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成功修改法案
“我曾经查过的人口买卖的案子, 都没能一查到底，最后也不过是推出几个下面的替罪羊敷衍过去，粉饰太平。”
严则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议员的话，除非逮到现行, 不然治安署都没有抓捕他们的权力，还得向上提交申请, 但是……”
但是堂堂国会议员, 能用的白手套多的是, 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更不可能被他们抓个现行。
而一旦需要向联邦议会提交申请，那就不是刑事问题而是政治问题了, 到了这种程度，别说严则, 治安总署的署长都难以撼动那一群人内部的游戏规则。
在成为治安官的这些年, 严则抽了太多的烟，嗓音异常低沉暗哑，像是砂纸刮在声带上，带着某种幻痛, “事情就是这样，要不要动这个人，你们决定 。”
说完这些，他就沉默地坐在那里, 脊背依旧直挺，黑眼圈和往日一样重, 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茬, 更显得邋遢疲惫。
无论是许飞羽还是加梦槐, 他们见到的严则警官似乎总是这个样子，硬朗笔挺的体态和如影随形的颓废感，矛盾地存在于同一个人身上，他眼里的光明暗交错，全都落在加梦槐几人身上，等待着他们的答案。
按照严则提供的证据来看，这个国会议员，绝对死不足惜。以黎明之子成立的初心和一贯的行事风格，此人该杀。
如果只有加梦槐一个人，“一击即中，远遁千里”一点问题也没有。但作为黎明之子的未来首领，加梦槐要考虑的问题更多。
国会议员，几乎可以说是人类联邦权势最高的一群人，他们身边安保力量的强大自不必说，就算不考虑刺杀的难度，只说杀了这个人之后对黎明之子的影响……
也许，黎明之子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围剿力度也未可知。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除了在虚无缥缈的概念中，人命和人命永远不等价，同样是杀人，杀了联邦高官就比杀了平民百姓要遭受更强大的追捕力度，杀死国会议员，联邦政府会动用的力量就会更多，黎明之子要承受的压力也更大。
但是，正因为是这样身份的人，他们的行为才会造成更大的影响，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也能轻易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联邦现有的司法程序很难让他们这样的人物付出代价，除了指望和这些人具有同等权势的政敌处于政治利益考量抓住他们的把柄对付他们，也就只有黎明之子这样完全超脱于联邦政府体系之外的组织，能够替那些在人口贩卖生意中遭遇悲惨命运的人，朝着最隐秘的，最高高在上的最终获益者，稍稍讨回一点公道了。
而且……加梦槐在沉思间，眸光转暗，而且修改《联邦寄生者管理法案》，牵扯到的远不止黎明之子而已，而是关系着全联邦所有寄生者命运，以及他们家人命运的重要议案，黎明之子对于成功促成此事，势在必得，这是他们这个组织成立的初衷之一，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必须达成目标。
现在是距离修改法案成功最近的时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一次，他们必须行动。
加梦槐在许久的思索之后，还是从严则手里接下了这件事情。
……
最先发起的是舆论攻势。
对于怎么在联邦政府的围追堵截、严防死守下进行舆论宣传，黎明之子可以说有着丰富的经验。
灰鹦鹉所拥有的网络相关超凡能力，虽然被信息安全部破解了一部分，却依旧能够在星网上横行无忌。
严则提供给他们的罪证不少，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成功立案提起公诉。在黎明之子的运作下，很快国会议员庇护犯罪集团进行人口买卖从中谋取巨额利益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
这是黎明之子一贯的行事作风，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他们都没有替对方遮掩的意思，动手的同时必定要将此人的罪行公之于众。
而联邦政府则与此相反，就算动作也绝对要把这种会影响政府公信力的丑闻捂得死死的，绝不会允许影响联邦政府统治和社会秩序稳定的消息传播的到处都是。
