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番外）一
我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更不喜欢不别人口中得知在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而你当初的一句我的未来没有你……我把他当成了一句玩笑话，可他……可他怎么成真了……
数年之后狐族覆灭，狼族首领叶卿舟平定四海，妖界从此统一结束了种族之间相互攻伐的场面，等到开春大军开拔挺进神女雪山将狸族剿灭之后，叶卿舟就算是将所有的仇人都杀干净了……
开春之前的雪总是冷的，大殿之中大臣们已经被他们这位阴晴不定的君王留在殿中商讨开拔之事讨论了三日了，其实也商讨的差不多了，可坐殿上的王没动，谁也不敢先退出去，殿里的气氛压抑急了，谁也不敢抬头看殿上那位那张暴戾的脸。
哐的一声!大臣们知道自己的救兵来了，宫中敢这样踹开王门的人就只有那位护国大将军——飞霜大人，大臣们纷纷向飞霜投以等待救命的崇拜目光。
飞霜带着一身的风雪登堂入室，人身上的气息也是冷的吓人，他横眉冷冷看着这些大臣，只觉得可笑的哼了一声，他望着殿上那位并没有向他行礼，眉头也并未舒展，把自己逼成这样又是何必呢……
飞霜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都下去吧，我来和王说……”
众大臣听见这句话之后，皆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请安退出了大殿。
今年的雪是妖界历年来最大的，殿上孤坐的人轻轻地抚着案上的画，眼中的寒光在看见那人面容那刻起，就化成了一滩柔软的春水，狼族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认定了就不会变……而这位高高在上的狼族首领将他的深情都给了三年前在北国和他看第一场雪的那个人，那样的深情被他藏进了纷飞的细雪中，一藏就够他的一辈子了……
好像在世人眼中，高殿上的那人已经拥有了一切，可只有他飞霜知道他这一路走来，把该失去的东西都失去的差不多了……
“开拔的事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只要开春之后最后一场雪尽了便可以出发了……”飞霜知道他开口会说些什么，可他不想再同他谈论那些陈年旧事，因为一谈起那些事情，难过的就不只一人，自己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心痛少一些，再提起他怕自己承受不住。
殿上的人没反应，看着他飞霜也怕自己会不自觉的触景生情，便称要告退了，刚挪脚，那人便说话了
“你说她是不是恨透了我……连死都都不给我一点后悔的机会…………”叶卿舟最后那言几乎是揪着心哽咽出声的。
飞霜几乎是同一刻也揪起了心，那些尘封于心底的带着伤痛的记忆像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快溺死了……飞霜终是忍着伤痛转身了，他好希望春天赶紧来，这天地间的白刺得他眼睛疼，让任何人都不好过，他快喘不过气来了，等春一来，他或许会好吧……
飞霜走出殿外一片苍凉，他刚准备打道回府，宫墙脚一阵嬉戏打闹的声音吸引了他，飞霜好奇的走了过去，就看见空地上几只年轻的狼崽正的雪地里打滚撒泼，其实是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飞霜却看的笑盈盈地最后止不住的泪流满面……他还是没能撑住，很早以前也有个人同他在雪地里打得不可开交，当时他吃了一嘴的雪，可依旧是笑的最灿烂的那个，如今什么也没有了，不管是曾经笑得灿烂的他，还是陪他在雪地里疯的那个人都不见了……飞霜突然心痛如绞……
春终于来了，大军也按正常的计划开拔，出征前狼帝脸上始终有一层化不开的悲伤，他走到大将军的面前，亲手将手中的护国宝剑交到了他手里
“真的……要离开吗……我的身边就只有你了……”狼帝的言语中充满了悲伤和疲惫，他知道这个人他留不住了……
跪在地上的人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并未回答，接过剑之后毅然的站起转身，对着千万将士举起了手中的剑，铿锵道：“开拔！”
