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第52章

        怀里的人轻轻颤着，周耀用力抱紧了他，忍着难耐的酸涩语气轻又缓地问：“你想说吗？”

        沈青是他的爱人，沈青说一个字周耀就能知道他的意思，如果沈青不愿意跟他说这些，那他不会提半个字，哪怕自己疼死，都不会跟自己说半个字，就像从前一样，如果现在沈青愿意跟他说，那是不是说明，他有在一点点做得更好？能让沈青愿意打开心扉？

        “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脆弱的语气换来了周耀珍爱的一个吻，并没有过分的深入交缠，只是如爱惜珍宝一样生怕重了就会伤到他，暖暖的气息传过来，也足以让人心安，给人勇气。

        “其实，我小时候不爱画画的，非常讨厌画画。”沈青搂紧了周耀的脖子，像是个跟大人撒娇告状的孩子一样，开始慢慢给周耀讲故事，讲他心里面的伤疤，讲他从前绝对不愿意也不敢开口说的故事：“是我妈妈她逼我去学的，就是为了讨好那个男人。”

        “那个人他喜欢画，还尤其爱收藏一些画家的作品，大概是钱太多了，需要一点艺术来熏熏一身的铜臭味，可就是为了讨他的喜欢，我就被逼着去学画画，画画并没有什么不好，如果不是被逼着，不是被当做工具一样去讨好去谄媚，我可能会更喜欢一点。”

        沈青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在我整个成长的过程中，我一直都非常矛盾，一方面我很厌恶那种被利用着去讨好一个人的感觉，可另一方面，在不断的学习中，我慢慢发现其实自己也没有那么讨厌画画，每当一个人坐在安静的画室里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找到了自己，可就是那种感觉让我觉得是对自己的背叛。”

        “我怎么能喜欢画呢？那我不就跟那个人一样了？画这种纯粹美好的东西，怎么可以被人玷污？”

        沈青的手被抓住，非常用力，周耀一个字也没有，但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对沈青的支持。

        “那种感觉都快把我逼疯了，后来到了高考的时候，我不愿意再听从他们的安排，不想报告美术院校，我就离家出走了。”

        沈青一抬头就看见了周耀拧着的眉里满是心疼，好像那些糟糕的事情都是也变得没有那么糟糕了。

        伸手抚平了周耀的眉心，沈青凑过去咬着周耀的唇，语调轻松：“你不知道后来我有多庆幸，庆幸我当时没有逃掉，不然后来也不会遇见你。”

        “离家出走后面呢？”

        周耀更关心的是沈青后面的情况，家里面的人有没有为难他，有没有跟他动手，是不是又打了他？

        一想到这儿，周耀就觉得压抑，觉得喘不上来气，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把那时候的沈青护到怀里，这是他的人，谁都不许欺负！

        手放到沈青的背上，以保护的姿势把人搂得更紧，像是已经提前预见了沈青被找到以后会遭遇什么不好的状况。

        “当然就被找到了，我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屁孩儿，怎么可能躲得过？被找到以后就被带回去了呗。”沈青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就把那段糟糕的过去给带了过去：“后来就在大学遇见了你，你知道吗？我其实是在上大学以后才真的认真喜欢上画画这件事，也是在那段时间才慢慢跟画画这件事和解。”

        “那时候我画画的时候你总在我身边待着，虽然可能也看不太懂，但你很认真就陪在我身边，那时候我就觉得画画的时候是很幸福的，因为有你陪在我身边。”

        这是沈青从记忆慢慢恢复之后，第一次认真地跟周耀谈论起从前。

        没有铺垫，也不用过多的解释，他知道周耀都懂，而周耀也给了他足够的理解。

        “我应该早点遇见你的。”

        “不要，晚一点才好，其实，我多希望能再晚一点。”沈青靠在周耀的怀里，手指下意识地摸着周耀的心口，眨了眨眼睛，掉了来一点眼泪，他怕周耀看见，赶紧自己擦掉，才往下说：“我希望我们遇见的时候，我能更成熟一点，心理上更成熟一点，更强大一点，不要那么在意外界的眼光，不要那么患得患失，就像现在一样，你看如果我们后来相遇，我会更成熟地处理我们的关系，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起码，我不会总是无理取闹跟你吵架。”

        “瞎说什么。”周耀可不赞同：“我希望早一点，越早越好，最好在你刚懂事的时候就遇见我，这样我看谁还敢欺负我老婆，就是你|妈也不行。”

        “那你就带我私奔是不是？”沈青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又掉了下来：“如果你带我私奔，我一定会跟你走的。”