完全不出所料的是，比起成立专案组调查这位议员的事情，联邦政府的更急于控制事态，并迅速给黎明之子扣上了“造谣生事，妨害国家安全”的罪名。
什么时候都是如此，官方机构最先做的一定是“捂嘴”，打击“造成混乱的罪魁祸首”，□□才是第一位的，至于事情的真相，公平正义之类的，反而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大众总是健忘的，舆论也只会追逐最新鲜的热点，只要控制住事态、屏蔽关键词、在社交媒体上限流、严厉惩罚消息的传播者，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再惊天动地的大案子，最后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了了之，成为无人问津的陈年旧案。
黎明之子做了各种努力，然而只依靠民间的舆论力量，甚至连让对方在联邦议会举行投票前被停职调查都做不到，还被泼了一身污水。
这次他们要对付的人，在整个联邦范围内都是顶尖的特权阶层，跟以往的敌人又有所不同。虽然人类联邦宪法上写着全联邦公民人人平等，政权代表的是全体公民的利益，但只要是人，只要有人手握远超他人的权力，无论是什么样的社会制度，最后都会屈服于人类的人性。
现在司法途径不具有可行性，舆论倒逼也以失败告终，他们似乎确确实实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走了。
严则警官，在这件事情上，大概并不是故意为难他们，加梦槐想，哪怕到了严则那个位置，无能为力之事也太多了。
此次任务是加梦槐亲自带着斑鸠做的。
无论对面的安保系统多么先进完备，在拥有超凡能力的寄生者面前，尤其是斑鸠和加梦槐这样特别适合暗杀的能力者面前，漏洞依旧很多。
那位国会议员死的悄无声息，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联邦政府甚至没有公开议员被暗杀的消息，但上层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这件事加梦槐做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罪证，所以就算有不少人怀疑此事是黎明之子所为，也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
然而联邦最高会议举行在即，最终事情只能暂时按下，留待之后进一步调查。
在经过近半个月的漫长会议，你来我往、刀光剑影的来回扯皮、争吵、利益交换、妥协让步之后，无数事关整个联邦的政策法规在最高会议上被投票确定了下来。
其中一个通过修改的就是《联邦寄生者管理法案》。
法案能够通过修改的原因固然少不了提交议案的整个治安署的支持，除此之外，黎明之子功不可没。
他们暗中的努力都在其次，起了最主要的作用的，反而是黎明之子难以正面压制的强大武力、严密的组织性、神出鬼没的行踪，以及他们之前连国会议员都轻易杀死，这种对待联邦高层杀猪宰牛般的行事作风，给整个人类联邦政府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自从克兽诞生在这片宇宙，在整个人类联盟所在的星球上肆虐，即使不去人为制造，寄生者的存在也变成了一件无可否认的客观事实。
寄生者天然具备远超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拥有超凡能力的更加强大，也更加——超出政府的控制。
正因为如此，他们之前对待这种“失控因素”才那么谨慎和苛刻。“危险分子”就应该被严密控制，这是为了整个社会的安全和稳定，联邦政府如此坚信着，并在这种想法下制定了堪称苛刻甚至反人性的《联邦寄生者管理法案》。
而在国家机器的强大暴力面前，即使是拥有超常身体素质和超凡能力的寄生者，也不过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待宰羔羊。
但是，黎明之子的存在打破了这一局面。
这个大部分成员都是寄生者的组织，真正做到了在特殊对策部的围追堵截下，依旧如杀神一般无可阻挡。
这个组织能够操纵舆论，能够通过星网获得民意的支持，甚至在现在这个官方控制力及其强大的时代，让无数或走投无路，或野心勃勃，或对现实心怀不满想要改变的寄生者主动投奔。
在这样的现实下，联邦政府不得不考虑过于现行的严苛的《联邦寄生者管理法案》会不会成为将绝大多数拥有超出常人力量的寄生者都推向黎明之子的可能性。
有了这个反政府组织的出现，有了他们处处跟联邦政府作对，杀死联邦高官的行为造成的巨大压力，才倒逼联邦政不得不去反思政策的合理性和后续的负面影响。