如此决绝的离去，这里亦是他的故乡，也是困住他的囚笼，只有离开这，他才能活……
大军开拔前夕，宫里的人曾见到大将军夜里入宫，见到宫人行礼也并未理会，直奔着王的寝宫去了，那天大将军和王上聊到的深夜，宫人们本想送些茶水进去，却被殿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吓的缩了手在殿外侯着，直到天将明了，守夜的宫人才被推门声给吵醒，等宫人揉揉眼睛起身时，只看见了大将军绝尘而去的背影，那背影就好像席卷过草原的风，不会停留太久……
宫人进殿给王上梳洗时，只见殿里一片狼藉，该砸的不该砸的几乎都被王扔在了地上，而王上则是红着眼，狼狈的像滩泥一样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那棵开的正是茂盛的桃……宫人依稀记得之前那个人也喜欢这样呆呆地望着这棵桃，当时正是冬季，这窗外也没什么好看的，宫人劝她天寒，让她关上窗户，可她像是没听见一样，说自己和那棵枯掉的桃树没什么区别，宫人一阵心酸，觉得她可怜也就没在说什么，直到后来有一天雪特别的大，宫人依旧按时来给她送吃食，却没在窗前看见她，宫人急忙出去找，就在拐角的那棵枯桃下看见了她，大雪已经将她半身给埋了，她不知哪找来的一坛酒，就这样抱着酒坛，：靠着桃树静静地闭着眼睛，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之后很久的一段时间里，王也是会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发好久的呆，现在也是一样……再联想大将军决绝离开的背影，想必二位是聊的不怎么愉快……
啪啦——
廊下准备送茶进去的宫人被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将茶送进去……
“连你也要走！为什么！我叶卿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吗！为什么你们都要走！哈哈哈哈哈……”叶卿舟突然面目狰狞捂着脸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够了突然面目可憎地望着飞霜：“好啊，都走！全部都走了才好！到时候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始终低着头的飞霜穆然抬起头来，有些苍凉地朝着叶卿舟扯出来一个笑容，“哥……我……撑不住了，离开这我才能有口气……我求求你，给我条活路吧……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了，也是我这些年来求你的第二件事……”
叶卿舟的心被重重一击，眼前这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是最没有资格留住他，冲他发疯泄愤的人，叶卿舟咬着牙忍着心痛转身瘫坐在椅子上，他抚摸着盘旋在椅子上的狼图腾，这个位置终于将他的一切都夺走了……
良久，黑暗中穿出了像是一只濒死的野兽最后的沉吟：“你走吧……走了就……”走了就好好活下去，这座囚着人心的城，由他种下因，就由他来独自承担果吧……
大军开拔之后，王独自一人在城墙上站了很久，草原上没有连绵的山，可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早就不见了大军行径的身影，但服侍王的宫人一直没有上去打扰他，总觉得大将军这次一走便不会回来了……
之后的日子狼王愈发的沉默寡言，常常盯着某处就能发一天的呆，就连早上上朝的时候一位大臣连叫了他三四遍他才有反应。
前线不断有战报传来，大多是大将军又打了胜仗，今天在在哪安营扎寨，一连几日的捷报让朝中不少大臣都对这位当初他们怎么都看不上眼的狼崽子赞赏有佳，完全不记得当初是说他如何如何没用的……人心如此也就罢了，都是活了几百年的妖，势利成这样，不免可笑……
对于飞霜这几日一连打了好几场胜战，狼王并没有表现的有多高兴，坐在高堂上依旧是沉默不语……他在飞霜之所以能一直挺进神女雪山，只是想早点回到故地在看看吧，如今他总算快要得偿所愿了，自己不知道是要祝福他还是可怜自己孑然一身……
