟浩,刚从床上爬起来,就想把头继续埋进被子里,假装睡回笼觉了。
想到这几天,她的各种打破砂锅问到底,已然毫无耐心,烦躁又头疼。
可……没办法……这是女朋友的闺蜜。
钟浩勉强自己坐起来,恢复点精神。
草草翻过几张照片,想了想,有点不明白。
吾黄万岁:【/晕/】
吾黄万岁:【黄之瑶不是说你只求及格就好了吗?】
吾黄万岁:【及格的话,其实只要基础题懂了就差不多了,有些难度太大的题,没必要深究。】
睡不醒的蔡:【我知道。】
吾黄万岁:【像你刚发我的这几道,就算是比较难的。】
睡不醒的蔡:【我知道。】
吾黄万岁:【这些不用弄明白也行。】
睡不醒的蔡:【我知道。】
光标在输入栏一下下跳动,手指顿了下,继续键入。
睡不醒的蔡:【但我不是就想考及格。】
睡不醒的蔡:【我想尽量考高点。】
吾黄万岁:【……】
吾黄万岁:【可考高点也没用啊。】
睡不醒的蔡:【有用。】
吾黄万岁:【什么用。】
吾黄万岁:【这种期中测验虽然算平时分,但过来人经验告诉你占比真不大。】
被有理有据地反驳着。
手指再次停在半空。持续几分钟。
聊天上还是没有小姑娘退让的回话。
最终是那头先投降了。
吾黄万岁:【算了算了,看在你是我老婆闺蜜份上还是把题给你讲了吧。】
吾黄万岁:【你等我一下t,我起床先。】
睡不醒的蔡:【好,谢谢。】
于是,没课的周五早上,钟浩在并非自愿的意志下,被迫给人上了三小时的高数课。
蔡莞虽也是不好意思,可厚着脸皮,还是继续在问。就这样,一直到差不多的时间点,她结束对这位老师的提问,收拾东西,提早出门。
外头的雨没有停下的趋势。
她开门,去拾昨天用过,置放在楼道,还未收起的伞。
忽的,闻见近处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循声望过去,对面的那道门是虚虚掩着的。
是许柏成?
手上动作停住,她没拿伞,先往对门方向走过去。
蔡莞探头探脑地瞅着,里头声响断断续续,也干脆就在门上敲了两下:“许柏成?”
屋内的人很快出来。
并不是许柏成。
男人个子不高,看起来是和许柏成差不多的年纪,黑白的条纹衬衫,人长得周正。
“你是……”他是跑过来的,还带着喘:“许柏成不在,你有什么事吗?”
蔡莞有些失落:“我是住对门的,他还没有回来吗?”
吴栎颔首表示明了,解释道:“这几天项目忙,他都基本上睡实验室了。”
蔡莞:“这样啊。”
吴栎:“嗯。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转达。”
她其实也没什么事。
蔡莞抿着唇,没回答,半天才支吾着反问一句:“那你现在过来是……”
吴栎没什么心眼,看着邻居小姑娘生得可爱,倒挺乐意说:“我过来借他一些书,顺便再帮他带些东西过去,不过他今天早上参加完竞赛,应该也是能抽空回来一趟的,可能是嫌麻烦,就让我直接来了。”
蔡莞点头,接下来就问不出其他问题了。
她客气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慢慢收拾。”
吴栎:“行。”
结束对话,蔡莞去拿伞,却记起好像有东西忘了拿。
她拿钥匙开门,重新进了屋子东找西找,再出来时,对门的吴栎也恰好整理完。
物品是……肉眼可见的多。
光是书本,就超出他能承载的范围。
看着他费力地把所有的书抱在怀里,也已经没手,再去提地上那袋物品。
蔡莞脑袋转了转,问道:“他竞赛已经结束了吗?”
吴栎愣了下:“还没,不过快了,十二点。怎么了?”
