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国球无双23
男子单打项目, 最后进行对决的是两个年轻小将,这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但看看两人的所属队伍, 这个名次似乎也合理起来。
戚无和骆景,两人的年龄相近,都是横拍,一左一右。一个是稳固型的耐力选手, 沉稳扎实,一个是进攻型的爆发选手,战术大胆。
他们两还有点像常晴和宋诗雨的决赛,而戏剧性的是, 还有更多的相似之处——除了左右拍以外, 还有打法上,骆景是快攻, 戚无打弧圈球。
最后, 戚无也是靠着找到了骆景中远台的漏洞, 而且,戚无的反手能力之强,令很多高年龄段的对手都头疼,更不用说骆景,最后打到第五局,戚无以微弱的优势获胜。
骆景,距离冠军的位置, 仅仅一步之遥。
戚无, 则拿到了他人生当中第一个男子单打的冠军!
乒乓球单打这项运动和大多数竞技体育一样残酷, 球桌的两边有两个人, 但冠军的位置只有一个, 最后的胜者,也只有一个。
男女单打项目结束后,紧跟着进行的下一场,就是男女双打的决赛!
双打是一项刚刚开始推广的项目,原因就在于双打比赛的规则比单打更加复杂,简单举几个例子来说,双方的球员需要轮流接球,而且对于发球,也有严格的标准。
球台的区域分为左右区和中线,发球的时候,对于发球方的发球顺序,发球地点——发球第一个落点必须在己方右区起跳,落到对面的右区,才能算发球成功,
其次,在发球,接发球之后,有相应的规则对交换轮次和方位进行规定,这些都是定死的规则,不仅要求裁判记住,选手更要记得清清楚楚。
除了对负责规则的记忆和理解,选手还要考虑到和队友的配合。
选手的每一个球都必须小心,在单打比赛中,即便自己的这个球没打好,给对方进攻的机会,自己下一个回合顶住对方的进攻,再打回来就行。
但是,在双打之中,下一个球按照规则,是由自己的队友去接的。
也就是说,你的这个球给了对方机会,就是把自己队友往火坑里扔了进去,队友靠谱还行,队友要是接不住,这个球丢分就不仅有他的责任,还有你的责任。
这也是双打的关注度和推广度没有单打好的原因。
但无论怎么说,这也是一个项目,也分冠亚季军。
戚无是双打黑洞,不是记不清规则,就是在移动过程中喜欢痛击我的队友。
否则,男子双打这个项目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他左手的便利,天然就可以和队友的右手互补。
最后进入决赛的组合,自然就是章临谦/骆景两人。
而女子双打这边,还是老熟人,常晴/何虹对战宋诗雨/黎海燕。
大家都是鏖战好几场的老对手了,一上手自然知道对面的招数,但宋诗雨和黎海燕的重心一直都在单打上,双打上的磨合很少,如果没出现常晴这样的组合对手,就以宋诗雨/黎海燕原本的训练水平,拿一个女双第一是没问题的。
但她们遇到了常晴/何虹。
黎海燕/宋诗雨:……
对面是什么样的魔鬼啊,左右开弓,一个左拍,一个右拍,海陆空无死角把对面的全台防住,而且,一个柔中带刚,一个刚中带转。
打法混杂,却配合地极端的默契!
结束吧,赶紧的。
最后,女双比赛以大比分三比一画上了句号。
常晴/何虹夺得全国赛女双第一!
球桌前,何虹一个转身,握着拍子就伸手将常晴紧紧抱在怀里:“冠军!啊啊啊啊啊啊啊冠军!我没有做梦吧!”
常晴笑着抱着她,“没有。”
男双比赛,骆景和章临谦发挥超常,抗下对面的几轮搏杀,最后也拿到了冠军!
戚无第一个冲向赛场,将骆景的脸揉来揉去,“骆驼,双打冠军!”
章临谦走过来,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说,“你别欺负骆驼。”
骆景:“……松,松开。”
戚无高兴道:“我不!咱们三出来的时候就说好要拿冠军,现在真的都拿了!”
这一场全国关注,史无前例的比赛,所有的比赛项目到此终于结束!
双打决赛就是最后一场,当颁奖结束,观众们陆续离场时,大家开始寻找自己的同伴,拥抱庆祝。
有的孩子站在教练身边,低头不语,为自己的输球而遗憾。
宋诗雨的情绪就不是很高,她连输常晴两次,两个项目,都只是第二名。
孙久林让她早点回去休息,随后他独自走向川队这边。
俞近识在收拾东西。
孙久林停在俞近识,“谈谈?”