狼王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抛下一众还在满嘴奉承话的大臣径自离开了……此后一连三日狼王都没有在上朝，早些年在狐国的时候遭人算计被种下了寒蛊，虽然早就已经医治好了，可终究还是落下了病根，这初春里阳光虽耀眼，可风依旧是冷的，狼王受不住寒病倒了……
躺在榻上的叶卿舟迷迷糊糊的的，感觉自己是能听见身边有人在讲话的，可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他听去过人间的老狼说，人在濒死之际能看见已经死去的亲人，他们是来带走活着的人，一起过了奈何桥的，这样说不定下辈子投胎还能遇见……
可叶卿舟看见的不是父亲母亲，他看见的是自己身陷狐国之时，那个一直护着他，顺着他，宠着他的人，那是他那段惨淡时光里的一束光，他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在那，在也回不了草原，可是她却一直拉着自己，没有让他沉下去，即使后面他迫不得已要杀了他，自己依旧没有怪过她，可这些叶卿舟从来没敢告诉她，因为她恨自己……
叶卿舟相信自己是要死了，因为他看见白夭若竟然会冲着他笑，可他此刻并不害怕，他甚至有些高兴，来接他的会是她，这样是不是说明自己和她一起过的奈何桥，下辈子就还会遇见她……
“公主不是恨我吗？为何还要来找我，就不怕看见我又觉得恶心？”白夭若没回答他，只是一个劲的笑着摇头。
叶卿舟愣了愣，心中燃起一丝侥幸，他又不确定的接着问：“公主……不恨我？”
眼前的人依旧微笑着摇头，叶卿舟在也忍不住压抑已久的担心，一把抱住了白夭若，眼泪就不争气的落在了白夭若肩膀上
“阿若……阿若说不恨我、我我……我真的太开心了……阿若我还有话要对你说，我其实……”
叶卿舟雀跃的心情难以抑制，抱着白夭若想将这些年来没有对她说的话都说给她听，可白夭若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叶卿舟从头凉到了脚……
“我不恨你，但是我也不会原谅你……”
叶卿舟几乎是痛的呼吸停滞，他抓住白夭若的肩膀迫切的想要从她的眼睛里得到答案，可白夭若的目光如刀子般将他整个胸膛都刺穿了，叶卿舟依旧不死心的想要开口，可那人却推了他一把跑开了，叶卿舟不知道白夭若手中何时出现了一把剑，他本以为她是要来杀自己的，叶卿舟眼里尽是释然，可叶卿舟没想到的是她竟是举起了刀划开了自己的喉咙，那瞬间叶卿舟感觉自己也死了，他拼命的向白夭若跑了过去，却只能看着白夭若在自己的眼前缓缓倒下……
等叶卿舟在睁开眼睛时，脸上早已湿了一片，他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小声的哽咽着，这是他数不清是第几次在梦里目睹白夭若死在自己面前了，是了，她那么恨他，怎么可能会原谅自己，怎么可能对他笑，是他痴心妄想这一切罢了……
“先生这些话可不要让王听见了，否则王会疯！的！”
叶卿舟还在独自消化情绪，就听见殿外大吼大叫的声音，正是一直服侍他的小梨花，听他的意思，好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我告诉你，一会儿王醒了什么也不准告诉他，要是刺激到王我饶不了你！”
“知道了，姑娘带路便是……”
叶卿舟很好奇和小梨花说话的人是谁，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知道的？听见两人推门进来，叶卿舟赶紧躺下假装昏迷，听见那人脚步近了，叶卿舟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他是谁，他还未动，手就被那人夺了过去，好像是在给他号脉。
“王这么样？是体内的噬妖蛊又发作了吗？”
“噬妖蛊？”那人不可置疑道，冷冷一笑，又道：“笑话，他叶卿舟何时种过噬妖蛊？”
“怎么不可能，王体内的蛊可是你们公主下的，当时王噬妖蛊发作的时候死去活来的，我就在他旁边，曾怎会有假！”
那人冷笑一声，接着道：“那他这几年体内的蛊虫可有在发作过？”
“好像确实是没有在发作过……”小梨花一时哑口，灵机一动又言：“那是太医用药好，王上吉人天相这才一直无事的！”
