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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峰回路转的救援


传言世间有姑射神山,神女居于其上,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餐风饮露。天姿灵秀,意气高洁。

“嗯?”

这个立于青石之上,仙气袅袅的女子听到云落的称呼微微诧异。

云落仔细一看,才发现此女乍一看虽与陆琦颇多神似,但实际面容却与陆琦完全不同。

白衣似仙,皓齿明眸,迎风静立,她只站在那里,便似有一阵飘然的出尘仙气蔓延开来,荡漾在旁人的心间。

让云落想起了邹荷,一样的风霜高洁,不染凡俗。

“对不住,在下认错人了。”

看清此女不是陆琦,云落连忙赔罪,然后扯动缰绳,准备离开。

云落如此干脆的姿态令女子的眼底亮起一些惊讶,轻轻开口,“公子心中有惑。”

云落顿了一下,“无惑。姑娘再见。”

“若是无惑,何来这信马由缰,神思不属?”

云落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忽然出现,有些奇怪的白衣女子,忽然洒脱一笑,“若是有惑,姑娘还能为在下解惑不成?”

“有何不可?”白衣女子仿佛看不到云落的防备,一脸平静。

“哦?”云落勒住缰绳,拨转马头。

“公子之惑,一惑于己,二惑于情。”白衣女子声音缥缈,仿佛真是天上仙人口含天宪。

云落神色不变,“愿闻其详。”

“真要我说?”

“那算了。”

“嗯。”

云落双手抱拳,“敢问姑娘芳名?”

“萍水相逢,有缘再见。”

白衣女子轻轻一声口哨,从远处忽然出现一头白鹿,女子轻轻跃上鹿背,飘然远去。

临别之际,一个名字带着笑意飘入云落的耳中。

“君渺渺?雪花飘飘落人间,见君渺渺泪红颜?”

云落坐在马背上,摩挲着下巴,细细思量。

“当我是傻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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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州城,今天来了许多军中大人物。

光是这些大人物各自的亲卫,就将县衙前面的空地,站得满满当当。

可这些在各自军中都算得上个人物的亲卫们,此刻都老老实实地站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

因为,今天是征北军主帅韩飞龙升帐的日子。

没有军帐,十余位各军都尉都齐聚在县衙大堂。

韩飞龙高坐上首,沉声道:“韦大人,说说情况吧。”

韦四海苦着脸站起来,为了探得这一情报,昨天一天之内就死了十来个儿郎,而且还启用了两个高级密谍。

“据职方司查明,六部王骑已经抵达苍狼原,同时暴雪龙骑军已经确认秘密抵达了雄州城。鲜卑铁骑也已经从万马原的老巢中离开,鲜卑铁骑共主吴提一直跟随在渊皇薛律周边,如若薛律真的御驾亲征,鲜卑铁骑的位置也能够确定。”

原本长沙城星潭军都尉杜若言,如今已自领一军,在这个场中占得一把椅子,而且他和黄大兴因为和主帅韩飞龙的关系非比寻常,地位隐隐还有些超然。

他皱眉道:“可薛律的动向一直不明,我们该如何防御?”

黄大兴瓮声瓮气地道:“赌呗!”

韩飞龙点点头,“的确,战场上,情报不足就是不足,我们总不能无动于衷,束手待毙。只能在有限的情报内进行猜测决断,诸位有何看法?”

一时间,大堂中讨论声四起,就是没人主动站出来说自己的看法。

忽然,一个穿着平民装饰的汉子,手中举着一块通行令牌,从外面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大堂。

看了看韩飞龙,又看了看韦四海,最终还是咬着牙把那封加急密报交给了自家顶头上司韦四海。

韦四海急忙打开一看,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当即快步走上前,将密报递给韩飞龙。

“不用赌了,薛律来了!”韩飞龙一把拍在桌上,卸下了心头多日的忧虑。

密报有言,薛律确已御驾亲征,而且已经从苍狼原拔营而起,数十万大军直奔雄州。

送走负责转运粮草和兵员的六族代表之后,韩飞龙拿出一本书册,翻阅半晌后走入后堂,敲开了北堂望的房门。

他递过一张纸条,“辛苦北堂先生。”

北堂望呵呵一笑,“应该的。”

他来到马厩,轻拍着自己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马,唏嘘不已。

天京城中,南宫霖走入皇宫,将一张写满数字的纸条递给杨灏,一言不发地离去。

杨灏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来,对照着翻看,一边用笔写着。

轻轻合上书册,杨灏拿起自己写下的文字一看,喃喃道:“应该是中线无误了。”

他想了想,再次从案头拿起方才北渊使团送来的文书,细细地看了一遍。

“提兵百万云水上,立马天京第一峰。”

“好诗啊,的确是好诗啊!”