他年龄比俞近识大上几岁,但个子没俞近识高,和俞近识近乎冷漠的气质不同,孙久林更显得有人情味一些。
常晴和何虹就在不远处,看到孙久林过去,常晴松开何虹,看向两人。
何虹小声说,“孙教练不会和我们教练打起来吧?”
常晴:“……打起来?”
“宋诗雨,还有海燕,都输给我们了,孙教练肯定不开心啊,而且他们两以前是搭档,现在在一个地方比赛,都单独见过面,现在比赛结束了孙教练才过去,你看这个气氛,不得打起来吗?”何虹缩了缩脖子,还有些害怕。
常晴被她逗乐了,“他们是大人,大人不会动手的。”
两人在这儿讨论,是听不见两个教练的对话的。
孙久林说,“常晴这个孩子很不容易。”
俞近识懒懒抬眼,“要你说?”
“你跟我急什么。”
孙久林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他看过档案,知道常晴是右手换左手,否则别人过来,都是夸这孩子的左手厉害。
孙久林是国家队的教练,又知道常晴的事情,那么当初集训的事情,他自然也应该是知道的,而且,孙久林进入国家队当教练,可是在集训开始之前。
既然最后不录取常晴进入国家队的结果是“上面”讨论过的结果,而孙久林又知道常晴的隐秘病情,这么一看,结论已经很明显了。
“合着你是因为这小孩的事情,跟我生气?”孙久林哭笑不得,
“当初我听其他人说你不会在碰乒乓球,我是不信的,果然,你转身就去了省队当教练,这是什么意思?”
“我从没说过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小十,”
孙久林叹了口气,“回来吧,大家也想你了。”
俞近识没说话。
孙久林拿起俞近识放在桌上的背包,自顾自收拾起来,“陪我去喝杯酒。”
“你以前不喝酒。”
“那是以前。”
以前是运动员,酒精会麻痹神经,而现在,早就不用在赛场上那么拼了。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俞近识从他手里直接强硬地接过东西,转身离开,路上朝着常晴两人招手示意他们一同离开。
他没回头,只留下孙久林站在原地,看着俞近识瘦削而沉默的背影消失在场馆出口的人群中。
报纸的标题头条全都换成了全国赛相关——
《十四岁小将获得全国青少年乒乓球赛女单、女双冠军!》
《左拍天才!乒乓球新打法!让无数右拍选手无法抵挡的进攻!》
《击败国家队成员,鏖战前冠军,十四岁女将终夺冠!》
《乒乓世界》杂志更是花了一整个专题的界面进行报道。
冠军所在的地方台、中央台也对这次的比赛结果进行了播报!
全国赛男女子单打竟然都是左拍,左拍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这一消息比往年的夺冠消息更有冲击性,也更受人关注。
之前只是省赛,县里就把常晴当做了榜样宣传,现在人拿了全国冠军,不仅省队、省城有奖励,县里也有!
常晴把所有的补贴和奖励都留给了家里,常晓雷又寄回来一笔钱,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多买点好衣服,吃饱些。
在县里举办的庆功会上,落镇小学的老师们自然也在邀请行列上,班主任赵民很感慨,“当初我就说常晴是个好苗子,这个孩子,从小就能吃苦,也懂事。就算是不走体育这条路,读书也能有大出息!”
教体育的王利材更是笑开了花,在领导面前侃侃而谈,“我竭力向省队推荐了小晴,以她的本事,去区城的体校那是屈才!果然,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不就进了国家队吗?才十四岁啊,真是了不起!”
县长也高兴,“我也非常喜欢打乒乓球,看到咱们县出去的孩子,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对了,孩子的父母今天怎么没来?”
知道常家情况的,才小心道,“这个,孩子的母亲早就去世了,一直是跟着舅舅长大的,常晓雷在工厂上班,以前被机器夹了腿,现在只能做个文职。今天呢要上班,没办法请假,所以人也就没来。”
“这样啊,那孩子父亲呢?”
刘贾的事,谁好意思在这儿说出来?
庆功宴就算是他们去请了刘贾,刘贾自己也没脸面来。
就这样,在庆功宴之后,刘家的事儿还是传开了,原本乡里乡邻间就知道这事,只不过那是别人家的事儿,刘贾抛妻弃子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便没人再说那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但现在常晴可不一样了,人家一下子拿了全国冠军,还是两个!进了国家队,以后就是要代表国家去参加比赛的!