床上的叶卿舟眉头一皱，在他旁边的人他已经大概猜出来是谁了，当初作为回狼族部落的交换条件，走之前白夭若曾给他种下过噬妖蛊，如今再想起当时白夭若那绝情的模样，叶卿舟还是会刺痛……又时候他会在想那个事事小心维护他的白夭若和那个对他不留情面的白夭若，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那人一听，怔了怔一副不可置疑的模样，他笑了笑，有些讽刺地道：“姑娘当真觉得是你们这王宫之中的太医医术高明吗？若真如此，狐族的皇太后本凭着自己的本事就可以让狐族一统妖界，为何最后还是败给了一只小小的噬妖蛊？”
小梨花摇摇头，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的一句话，就算真如他所说，“她”从来就没有给王种下过什么噬妖蛊，可她都已经死了，凭什么还要让王上牵肠挂肚的！
“我刚才就该杀了你！不该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小梨花眼神阴翳，抽出手中的弯刀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怎么，你怕了？哼哼……你是怕你主子知道真相受不了还是怕他知道真相后又对你再无半分情分？”那人毫无畏惧，依旧讽刺道：“你可知这噬妖蛊是我狐族物，因过于阴毒大部分的蛊虫都被当时的皇太后给销毁了，可当时的太子白绵绵偏偏留了一手，私自藏了两只……一只被他用来对付自己的皇祖母，只因他祖母威胁到了他的皇位，白绵绵是只善妒又野心极大的狐狸，当初狐族大祭司曾预言漆黑的原野上升起了一颗明星，将取代狐族在妖界不可撼动的地位……以白绵绵的性格，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付这颗——明星？”那人说着，看了眼躺在榻上的叶卿舟，只觉得可笑
“当初狼族八千骑兵便将白绵绵围在了一座孤城之中，让他释放狼族太子才肯撤兵，你真以为他白绵绵真那么白痴？八千骑兵就能围住他？狼族不过百里外，狐族的大军早就将这些网中的鱼团团围住，只等白绵绵一声令下，那八千骑兵顷刻便化做乌有……你知道狐帝为什么不下令吗？因为他想看看这颗与他抗衡的“明星”，被自己最爱最相信的人亲手了结，最后受尽折磨才能死去他会不会后悔！他要让这个不知好歹的野兽知道，想和他站在同样的高度上要付出什么代价！可你知道吗？就是有那么一个傻子，宁愿那人恨她，拼尽全力也要保护他，你猜狐帝给她的噬妖蛊她最后用到了什么地方……”
“够了！别再说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滚！日后如果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王宫里，我杀了你！”
“你还想听吗？还要我在说的清楚些吗……”
小梨花从那人眼睛里看到了悲凉，片刻后小梨花才反应过来这他的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一股不好的念头涌上心态，等小梨花转头时，叶卿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像是没有从巨大的恐惧中抽离出来……
“王上你……”小梨花刚想伸出手去碰叶卿舟，叶卿舟就突然捂住了胸口呕出一口血来，翻倒在了地上。
“王上！太医！太医！”
殿内混乱一片，小梨花高声喊着，又惊又恐，只有那人自始至终没有动过一步，他听见叶卿舟还没昏迷之前一直在喊着他的小公主的名字只觉厌恶，他有什么资格叫她的名字，他不配！
我夏听雨这辈子没什么想要的，唯一想要的求而不也不敢求，只想着她能一生安好便好……
“叶卿舟……你不配叫她……”夏听雨冷漠地看了叶卿舟一眼，施法将叶卿舟脖子上一颗琥珀红的小坠子抢了过来，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殿外春光正盛，以往此刻她应该会躲在某处晒着太阳睡觉吧……
狼王一病不起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草原，正是举国人心惶惶的时候，前线又传来了噩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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