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与她
“你来了，”萧俨来到一牢房前，里面走出一个身着墨青色长袍五官深邃的年轻男子，他用帕子擦了擦手，衣袍上却干净的很，转身将手帕扔在了牢房外的破桌子上。
“这个到不了水穿刑，一顿鞭子便恨不得把家底都诉出了，”年轻男子玩味地笑道，眼中闪动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气。
“说了什么？”萧俨缓缓打量着牢房里这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子。
“你自己进去问他。”
那中年男子被绑在架子上，脑袋无力地低垂着，萧俨驻足在那人的面前，“说吧，你的幕后主使是谁？”
这男子虽满身是血，但依旧忍痛抬头看着萧俨，这就是南凉的慕南王，他目光狡黠，嘴角还留着诡诈的笑意，“我只能和你一人说。”
萧俨面无表情地看着露出诡异笑容的男子，提步上前，那男子凑到他耳环说了什么，萧俨的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听到答案，萧俨走出了牢房，和那年轻男子并肩站着。
“那虞家小子你不过第一次见，实在是没必要去帮他办这些事，”年轻男子嘴角噙着笑。
“他从未向我提起过，我也不是在帮他，我实在是太想弄清当年的真相了。”
况且，他与那虞将军本就不是第一次见。
“那这人怎么办？”年轻男子的眸光瞟向牢房。
“继续关着。”
年轻男子闻言理了理长袍，“也好，我的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了，就当积积德了，我家夫人不喜欢我身上的血腥味。”
“顾朝，你…”萧俨欲言又止。
顾朝身居大理寺卿，熟悉犯人的心理，一般审讯，萧俨不便出面的，都由顾朝代劳，数年如一日，顾朝熟悉萧俨，不过自从他不再领兵，又觉得他逐渐陌生了。
“别感谢我，这是我的职责，我是拿了朝廷俸禄的，”顾朝笑道。
僻静的院子里散落了一地的阳光。
今天天气不错，两个侍女合力将屋中紫檀木制的躺椅搬到院中。
段夫人在段商衡的搀扶下出了屋门。
待段夫人躺下后，段商衡就在一旁的石桌上沏茶。
嘴角不经意流露的笑容，惹得段夫人好奇。
“阿衡，你最近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段夫人的声音温温婉婉，就和她的人一样。
段商衡用手摸了摸脸，“有吗？母亲。”
段夫人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儿，一晃眼都这么大了。
“你的年纪，也该看看文武百官中适配的子弟了。”
段商衡一愣，脸色有些泛红。
“母亲，你恐怕是误会了”
“听说段府来了个少年将军，俊朗不凡，谋略超群。”
她虽然常年不出院子，但也经常从侍女口中得知一些外面发生的事。
自从那位少年到来，她明显得感觉到，自己女儿的脸上多了许多笑容。
段夫人试探地问：“你可是中意那位将军，让你父亲去说说。”
闻言，段商衡轻声低笑，笑声从嗓子眼里发出，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母亲，你误会了，我与阿漫她只是朋友。”
段商衡没想到母亲这么说，府中，阿漫的身份就只有父亲和自己知道，也难怪母亲误会。
夜色凝重，高月当空。
大理寺内戒备森严，成对的官兵来回地巡逻，一个身影在屋顶上快速地移动着，速度之快，步伐之轻，竟无人察觉。
那黑影掀开脚下的瓦片，一溜烟儿便消失在屋顶上。
为首的官兵侧身朝屋顶上看了看，目光所至，只有无尽的夜色，他甩甩手，领着一队官兵前往下一个巡逻点。
那身影稳稳落入屋中，随即便开始查看卷宗上的年份，直到那个嵌在记忆里的年份出现在她面前。
冷冽的刀光晃过她的眉眼，忽的，虞漫感觉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理寺的管理者，传说中的冷血罗刹顾朝就在这间屋子里，但他没有直接扣押她，甚至还在提醒她自己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纵有千般疑虑，她手下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止，直到过完整卷案宗。她无奈地向后仰了仰，大理寺更加干净，那场大火根本没有记录在案。
一声低笑在寂静的屋中弥漫开，虞漫放下卷宗转身朝笑声传来的暗处望去。
“来都来了，要不坐下歇歇。”那人开口，语气里参杂着些慵懒，刀光映出他那双涌动着邪气的眼。
“我还想着，顾大人都发现我了，也不请我坐下歇歇，原是我狭隘了。”虞漫扬了扬笑容。
听闻虞漫的话，那人的笑声更浓了。
