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付出代价的人
原本是文江市日常对策部的人来堵楚郁他们, 结果转眼间，就变成了楚郁几人随队押送这些助纣为虐的治安官，两拨人的境遇一下子颠倒过来。
不需要三十年, 三分钟就河东河西。
根本没机会出手展现黎明之子成员杀伐果决作风的许飞羽坐在车上, 有些好奇地看向楚郁“楚队长跟那位严副部长关系很好吗？”还能私下找来这样的帮手。
楚郁低头轻轻咳了几声，笑着道“不，只是比较熟悉的同事罢了。但是……在处理这种事情上，严副部长非常可靠。”
说起这个, 许飞羽跟裴寒就更好奇了——
裴寒此时也不由道“刚刚那些人看见严副部长的出现的时候，简直比一开始发现自己被总部的人围了还要惊慌……”
许飞羽点点头赞同小伙伴的看法，追问楚郁，“为什么啊？”
在两个少年执行官眼中，严则虽然身体状态还保持的不错，一看就知道还在坚持战斗训练。但比起端着枪，正值青壮的其他治安官, 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甚至还有些颓丧邋遢的严副部长并没有太多武力上的威慑力。
要说官职，难道不是负责处理职务犯罪的监察机关更应该让他们害怕吗？
“因为严副部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许飞羽胡乱猜测。
楚郁看着少年们微笑起来, 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 但毕竟年纪还小，没有接触到这个社会更多的黑暗面。
“就算是监察机构, 只要一件案子涉及其中的人多了，事情也会变得很麻烦。”
政治家放在第一位考虑的就是政治影响, 而非公平正义。不同的权利集团之间还会进行利益交换，这里面的事情无比复杂, 规则与潜规则相互纠缠, 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但是严副部长, 他一出现，就代表着把手伸到他管辖范围内，牵涉进刑事案件的官员，无论后台多么强硬，关系网多么复杂，都无法逃脱制裁。”
许飞羽露出一点微妙的神色，“是吗？”莫名跟黎明之子的风格很像。
在两个少年闪亮亮的目光下，楚郁想了想，还是跟他们说起了这位副部长的事情“你们不清楚也正常，严副部长名气最大的时候，还是在十几年前……”
许飞羽和裴寒还都没出生，就连楚郁、林翼他们也都还小，而人类联邦，要比现在更混乱一些。
“那时严则副部长才二十多岁，是个刚刚入职的普通治安官。”
“他天生有着比其他人更加强烈的责任感和正义感，为了追击凶手，数次重伤，还有就是，为了把犯事儿的权贵子弟抓进监狱，得罪了很多人。”
“闹得比较厉害的时候，因为某些人从中作梗，严副部长光是降职就有三回，曾经一度还差点被撤职，但因为他实在能力出众，同时也救了很多人，被另一部分人支持着，所以每回都能在大家的帮助下化险为夷，唯独那一次……”
“严副部长把某个罪犯送进监狱后遭到了报复，他自己侥幸逃过一劫，但是他的女儿却死在了那场人为制造的车祸中。”
“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虽然最后幕后指使也受到了惩罚，但死去的人，失去的东西，却再也不能回来了。”
说到这里，楚郁轻轻叹了口气，“严副部长的前妻就是因为女儿的死跟他离婚的，自那之后，他就一直是一个人，再也没有成家，就连吃住都几乎一直是在治安总署，很少离开。”
“但这么些年，凡是落在严则手里的刑事案件，就没有能蒙混过关的，不管牵扯其中的人是谁，最后全都会被绳之以法，他甚至因此在某些圈子里面得了个‘活阎王’的称号。”
不知有多少人把严则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但就是做不到。反倒是严则自己，通过积累功绩，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当然，这背后为他保驾护航的人也不少。这个世界上也不全是利欲熏心的人，得道多助，并非一句空话。
听完这些陈年旧事，许飞羽跟裴寒就能理解为何那些人偏偏在看见严则的时候那么害怕了。这是知道他们那一套在这次的事情里绝对行不通，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不再是响亮的政治口号而已，在严则经手的案件中，都能落到实处。
严则亲自主持查案，又有楚郁他们之前收集到的人证物证，崔辰被杀案很快就水落石出。
曹瑜等五人都是三年级的学生，长期在文江中学初中部欺负别的小孩，但因为他们家里的权势关系，再加上几人也没有闹出什么大事，学校方面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算有学生告到老师这里，普通老师也没能力和胆量在校长的压力下强行惩罚这几个孩子，找家长……也只会得到家长在忙，这点小事给钱摆平的答复。
直到今年崔辰入学。白净瘦弱看起来有点腼腆的少年，一下子就成了曹瑜几人的新目标。
而一动手，这几个施暴者很快就发现了崔辰的身体能够迅速愈合的秘密——他是一个寄生者！
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把崔辰是寄生者的事情说出去，反倒以此要挟对方，让这个少年成为他们的玩具。
而崔辰本人，他有太多的顾虑害怕暴露寄生者的身份后就失去了现在的自由和可能的未来；害怕被迫跟父母亲人分开，再也不能一起生活；害怕被特对部收容后会被送进实验室……
更害怕这一切的一切，会给父母妹妹带来麻烦，彻底毁掉一家人平静的生活。
所以，他什么都不能做，除了忍耐。
可这根本就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原本还算收敛的曹瑜几人，仗着无论怎么对待崔辰，都不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就变本加厉，想出许多残忍的手段来折磨他，无所不用其极。