大学生年年有,可全国冠军一年有几个?
国家乒乓球队的人数,比清北的学生还少!
落镇、区城这么偏远的小地方,这么多年来没出过一个这么争气的,这一下可不是给家乡长够了脸,连中央台的电视上都在宣传她!
宋翠菊已经没工夫去琢磨常晴的事儿了,她和刘贾吵了一架,既有之前的矛盾,也有刘耀的不争气。
最重要的,还是这几年政策反复,做生意的人抓了好几个,那些下海的,不是潜逃就是坐了牢,她的远方表弟自然没能幸免,人都回不来了,更别说她之前投进去的所有本钱!
没了铁饭碗的工作,家里的积蓄又全都打了水漂,就算是一向怕老婆的刘贾也忍不住发起火来,“早就说不让你管钱,你非要管!小晴她妈妈还在的时候,钱从来都是我在计划,你们女人家懂什么,只会乱花钱!”
刘贾的老母亲王红芬还在一旁拱火,“真是丧门星,自从你过了门,家里过成什么样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知不知道常晴在外面赢了那个上面比赛,光是补贴,上面就给常晓雷发了多少?少说得顶你们原本三年的工资!原本都是该孝敬他爸的,全是因为你!现在闺女也不认咱们刘家,将来谁给我养老送终,指望你,我恐怕会被你提前气死!”
宋翠菊双手叉腰,嗓子大的隔壁都能听见,“哟,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了?当初您苛待儿媳,逼死人家妈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了?当初是你儿子求着娶我的!我起初还不信呢,现在看来,您在对付儿媳上,还真有一手。”
“我看我留在你们刘家,迟早也要步上个媳妇的后尘!”
说完,转身摔门回了里屋,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了。
刘家的人怎么样了,常晴并不关心,她只要得知常晓雷过的好就行。
因为有政府的补贴和奖励,在加上在工厂的工资,常晓雷不必像以前一样去补鞋,风里来雨里去的。
何虹因为进入了四强,而女子单打四强当中,只有程霏不是国家队的,所以她和程霏参加了一场之后的选拔赛,也成功被国家二队录取。
从万城回去,两个人就开始收拾行李,他们要在国庆之后去首都。
何虹起初还挺高兴,但回到省城之后,一直闷闷不乐。
常晴问她原因,何虹才说,“咱们去了首都,是不是就和海燕和骆景一样,会分到新的教练。”
常晴点头,“当然。”
何虹红了眼睛,“那就是说,咱们再也见不着俞教练了!”
俞近识对她们两而言,不仅是教练,更是像父亲一样的存在。
尤其是对常晴。
她从小就没有父母,比谁都懂事得早。
俞近识把她从绝境中带出来,给她一条向上的光明大路,在她被质疑,被放弃的时候,坚定地陪在她身边,还给她做饭。
谁能想得到,曾经在别人口中的天才、传奇,会变成一个厨子,仅仅是因为她一个人留在训练基地的时候会没有饭吃。
何虹也一样,她知道自己天赋不够好,心态也过于乐观,成绩一向都是垫底,如果没有俞近识,她早就回宁城了,之后可能当一个乒乓球教练,或者一个体育老师,这都说不准,但肯定不会再有踏上职业赛场的机会。
而现在,她居然可以拿到全国赛的女双金牌,可以拥有进入国家队继续奋斗的机会。
他们一起走过质疑,走过低谷,走过黑暗。
如今她们两可以去首都,可以去追逐光明。
而那个陪着她们的人,却无法陪着她们继续之后的路。
离开省城的时候,国庆节已经过了,街上还有遗留的红色横幅,写着祝福祖国母亲生日快乐。
天还是黑的,但迟早会亮起来,街上有人骑着自行车,车铃很少想响起来,因为路上没多少行人和车辆,清晨的冷气被街边小摊位的面食热气驱赶。
离开的车越开越远,常晴从车窗外望去。
俞近识换上了厚实的外套,站在车窗外,笔直的身影和浓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两个孩子跟着首都来的人,辗转车站,睡着卧铺,在经历了几天几夜的折腾之后,终于抵达了首都。
窗外的树很高,很大。
街道上来来往往全都是省城的街上也看不到的小汽车,自行车更是数不胜数。街道比省城的路还宽上两倍。
这里的楼高是省城的数倍,区城看不到的高楼,这里比比皆是。
街边还有路灯,即便是夜晚,也不怕看不清路,更何况现在已是白昼。
这里,是八十年代的首都。
也将是她们梦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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