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头玩转

小杰是一个单纯简单的孩子，和所有孩子一样，他的眼里只有亲近的人，例如家人和朋友，他自己的价值观还没有完全建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偏向亲近的人。

        这就是问题所在，成熟的人都有自己的独立思考意识，小杰没有，他看上去聪明又勇敢，行动力强，而且情商出乎意料地高，可是在遇到伊芙提出的问题时，他会死。

        世界上没有可以让所有人都快乐的方法，小杰的天真会在未来酿成大祸，他的这种不成熟的理想化的想法会在某天彻底摧毁他，如果说他的朋友做了坏事，他的朋友杀了人，他会怎么办，一心只有协助友人的小杰会怎么办，他会成为“恶”吗？或者在遇到这种事情后，直接崩溃，从此一蹶不振，或者被迫成长。

        伊芙舔嘴唇，她一想到纯白高塔轰然倒塌，或是被黑暗侵蚀，就觉得心里痒痒的，她想到小杰明亮的双眼会失去光，多可爱啊，这样的孩子把玩起来会很有意思，但是她也想让他长大。

        要如何抉择呢，伊芙？

        她看着小杰在注视下变成小动物警惕的姿态，可他的眼睛里却有一丝迷茫。

        “别那么紧张啦，就给你咯，我看彭丝这一次很悬，好啦，这个是大人才会面对的问题，你就先这样长着吧。”伊芙眯起眼，笑着拍打小杰的肩膀，“嗯，就是这样，等他们醒来后我会继续和你们行动，我不认路嘛。”

        种下种子，伊芙很期待小杰日后会如何发展，圣人处理两难问题会使用奇迹，并且没有人性。

        小杰不是圣人。

        5人最后还是在一起行动，彭丝接受了自己考试不通过的现实，在最后登船时和伊芙拥抱了一下。

        “加油，不过我知道你没问题。”彭丝小声说，然后退回到岛上。

        通过这一场考试的人上船后出示号码牌，留到最后的有小杰三人组，妈妈老板少爷，半藏和一个矮子。

        好无聊，真想抓个小孩吃吃，这里只有小杰和少爷是小孩，哪个都不能吃，其他人也不能吃，妈妈吃过了，而且她要假装自己在反省弱小，不能主动去找妈妈，要等妈妈自己来找。

        伊芙一个人在观景走廊上，她弯腰，手撑地，腿往上，完成倒立。她散开的红发落在地上，像一根红毛拖把。

        西索路过的时候知道伊芙又在纠结了，这个女儿在脑子不清楚的时候就喜欢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倒立当拖把。

        他还见过伊芙睡在喷泉里、坐在路灯上、把鸟窝顶在头上装树枝三天三夜、躺在海滩看夕阳被海浪带走、和一匹马吵架、在网吧包下一排机子同时播放一个视频、把灯泡塞嘴里、拔下自己所有的牙齿伪装成老太太、打断肋骨把自己缩在窗帘后面。

        当拖把已经是很无害的举动了。

        西索逗留了一会儿，广播里还在喊他的名字，叫他去面试。

        拖把。

        这个词在西索的脑袋里转来转去，终于戳到笑点，他乐不可支，抓着伊芙的脚脖子把红毛拖把提起来，晃了晃，伊芙没有发出声音，西索就把她以红毛拖把的状态提到二楼接待室，找了个墙角放好。

        白发白须的老头尼特罗坐在蒲团上，看到进来两个人，捏着胡子的手一顿。

        “这位是？”

        西索在尼特罗对面坐下，“一根拖把。”

        尼特罗嚯嚯笑了两声，“原来如此，拖把小姐。咳，虽然这次面试应该是一对一，不过，我觉得伊芙在这里也无所谓。伊芙？”

        伊芙是面对墙壁的，尼特罗只能看到她的背，衣服并不是贴身的款式，顺应地心引力往下掉，露出大半截腰背和内衣带子。

        “那我们开始吧。”老头乐呵呵地把视线从裸露的皮肤上移开，重新看向西索，“你为什么想当猎人？”

        西索想了一下，“也不是特别想当，只是因为有了这个资格，就能方便很多。比如，”他的眼皮垂下来，像是在克制什么，“杀了人以后，在很多情况下都能不追究责任~”

        尼特罗再问：“原来如此，那么除你以外的八个人里，最突出的是？”

        “嗯~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伊芙，不过99号也不错，405号也有点看头，不过她现在青春期，99号会更合我胃口。”

        “原来如此。那在八个人中，你现在最不想和谁较量？”

