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山雨欲来
胡道长此刻是心惊胆战。听说瑞王世子一向骄矜跋扈,在周府门前,他也亲眼看到世子对周大公子冷嘲热讽,半点情面也不留的。自己只是个小小道人,如果真的惹怒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这二公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非要让自己编个说法不许世子沾染女色?这与他有什么干系,不是没事找事吗?若非他老胡讲究个道人的操守,才不干这个倒霉事。
秦如轲坐在上首用茶,神色莫测。不近女色当然都好说,别说半月,他二十年都没近女色。只是这个时候胡道长平白无故这样说,目的何在?
“胡道长,不知你说的不近女色,具体指的什么?”该不会是暗指他在书阁里和阮云禾那一抱吧?
胡道长其实拿不太准,但是说宽泛些总没有错:“世子除了禁欲,也要避免与女子太过亲近,须知红颜祸水,有些女子一笑都要坏了世子的气运。”
谢钧挑了挑眉:“你这意思是,若是那等美貌的女子,最好连话也不要说?”
这敢情好,秦如轲要避女色,自然就不能和姜道长搭话,看他还能怎么哄骗道长。
胡道长遥遥看了一眼周文,见其微微点头,才拈了拈胡须道:“谢将军说得不错,正是如此。”
秦如轲搁下茶盏,看了一眼谢钧,谢钧虽然没什么正形,但是不屑于使这种手段,不会是他。他的目光又移向周文,他垂眸敛目,看起来挺老实。既然是他请来的胡道长,恐怕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凝了眸光直射向胡道长,看得对方直吞唾沫,淡淡开口道:“道长的话,我不是很相信。这些所谓气运的说法,我也不以为然。”
话一出口,厅内气氛就是一变,秦如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鸿夫妇面露喜色,周文面色发白,想必是这两兄弟在暗斗。他们爱斗就斗,怎么敢动到自己头上?
他顺势转了话头:“不过,我倒是想听听姜道长的意见。”
阮云禾在一旁听了半天,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当下实话实说:“小道也为世子卜过一卦,并无什么需要忌讳的,胡道长这么说,有些危言耸听了。不过,便是为了修身养性,殿下禁欲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
阮云禾有意折中,既不完全否定胡道长,也不赞同他的话,如此囫囵一说,感觉自己身为神棍算是应付过去了。
然而秦如轲把这话在心里细细品味一番,猜测阮云禾在暗中警告他不许与旁的女子太亲近,当下心神一凛:“既然姜道长这么说了,那我且信。”
周鸿夫妇才有了笑意,现下又愁云惨淡。两人寻着胡道长讲道的空隙,离开正厅找了个空房商议起来。
“这老道士怎么回事?先前还当他是个有眼色的,知道留人,这会子刚起一计,他就要捣乱。”
周鸿烦躁不已,半月不近女色?世子还真答应了。如果这个时候再送侍女给他,只怕惹恼了他。可是,等半个月他都要被人查个底掉,他根本等不起。
大少夫人真真切切地慌了:“夫君,要不去和爹坦白了吧?趁着世子还在,让爹为你周旋,世子总会看爹的面子。”
“不行。”周鸿断然拒绝,“爹这么古板,要是知道我参与了那六座寺庙的事,一定不会饶了我,就算是断绝关系,爹也做得出来。”
他坐在凳子上,恨恨一拳捶在桌上:“这事必须我自己解决,哪怕是把我从里面捞的油水全都给世子,也在所不惜。”
大少夫人抓住他的拳头,着急道:“夫君你急糊涂了,世子哪里是缺银子的人啊,你用财物贿赂只会让他看轻了你。”
她咬了咬唇,继续说:“妾身有一法子,既然世子不能碰美人,那谢将军呢?他看姜道长的眼神妾身都看得真真的,一定是有情。若是让姜道长去劝说谢将军,凭着谢将军和世子的交情,未必没有一线转机。”
“这……这能行吗?”周鸿有些犹疑,不说谢将军和世子的交情如何,姜道长素有孤直的名声,怎么会听他们的话?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否则咱们拿什么说服世子?世子这边夫君你先稳住,妾身去找姜道长。”
大少夫人着急忙慌地从房里走出,猛一撞见碧晴,顿觉晦气。
“大少夫人,世子答应不近女色,那……”
“世子既然说了,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你也不要想了,这个时候我不可能再将你送去。”
碧晴脸色发白,看着大少夫人匆匆的背影,攥紧了衣角。难道就因为这道士的一句话,自己就成了个弃子?