虞漫从两排放置卷宗的木架中走出，定睛细看，那人五官深邃，嘴角挂着笑，却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他横坐在正中央的案几上，手指有意无意的划过刀面。
他们只是对望着，似乎都在等着谁先动手。后来，虞漫实在忍不住，抽出腰间的软剑就提步上了前。
他们像是约定好的，打斗的过程中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
几个轮合下来，虞漫大致摸清了顾朝的招数，他没有尽全力，而虞漫也只是游刃有余地防守着，并没有进攻。
当软剑刺向刀面，弯曲产生的弹力，将两人弹出一段距离。
虞漫注意到外面泛白的天光，才意识到自己出来太久了，抬头看了一眼屋顶上自己掀开的窟窿。
“天要亮了，顾大人，走了。”说着，她一用力，蹬着卷宗的架子就跃出了屋顶。
虞漫知道顾朝是放她走的，不然，以他的作风，她此时应该在牢房接受审讯。
顾朝看了看屋顶，“来人。”
不一会儿一个士兵推门进来，“大人。”
“找个工匠好好修修这屋顶，统统换成最好的瓦片，免得总被小猫钻了空子。”
“是。”
虞氏老宅临水而建，忽一场大火烧死了上下百余口人，一个没有留下，都烧光了。居然只当是意外草草了结。
虞漫匆匆赶回相府，在临近相府的地方扯掉了蒙面的纱布和裹头的黑布，前脚刚进大门，正巧遇到出门的段谋。
“阿漫？”
看着一大早从外面回来的虞漫，段谋并没有多问。
段谋指了指府外已准备好的马车，“我正要入宫，你也一道去吧。”
虞漫皱眉：“是出什么事了吗？”
“前线急报。”
段谋只说了四个字，虞漫就和他一起入了宫。
“皇上。”
段谋与虞漫一同行礼。
虞漫注意到李述齐也在。
“段相和虞将来了。”
皇帝坐在御书房的书桌前，手中拿着一封刚从前线送回来的信。
“前线来报，北狄大举进攻，局势对我军不利，易守难攻，南荣将军特派人连夜送军报。”
李太尉眉头一皱，当即提议，“臣建议立马再出动一批人马前往兰江，助南荣军一举击退敌人。”
小皇帝点点头，目光落在了段谋的身上，“段相怎么看？”
段谋俯身行礼，娓娓道出：“臣觉得李太尉所言极是，此刻危急，应立刻派军前往。”
李述齐斜眼注意到了虞漫，眸中一亮，“不如让这位虞将军带兵前往，陵州一战，虞将军的战略谋术我等已尽数领略，此外，我国将帅需得注入年轻的生命，南荣将军久经沙场，桎梏其中，或是没有虞将军这年轻人灵活了。”
段谋想也没想，立即反驳：“臣觉得不妥，虞将军尚且经验短浅，如此大战，还是应该派一位经验丰富的将军带兵助南荣将军一臂之力。”
段谋与李太尉争执不下，空气中飘着一丝烽烟的味道，而她竟是导火线。
“虞爱卿，你怎么看？”
虞漫垂眸沉默片刻，“臣愿意前往兰江助南荣将军一臂之力，”
李太尉闻言高昂着头，像是在宣告自己的战胜。
“虞将军果真是少年英才，既然虞将军主动请缨，朕便遂了你的心意。”
段谋还想制止，“皇上！”
“段相，虞爱卿都已经主动请缨了，你也就不用再说什么，你要相信你自己举荐的人。”
小皇帝满意地看着虞漫。
慕南王府，空明刚收到皇宫传来的消息，便到书房告诉了萧俨。
“王爷，皇上派虞将军前往兰江助南荣将军攻打北狄，”
“无碍，你过会去通知他，今日照旧。”
空明收到指令便准备进宫，只是觉得纳闷儿，今儿皇上是又犯了什么错事吗，王爷又罚他蹲马步。
马车缓缓驶出了皇宫，一出皇宫，段谋便说：“阿漫，你太固执了。”
那语气里带着无奈和着急。
“段叔，你不相信我？”
“并非，南荣归久经沙场，若此时他都不能解决问题，可见战况之棘手。”
听闻段谋的话，虞漫想都没有想便说：“可我并不能因为战事紧张便退缩，身后是黎民百姓，是整个南凉，我自当赴汤蹈火，这难道不也是你找我来的目的吗？”
段谋微微一顿，“说来可笑。”
他后悔了，在萧俨反问他时，他就应该料想到有一天，所有的局面不是他能掌控的，段谋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处一阵一阵的跳动，虞落商出事那天的慌乱爬满了他的神经。
他不该如此将虞漫推入深渊，即便无法拥有功名成就，她也自当顺遂一生。
“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我还这么年轻，况且我们虞家还指望着我传宗接代呢。”她的语气含着半分洒脱，却一如即往的顽劣。
段谋郑重说道：“阿漫，此事并非儿戏。”
虞漫当即也沉下心来，一字一句地问道：“那您觉得如果是姑姑的话，她又会作何决定呢？”
虞落商的决定从来都是别人无法左右的，除了那个人，当年的她也是这般的意气风发，与虞漫不同，她更加的目空一切，她是战场的王者，可是为了那个人，她把命都要丢了。
“罢了，万事以安全为重，我相信你会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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