        “405号，还有99号。”他握拳，然后打开，食指与中指间夹了一张大王，“我现在呢，最想和会长较量~”

        尼特罗在纸上记录，西索充满杀意和欲望的念把他包裹在其中，老人却没有半点反应，甚至没有用气来保护自己。

        “嗯，好了，你可以走了。”尼特罗用笔指向门，“对了，拖把就别带走了，我也有问题要问她。”

        西索手中的扑克最后还是没有飞出去，他把红毛拖把提到尼特罗面前，还把面向转过去，拖把毫无反应，于是他倒转拖把，让拖把头朝上，结果脚碰到地面的一瞬间，拖把折腰滑出西索怀抱，双手按住地面，腹部用力，一伸腿，回到了倒立的姿势。

        “嚯嚯，你别管她了，老夫能解决。”尼特罗把笔放下，再一次对西索下达逐客令，西索这才开门离去。

        伊芙很执着，她自己的脑子很乱，所以她会做一些平时不会长期保持的动作，以身体的不适让精神冷静，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该沉淀到大脑深处，而不是现在纠结诱骗妈妈是不是坏小孩、小杰的成长问题、自己作为异食癖为什么反而是善良阵营。

        她还记得自己是食人的恶魔，修女把她赶出去，私立医院的院长收留了她，将她作为病人和实习护士使用，她从小就知道食人是“恶”，她知道如何救治人的病痛，就连她的念能力都太过温柔，“把吃掉的东西还给对方”，如果她小时候没有被遗弃，现在绝对是冷血无情的连环杀人犯，想吃谁就吃谁，先杀后吃，就算只吃个耳朵也要把人杀掉。

        太奇怪了，现在这样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换个思路，如果她被亲生父母养大，恐怕接触不到念，估计很快就会被抓到少管所，成年之后实施死刑——那她岂不是连现在的年纪都活不到？

        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吗？

        尼特罗抚须，他在看伊芙身上气的流动，因为倒立的缘故，大多数都在上半身，这些气的走势混乱，代表了主人混乱的思绪。

        原来如此，所以要倒立吗。

        “伊芙，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老夫活了那么久，也是可以为你解答一二的哟。”

        红毛拖把根本不搭理老头，于是老头站起来把拖把扛到肩上，用一只手托起伊芙，他寻找了一下重心，又移动手的位置，确定位置后开始旋转。

        在某些国家的街头，会看到有人拿巨大的招牌在身上旋转，他们弯腰低头，或用肩膀作为支点，招牌在他们身上玩出了花，吸引路人视线的同时开始宣传自家店铺。

        尼特罗用的是更加武学的手法，把绷直身体的伊芙当做一根棍，在手中打转挥舞，从左肩绕到右肩，又像双节棍一样把人夹在腋下绕到背上，抛高之后再旋转，伊芙被玩得虎虎生风，横着转竖着转，抛高再落下，眼中的景象没有一秒是停下来的，堪比过山车。

        老头玩得开心，他学的是拳，也见过别人用刀枪剑矛，耍人还是第一次，这人玩起来就是有趣，那么大一个，还是软和的，转着转着就上头了，最后用光溜溜的脑门顶着还在旋转的伊芙后腰，海豚一样反复多次顶起再接住，伊芙在这场玩耍中彻底败北，身体软下来，被放到面试者应该坐的蒲团上。

        “嚯嚯，真是有趣，那我们开始面试吧。除你以外的八人里，你觉得谁最突出呢？”

        伊芙脑浆都要被摇匀了，一头磕在桌子上，什么话都说不出。

        “跟着西索就只学到这点吗？一点进步也没有。”尼特罗摇头，“起来了！伊芙！”

        她还是不太清醒，尼特罗只好使出绝招，“让老夫来当你的妈妈也不是不行。”

        “不行！”伊芙抬头怒吼，眼神涣散，然后又是咚的一声，额头撞上桌子，好一会儿才虚弱地喊出“好痛”。

        “明明谁当你的妈妈都可以，你只是想要一个精神寄托，西索还是其他人，有区别吗？”

        伊芙没抬头，“有，他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化妆品和血腥味吗，好嘞，老夫也是可以去买个口红什么的涂一下，嗯，人老了，得靠外物展现身体情况咯。”

        “不对，不是这个，”伊芙又晃晃悠悠把头抬起来，她第一次见到西索，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妈妈，为什么呢？从没见过生母的她，为什么会知道“妈妈”应该是什么味道？

        “是化妆品，和酒，还有男人的味道。”

        这便是她遇到西索时闻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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