“信工大学那里吗?”她记着黄之瑶之前跟她说的竞赛点。
“对。”
“那,”蔡莞瞧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空闲,试探道,“我正好顺路,要不然这袋东西,我帮你直接带去给他吧。”
-
会议厅里人头攒动,本届数学建模竞赛的答辩临近散场。
许柏成这组的运气不错,抽到的位置靠后。
衬衫西裤偏正式着装的男人完成发言,从台上走下来时,也许是答辩过程过于流畅自如,又也许因为答辩者这副不错皮囊,如此一打扮,更加吸引人的缘故,不意外地引发了台下小范围的窃窃私语。
林宇恒冲回来的人使了个暧昧眼神:“不t错啊,又收割一大片少女心。”
毛焕搭腔感慨:“我只能说,老许果然是老许,杀疯了。”
话题中心者倒没有多少反馈表情,只浅淡扯了下唇,而后又引得台下那小部分一阵私语。
最后还剩几位选手答辩。
约莫半小时后,比赛评委宣布结束,比赛结果将会在官网发布,选手注意查询。
也很快,一众参赛选手站起身,准备离开。
四下开始变得嘈杂,各种人声交错,堵得会议厅唯一的出口水泄不通。
许柏成三人所在位置又靠前,在散场时几乎毫无优势,索性在原位先等一等。
混乱秩序中,忽的有个女生过来,脸被灯光映得有些红。
她走到许柏成面前,语气紧张:“同学……方不方便加个微信呀,我刚才看你答辩,感觉好厉害。”
男人双手懒散地抄在兜里,视线低垂,像是在走神,没回答。
林宇恒帮忙拍了下肩膀:“老许,有人喊。”
许柏成抬眸,很快从眼前女孩红扑扑脸蛋中,推断出形势,礼貌婉拒道:“不好意思。”
女生领会意思,很快跑开。
林宇恒奇怪:“怎么了?刚别人答辩时,你好像也这种状态。”
许柏成:“没事。”
林宇恒:“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许柏成笑,“就是最近研究所项目忙了点。”
林宇恒半信半疑哦了声。
彼时出口处的人疏散得差不多,林宇恒勾着比他矮半个头的毛焕走出去,身高最具优势的男人很自然地跟上。
当下是午饭点,信工大学的学生们上完上午最后一节,涌出各所教室。
外头不出意外还下着雨,有着学校醒目大名的东校门口各种拥挤,伞檐遮住了一张张学生的青春笑脸,因为去向不同,三人也就在此处分道扬镳。
许柏成跟着人流往前,停在了对面还是红灯的马路前。
在这条对面还是红灯的宽阔马路前,缓缓停下脚步。
阴霾的天,细雨如丝,蒙蒙地下着。
顺着秋日的风,迎面就往脸上吹过来,卷着层层叠叠的凉意。
他仰起头。
熟悉街景,仿若有什么突然间模糊所有的感官。
面前比肩接踵的人群一一消散,周身喧嚣也如潮涨潮落般褪得一干二净。
耳边却清晰的声音在说着话。
失去理智的女人在狂吼:“许柏成,你又参加竞赛呀?你是没有心吗?你摸摸你的胸口,你和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心!”
事故的旁观者在客观安慰:“柏成,这又不是你的错,和你没任何关系,你妈也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才会把所有责任归咎于你。”
还有,某个年岁已高的老人。
在朦胧的雨幕中,撑起一把大伞,护着高大清瘦的少年走过马路,满脸慈爱的笑容,也毫不掩饰地叮嘱着:“小许啊,考完了就在校门口等着,外公掐着时间点,就来接你。”
然后,他记得。
那天省赛的题目比平常的练习要简单,写完卷子的t时间也比想象中要短,就连检查都检查了不下三遍。
一切都顺利到了极点。
可就是。
怎么也等不到,他想等的那个人。
熙来熙往的人潮,混杂着噼里啪啦的雨声。
好久好久。
最后,他只看到校门口的斑马线上,驶来了一辆大货车。
老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
前头轿车在催促前车赶紧走,猛地按响了一记鸣笛。
刺耳的声响振动耳膜,把男人再次抓回了现实当中。
人流在视野之中渐渐变多,耳畔也被无以计数的嘈杂重新填塞。
他抬着眸,似曾相识地,跟着眼前的斑马线上也有辆货车驶过。
他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掠过去。
货车体型庞大,在堵得水泄不通的路中央也是行驶得缓慢。
冗长的时间,正当他都快要收回视线时,车身的时候一厘米挪开了,而后,视野中就出现了熟悉的小姑娘的身影。
格外的清晰。
大雨滂沱中,蔡莞撑着一把大伞,宽大的外套衣袖顺着往下掉了些,露出小部分纤细的胳膊,她整个人瘦瘦小小的,仿佛被风一吹就能散架。
两人在半空中对视。
小姑娘赶紧加快脚步,越过斑马线,走了过来。
雨势在一瞬间变小。
等许柏成再抬起头,就看到头顶已经被小姑娘用伞严严实实地撑住了,也跟着,听到身旁给他遮雨的人说。
“许柏成。”
“雨这么大,你怎么不撑伞啊?”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晚了几分钟。
昨日躺在床上想了下“借基因”小剧场的后续,打算挑个好日子发(老许版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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