两位道长还在和两位贵人一同讲道,大少夫人便先拐去了挽兰榭。如今府上和姜道长最熟悉的就是周韵,若是能向她问问姜道长的喜好也能事半功倍。
周韵午睡方起,就见大嫂风风火火地赶来,她吩咐人看了茶,心里就忍不住想起碧晴的话,看大嫂的眼神也怪了起来。
听完大嫂的来意,她一脸讶异:“姜道长的喜好?据我所知,她一直都清心寡欲的,只是颇喜欢君山银针。不过大嫂要是有求于她,一杯君山银针恐怕也不顶什么用吧。”
大少夫人尴尬地笑了笑:“瞧你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你大哥人在官场,总要多结交,姜道长得谢将军青眼,你大哥是希望姜道长为他美言几句。”
周韵眨了眨眼,声音轻轻柔柔:“姜道长为人正直,若是大哥人品极佳,她自然会称赞,如果不是,她也不会为了些金银折腰。”
大少夫人知道她是在嘲讽周鸿,但此刻她只能忍下,痛心道:“韵儿妹妹,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别的?求也是大嫂去求,帮不帮亦是姜道长她自己决定,没有强求的。”
周韵大概明白了,大哥大嫂肯定是有事要求世子,先是打算送碧晴,估计世子不愿,便把主意打到姜道长和谢将军头上。
“姜道长确实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不过近来她有一桩疑问,一直解不开。”
“她上回来看挽兰榭的风水,算出了先前住在此地的人差点摔坏了什么东西,而我频频噩梦也与之有关,她说一日不知道早先的事就一日不可破局。”
“这……就是她的心愿?”大少夫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别人家的事,怎么还烦扰到她了,莫非修道之人,就是操心得多?
“是啊,不过先前是大姑母住在这里,她都嫁往江南了一时也联系不上。我想着,大概只有母亲知道此事了。可是母亲不喜欢我,我一直没好意思去问,母亲疼大嫂,大嫂去问问,说不定就能解了道长的疑惑。”
大少夫人觉得这事透着诡异,但她如今是病急乱投医,不敢多想,道了声谢就往周夫人院子里赶。
周韵看着她离开,又靠坐回了塌上。不知道她这个哥哥有什么事要求世子,让爹娘出面就能解决的,非要绕个大弯子,可见不怎么光彩。大嫂要是拿大姑母这事去问母亲,定然免不了一顿训斥。
只是周韵没有想到,这事十分严重,以至于拔出萝卜带出泥,让姜道长也被牵扯了进来。
“啪嚓”周夫人手中的茶盏落在了地上摔碎,茶水四溅,她气得浑身发抖。
“你听谁说的这些?”
大少夫人听她的声音低沉冰冷,不复从前与自己说话时的和煦,心中一颤。
“是,下人们闲话时说的……”
“胡说!谁敢闲话!跪下!”周夫人缓了口气,“给我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谁与你说的!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别起来了!”
大少夫人毕竟是大家嫡女出身,嫁过来后从没有受过半点委屈,周夫人对她也是一派温和,何曾受过这个,当即红了眼睛,就将周韵和姜道长交代了。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周夫人一句一追问,直逼问得她连连交代,把自家夫君那档子事也说了个干净。
周夫人一下子靠在椅背上,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大少夫人吓得膝行到她身边,给她顺着气。
“周鸿,周鸿,他倒是能干……还有那个姜道长,好一个神机妙算啊,连摔了簪子都能算到,她哪里是关心周韵,她是要揭我周家的老底!”
大少夫人只觉得愕然,不过是一个已经嫁到江南的女儿,怎么会这么严重?她知道周云绮是太后的女儿,可是太后对她也没什么关照,似乎是与周老太爷和离后就不怎么管了。
周夫人喝了两口茶,喘了口气喊人进来吩咐:“去把周鸿叫来。”
周鸿很快被人叫来,一进门就跪下了:“娘,这事千万不能和爹说啊!”
周夫人又是一阵气喘:“你给我跪到祠堂里去。不和你爹说?是由着你们两个乱来还是等着你被查?”
待到周老爷被请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一直闹到傍晚时分,才听到前院传来消息:胡道长死了,在一间反锁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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