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人间不值得
当双方接触的那一刻，两位少年才知道，他们这样的做法是有多愚蠢……
人在河流中被冲走的时候看着并不快，但为什么依旧有那么多人被看着并不快的洪水带走呢？因为他们顺水而行，承受了身体周围所有的水流力量。
李暮抓住小女孩衣服的那一瞬间，他就被巨大的冲劲儿一下子带进水中，甚至连苏澈也被一下带到河里，只剩两件衣服结起来的绳子摇摇欲坠地拉扯住他们单薄的身形。
可这还坚持不到几秒，绳子一下崩断了，三人一起落入水中。两件衣服能干嘛，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在水中为了保持平衡，苏澈与李暮只得松开手，否则他们连浮在水面上都做不到。
小女孩在李暮怀中不停挣扎，就算他怎么喊对方都好似听不到，只会一个劲儿的挣扎。
渐渐的，李暮开始脱力。
水流越来越急，又在水中飘了一会儿后，他们已经快被冲到循环净化器的入口了，那里虽有栅栏，可是入口在水底。
这代表他们若不能提前刹住车，今天也许就交代在这里了。
李暮抱着小女孩，一直在扒周围能拉到的东西，可身体无力的他什么都办不到，只能一下一下被冲着往前。
他已经能看到岸上有人在打电话给城防军求救了，现在只要把循环净化器关闭，他们就能活下来。
可这个时候，时间会允许么？
李暮怀里的女孩已经开始抽搐不动，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不远处的河流尽头。
今天就要死了吗？他这样想，心中开始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李暮一惊，转头看去。
是苏澈，他扣住墙边的一道缝隙，及时拉住了他，但李暮则看到苏澈发白的脸和颤抖的手，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
李暮苦笑着动弹不得，他另一只手还拉着那个小女孩，他怕自己一动苏澈就手滑了，他也怕死。
时间又过去许久，可苏澈就是死死不放手，就在他已经开始全身颤抖的时候。
循环净化器终于停了。
他们得救了。
事后李暮才知道，他们离循环净化器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如果没有苏澈，他凶多吉少……
事情完美结束了？
如果结局就到这里，那确实很完美。
可是现实却是，小女孩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们倾尽全力，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还是没能拯救这个生命。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悲哀的，没有了。
水停以后才有大人下来把他们捞起来，李暮真的很想质问他们为什么不早点下来，可他没有力气说话。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在听到小女孩的死讯时，才不争气的流下眼泪。
苏澈一个人站在前方，扣过裂缝的那只手还在滴血，正看着小女孩的尸体沉默不语。
突然，小女孩的母亲像是发了疯一样过去抓住苏澈，问他为什么不救自己的女儿，问他为什么一开始不拉住他们。
苏澈像是被吓到了，被那女人抓着晃来晃去，自己却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李暮看见这一幕，怒火中烧，他想站起来问这个女人到底讲不讲理，问她凭什么这么质问苏澈？他嘶吼着想要爬起来，他想冲过去挡在那个救了自己的少年面前。
他敢保证，他这辈子从没这么恨过自己软弱无力。他用尽力气爬到一半，晕过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异能觉醒。
他要主宰自己的命运，不要再被命运捉弄。
晕过去的前一秒，李暮只看到苏澈站在人群中，那瘦弱的身躯如大海中正承受着狂风暴雨的扁舟，被一点点撕扯击碎……
……
沐雪擦掉眼泪，呜咽着问：“还有呢？后来怎么样了？”
张雨汐表情沉重，小林沉默不语，但他们都想知道后续。
李暮释怀一笑：“后来我们的父母赶到了，听说唐阿姨上去就给了那个女人一巴掌，把苏澈抢了回来。”
“打的好！”沐雪流着泪恶狠狠的说道。
李暮轻轻一笑，这件事现在想起来依旧令人愤慨，可他却想通了。
他们去救那个小女孩，代表他们比别人更勇敢，虽然因为他们年纪小考虑不周，但无论如何都比那些站在岸上围观的人好得多得多。
如果早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大人跳下来救人，他们何须承受生命的威胁？如果小女孩的父母一开始就看管好她，又哪里会有接下来的种种。
李暮只是不在意了，他后来理解了那个小女孩的妈妈，如果是自己的孩子死了，他难道不会歇斯底里的哀嚎吗？
只能说明这个女人教养不够，唐阿姨打的确实很对。
小林声音低沉的问道：“这件事对苏澈有什么影响吗？”
李暮想了想说道：“我只感觉他自此以后不爱说话了，别人说什么他也爱搭不理，甚至很少笑，也就上了高中以后才好些。”
从那件事以后他和苏澈就成了很好的好朋友，在苏澈拉住自己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对方就像天使。
沐雪终于擦干眼泪，委屈的问道：“那苏澈又为什么对女生不上心呢？”
李暮摇摇头：“具体我不知道，我只是推断与这件事有关，也许是觉得人间不值得吧。”
他没用异能算过这件事，在他看来这不必知道，只要苏澈好好的就行了。
张雨汐愣了愣：“那当时苏澈为什么不躲开呢？”
李暮听到这句话终于露出笑容，他哈哈笑道：“听他说，是因为当时走不动路了，那女人扑过来的时候没能躲开，他说如果他当时有力气的话，都不用他妈来，他抬手就给那个女人一把掌。”
氛围一下子被打破，众人都笑了起来。
至于到底是不是这样，就只有苏澈自己知道了。
等苏澈回来，时间都过去二三十分钟，他苦着个脸，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公共卫生间。
他望着大家开心的笑着，也笑着凑热闹的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啊？这么高兴？”
沐雪捂着嘴笑道：“李暮在说你小时候偷看女孩子洗澡呢！”
苏澈黑着脸望向李暮，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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