        “其实，那时候我心里面一直都很自卑，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那么优秀，那么耀眼，有那么多人喜欢，而我呢？我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根本就配不上你。”沈青的语气有点哽咽，但他在努力地忍：“我那时候总是跟你闹，半点也不肯低头，就是因为我害怕，人嘛，都是这个样子的，越是没有什么他就越在意什么，我心里面自卑又害怕，可我又怕你看出来，怕你会瞧不起我，所以总是逞强，总是跟你吵架，谁不服软，我怕在你面前低了头，就会被你看见我肮脏的一面，被你知道以后，我在你跟前就再也没有任何的位置可言了，就真的是很害怕，就是因为害怕，所以才做了很多错事，也说了很多错话，甚至有时候还故意说那种刺激你的话，其实就想看看你的反应，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

        “你说这个……”

        周耀觉得不太对劲，正想问，嘴巴就被沈青捂住了，他看见了沈青眼里的哀求，到嘴边的话就说出不来。

        沈青在把自己的伤口揭开给他看，这个过程一定是很痛苦的，周耀想叫他别说了，伤口既然已经长住了，就不要再揭开，可如果那伤并没有长好，它藏在皮肤里面甚至还在皮肤里面溃脓了呢？那是不是还是要撕开伤口，把那些溃脓清理干净？即便这个过程是痛苦万分，是不是也必须得做？

        拉下了沈青的手，周耀按住他的手腕，重重地亲了过去。

        他舍不得呀，他是真的舍不得，那是他的青青，让他怎么忍心？

        “我是个私生子。”

        靠在周耀的怀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青觉得身心都松快了很多。

        这是他对周耀藏着的最大的秘密。

        以前他们还在学校的时候，沈青在周耀面前就尽量假装自己跟其他人一样，甚至就在周耀单方面误会他的父亲已经去世的时候，沈青都没有纠正过，有些时候，一个人死了总比还活着要好解释得多。

        “不然我怎么说呢？说我妈妈年轻的时候被人给骗了，后来又贪慕人家的虚荣，我们两个就是人家有钱人家藏在暗地里见不得人的存在，甚至她都不能自食其力，我们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要找那个人拿，看人家的脸色，哄得人家高兴就能多拿到一些生活费，人家要是不乐意，三五个月都不见得来看她一眼。”

        “可她呢？”沈青讽刺地笑了笑：“甚至还做着豪门富太太的梦，幻想着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站在人家身边。我还很小的时候，就被她教着要哄那个男人高兴，成绩要好，要知书懂礼，那个人喜欢画我就要去学画，仰人鼻息地生活着，看人家脸色拿钱，一个情||妇带着一个小三能过什么日子？”

        “我这样的人，就是人家那种电视剧里面的反派炮灰，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就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的。”沈青搂紧了周耀的脖子：“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做一只过街的老鼠也没有什么，被人嫌弃唾骂也无所谓，谁让那是我的命呢？可命运偏偏又让我遇见你，你那么好，那么耀眼那么明亮，像天上的太阳一样，大家都喜欢你，就是过街的老鼠他也会有向往光的时候，可当他站在光的身边后，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么不堪，根本就不配！”

        “青青，不要说了，不许在说了！”

        “我应该有自知之明的，但我没有，我想站在你身边，我想能够爱你，我也想你爱我。”沈青的眼睛都是红的：“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怕你被你发现我的卑怯，我怕让你看见我藏起来的不堪，可我总是处理不好，总是跟你吵架，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吵散的，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怕你会嫌弃我，怕你会不要我。”

        “我怎么会，你看着我！看我！”周耀逼着沈青直视他的眼睛，惩罚地扯了扯沈青的脸颊：“胡说八道什么？！这话我只听着一次，以后再说，我要生气的，你是我老婆，是我的宝贝，我好不容易才骗回家的老婆，我宝贝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以后不许再说这种傻话了，你就是你，只是你，跟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关系，你就记住了，你是沈青，是我周耀的沈青，我合法的丈夫，记住这个就行了，其他的统统都不许想。”

        “可你不嫌弃我有人生没人养？不嫌弃我是破坏人家家庭的情||妇生的孩子吗？”

        这话是沈青从小听到大的，从他懂事一点开始，他就追着问过这是什么意思，那些冷嘲热讽的眼神给幼小他留下了太多无法消除的伤害，以至于就算长大后，那些藏在心底的伤痕，也总是在无意地伤害着他，当初的沈青就是因为过不去这关，从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周耀在一起，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阴沟里的老鼠，根本就配不上那么好的周耀。

        “再胡说，我看你今天晚上是不想睡觉了，不睡是不是？那就不要睡了！还有力气胡说八道精神头儿很好嘛，有这个精力不如做点正经事，把欠我的账还了。”

        “喂，老公，你咬疼我了。”

        “疼一点才长记性，这话以后再说第二遍，我就让你更疼一点，直到记住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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