最终的结果就是，在这次最高会议上，超过半数投票，通过了对《联邦寄生者管理法案》的修改提议。
等到盛夏来临的时候，修改过后的《法案》已经正式实施，因为各种意外或者人为原因成为寄生者的人类，终于得到了基本的人权保障。
必须配合实验室的义务条款被删除，在政府进行登记的寄生者，状态稳定、危险性不高的，将会在接受政府治疗和安全监控的情况下，和普通人一样接受教育、参加工作。
只不过目前为止，成立的专门学校还好，愿意接受寄生者的企业，适合他们的工作岗位并不那么多，寄生者远比正常人高的风险成本是现实问题，也不可能立刻解决。
目前接受寄生者作为员工的，只有特殊对策部、相关科研部门等官方机构，日常对策部、信息安全部也接收了一部分能力适合的。
虽然困难还有很多，但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至少，能力稳定、表现良好、过往履历干净的裴寒，如今在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出门，已经不必非得身为高级执行官的林翼做担保。
在做完检测，提交申请书报备活动范围之后，裴寒一个人也能独自外出行动了。
这种对于一般人来说还是十分拘束和压抑的条件，对于4岁之后的裴寒来说，已经是做梦一般的自由感觉。
无论是4岁到9岁那五年被关在非法实验室里暗无天日的生活，还是9岁到15岁这六年在政府关押下的日子，裴寒时时刻刻都处在别人的监视控制之下。
15岁之后成为执行官外出执行任务，对于他而言已经是短暂的童年之外难得的，更不用说现在可以跟许飞羽两个人，一起在外面闲逛，半夜还留在外面撸串吃夜宵的生活。
许飞羽吃掉签子上的肉，拿起桌上的冰镇啤酒喝下一大口。许飞羽早早跟哥哥报备过，这几天都住在执行课的宿舍没有回公寓。
正因为现在在家的林翼毫不知情，许飞羽才敢带着小伙伴夜不归宿、抽烟喝酒一条龙这么浪。
坐在许飞羽对面的裴寒见他露出奇怪的表情，不由失笑，在人声鼎沸的热闹小摊子里提高了声音，让老板拿果汁过来，换掉了许飞羽面前的啤酒，抽了一口就呛到许飞羽的烟也被裴寒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许飞羽没吭声。
喝酒抽烟都是因为禁忌才想试的，试过后并不喜欢就算了，话说为什么齐衡那么喜欢抽烟？
但是林翼不抽。想到这里，许飞羽又释然了，不喜欢烟酒一定是他们家遗传。
吃夜宵，就要在街边的小摊子上才比较有氛围，许飞羽和裴寒一起围坐在矮矮的的小方桌边，一边吃着烤串，一边听周围的人谈天说地、胡吹乱侃。
来吃夜宵的大部分人都是呼朋唤友成群，也有独自一人的，当然还有一家人一起来的。
许飞羽注意到裴寒的目光停驻在旁边那一家三口身上，咬吸管的动作不由顿了一下，“你要回家看看吗，裴寒？”他直接出声问道。
“现在你已经可以自己申请外出了，去哪儿都可以，回家当然也行。”
许飞羽是难以想象如果林翼因为他是寄生者，就放弃他这个弟弟，还对他冷眼相对、避如蛇蝎的情形，只是假设都有种窒息感。
但正因为林翼对他的好，他才能理解裴寒眷恋亲人的心情。
虽然因为当初在游乐园的那次见面，许飞羽本人对除了裴寒以外的裴家人都没什么好感。
然而，裴寒却是摇了摇头，“不了。”
“有些时候，不见面，反倒还能保留一点温情也说不定。”为他保留一点对亲情幻想的余地。
听裴寒说出这样的话，许飞羽就转移话题道：“既然现在已经不必一直留在地下室了，裴寒就搬来和我一起住嘛，好不好？”
有着蓝色猫眼的少年绕过桌子，坐到裴寒身边，按着小伙伴的肩膀使劲儿摇他，“好不好啊~裴小寒？”
裴寒因为寄生者的身份，一直住在-5层的地下室里。现在因为《法案》的修改，倒是可以搬出来了，只是他们这栋宿舍楼已经住满，裴寒还需要等上面安排。
执行课的宿舍十分宽敞，摆两张单人床绰绰有余，而许飞羽跟林翼住公寓的时间更多些，让裴寒早点从那个压抑阴湿的地下室里搬出来和他一起住，再合适不过了。
裴寒原本不想给小伙伴添麻烦，但许飞羽这样缠他，裴寒实在顶不住，最后只能“好好好”、“是是是”。
毕竟从内心来讲，跟许飞羽住一起，裴寒没什么不乐意的。
吃完夜宵，两个少年乘着月色，相互拉扯着往宿舍走去，然后在某个拐弯处的路灯下对视一眼，不自觉笑出声来。
虽然，促成《寄生者管理法案》修改的，是严则和加梦槐他们，跟许飞羽这个身份没有太多关系，但他依旧感觉到了由衷的快乐。
【愿我的友人，愿和我友人一样勇敢又善良的赋神者们，都能拥有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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