结合许飞羽拿到的那段录像，还有审讯过程中曹瑜几人的主动交代，其他人才知道，他们甚至会故意把刀片、蒺藜等尖锐物品放进崔辰的被划开的伤口里，故意让再生的血肉包裹住刀子，然后看着崔辰痛得满脸冷汗，还不得不自己划开自己的身体，把东西取出来。
每每这么做，崔辰的脸就会因为痛极而紧紧皱在一起，很多时候甚至会痛得哭出来，这时候，几人就会看着他滑稽的表情哈哈大笑。
案发那一天，是他们玩的时候不小心玩脱了，才造成了那样的后果，不能算故意杀人，他们只是以为寄生者就算被推下楼也不会死，所以才会那么做，雕塑杀死了崔辰完全就是个意外。
这些不过十来岁的少年在发现这次自己已经无法靠着家里的关系脱罪后，极力给自己辩解。
审到这一段的时候，总部来的治安官甚至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组织纪律都快要压制不住人心中的怒火，他们就只想把这几个涉案者全都狠狠揍一顿。
这哪里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少年，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而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还选择包庇他们的文江市日常对策部那些人，也早就不是以保护民众安全为己任的治安官。比起只是体质改变了的崔辰，他们才像是一个怪物！
由日常对策部负责的刑事案件到此为止。后面涉及行贿受贿、渎职、徇私枉法等罪名的事情，全都交由监察机构受理，日常对策部总部只是协助调查。
文江市日常对策部相关涉案人员，五位嫌疑人家中相关官员，还有配合这些人销毁证据的文江中学校长，全部被停职调查。
一时间，整个文江市上层都风声鹤唳，气氛紧张。
而在严则和楚郁的坚持下，这次案件的真相也在社会新闻上进行了报道。
之前一段时间，寄生者被普通人杀死的新闻曾经火热一时，现在真相揭露，曾经跳得很欢的那部分人大多偃旗息鼓。
因为这一反转带来的情绪激荡，联邦公民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校园暴力、为人师表的资格、反腐倡廉、职权犯罪，以及……寄生者的生存环境。
崔辰的遭遇，实在让人同情。然而他本人和他的家庭，却并非造成这种悲剧的主要因素。事实上他们的每一个选择，都情有可原。哪怕是置身事外的人，应该也能够理解他们的恐惧、渴望、无可奈何。
在人类联邦中，寄生者的生存环境十分恶劣没有人身自由，没有未来前途，明明没有犯错，却过着比犯罪者和囚徒还要悲惨的生活，经常要参加一些官方实验室“偶有过线”的实验。
虽然大部分时候，那些实验都不会真要了他们的命。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但法律却规定了寄生者有协助官方进行安全范围内实验的义务，不得推脱。
所以人类联邦中存在的寄生者，其实远多于政府所掌控的数量。只要有机会，他们都会隐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正因为这一现状，黎明之子才能轻而易举地招收到那么多隐藏在人群中的寄生者；之前一段时间的寄生者乱象，才会让特殊对策部如此焦头烂额，配合他们工作的日常对策部也轻松不起来。
趁着这个案子激起的舆论氛围，严则已经开始跟楚郁商量，由日常对策部跟特殊对策部联名，也就是以治安总署的名义向联邦议会提交“修改《联邦寄生者管理法案》，改善寄生者生存质量”的议案……
他们两个在回程的车上说正事的时候，许飞羽、裴寒，还有严则手下的一名警卫就坐在后座上面面相觑，也不敢说闲话打扰了他们。
警卫的年纪倒是跟哥哥他们差不多，许飞羽打量着对方，微微偏头，他有种感觉，这个人的气场很强，武力值恐怕不比执行课的那些队长差。
这样的人，居然只是严则的警卫吗？到底是有多少人想杀掉这位严副部长啊？
警卫看两个少年的眼神倒是比较友善，甚至用个人终端打下了“任冽”两个字，然后指了指自己——这是他的名字。
许飞羽跟裴寒也用同样的方式跟对方报了名字，三人就这样无声地聊了起来。
这个时候，许飞羽他们才知道，其实严则早就已经对这件在星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起了疑心，甚至还派了任冽来调查。
文江中学老师口中“你们都是第四波来问这些事儿的了”中的第三波，以及崔辰家中被楚郁注意到的，在他们之前去过崔家的访客留下的纸杯，都跟任冽有关。
他就是在他们之前来调查的人。
不过，我的话，除了战斗，在调查上实在派不上什么用场说到这里，任冽露出了一点无奈的表情，对着许飞羽他们微微一笑，继续用终端打字道，比不上你们这些小搜查官。
裴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看向承担了调查主力的好友，而许飞羽却是跟任冽认真强调我们是执行官哦~
任冽那就更了不起了（笑）。
许飞羽以为这事儿就算过了，谁知道等他们回来，楚郁把两个小孩交给执行完自己任务就迫不及待来接人的林翼后，不但好好夸了许飞羽跟裴寒一通，还特意提了一句
“我看许飞羽更适合当搜查官，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这个发展方向，让他来我手下也不错。”
楚郁身体不好，又要跑一线，正缺一个能干又能打的助手。
“让他当我的副队长也不是不可以。”搜查官甚至抛出了诱饵。
林翼“……不了，谢谢。”
只是借你用一下下罢了，别得寸进尺了。
二队队长林翼觉得，就算是好朋友，似乎也不那么可靠。
这些人为何总是想要挖他的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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