“来人。”

一个御前侍卫快步走过。

“派人追上那个北渊使节,砍掉他的脑袋,送去殇阳关。”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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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牢,向来是个阴暗污秽的地方。

这种阴暗污秽不止于光线、环境,还有人心。

所以,杨清从来不喜欢这种地方,但这次他还是答应了崔雉。

此刻他置身的地方,是一个空旷的院子,院子的四周,有十余个狭小的门洞,这些门洞便是死牢唯一的出入口。

平日,守军只需在院中守卫,既无需跟着犯人受那牢狱之苦,四面光景也尽收眼底。

雍王的人早早打好了招呼,他和杨清一到,便有狱卒推开一扇牢门,扑面而来的恶臭和腐败味道还没来得及钻入杨清的鼻腔,他就已经干脆屏蔽了嗅觉,使用内息。

长长的阶梯斜着往下,走在石阶上,只有一身白衣耀眼夺目。

逾轮郑轩和绿耳邓清已经在这儿关了不短的时日了,原本那些酷刑加身都浑不在意的二人,在听闻了薛征的死讯后,像是骤然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变得如行尸走肉一般。

修为即使被禁锢,修行者强大的体魄带来的自愈能力也能够将浑身伤痕慢慢合上,却治愈不了心伤。

在后来的许多次提审中,看着二人宛如两条断了脊梁的死狗,一言不发,一声不吭,就连提审官都慢慢没了兴致,干脆将二人一起扔在这儿,自生自灭。

当精铁打造的内牢门打开,郑轩和邓清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各自靠着一面污秽不堪的墙壁,瘫坐着。

杨清看着他们蓬头垢面、遍体鳞伤、心若死灰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传言中将军府八骏的风采。

他忽然鼻头一酸,因为他想起了一些故人。

那些铮铮铁骨,意气风发的男人们,在那个时候,是否也像这两人一般,对这个人间心生绝望。

当年的他,义愤之下,远走十万大山,如今回首,却是做得错了。

热血是最简单的,有时候,忍辱负重,艰难前行,才是最需要勇气和毅力的事情。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锦城里那个老人已经满是皱纹的脸,和那双深邃如汪洋的眼睛,他轻轻握了握拳。

杨清站在囚室中央,缓缓开口,“郑轩?邓清?”

没有回应。

“既然心如死灰,为何不一死了之?”

依旧沉默。

“因为你们知道你们自己在干什么蠢事,害怕死不瞑目。你们依旧希望着事情出现转机,并且能让你们有幸看到,然后再说一句问心无愧,然后感动了自己再去死。”

杨清的话冰冷而残酷,郑轩和邓清二人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嘴,依旧没有出声。

“人这辈子最蠢的事情,就是自己和自己较劲,有那功夫,做一点点有用的事不好么?哪怕一点点,都比你俩这么窝囊地死在这里好。”

看着二人只是微微摇头,却仍不开口的样子,杨清是既心疼又气愤。

倒不是心疼他俩,是心疼当初的那些故人,气愤就是真气愤这两个蠢货了。

“算了,我看薛镇是白折腾这一趟了,救你们两个蠢货有什么用!”

杨清大袖一甩,就要转身离去。

“且慢。”郑轩突然开口,声音干涩而沙哑,显然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阁下说的薛镇,可是四皇子?”郑轩抬起头,看向杨清。

“你还能变出第二个薛镇来?”杨清对这两个蠢货毫不客气。

“敢问阁下,四皇子可是回来了?”邓清也开了口。

“回来了,过得很惨,需要你们的帮助,这么说,你们两个蠢货能振作起来了,配合他的行动了吗?”

郑轩和邓清对视一眼,刚刚挺直的腰背又塌了下去,郑轩苦笑着摇头,“大将军已经走了,我们本就不该活着了,请阁下转告四皇子,不必再为我们两个废人浪费精力了。”

杨清冷哼一声,正要说话,邓清拱了拱手,“多谢阁下前来,只是有些事,阁下不懂。”

杨清简直给气笑了,指着二人道:“雁惊寒和谢崇要是瞧见你们两个这个蠢样,估计得气得吃不下饭!”

“大总管和老五还活着?”

“他们在什么地方?”

两个人瞬间来了精神,一下子站起,铁链哐当作响,扯动伤势也不在乎。

“你们咋不问问我是谁?”杨清挑着眉。

郑轩和邓清面面相觑,“阁下是?”

“我叫杨清。”杨清盯着二人的眼睛,“所以,你说我懂不懂你们的这种狗屁心情?”

郑轩和邓清一下子跌坐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又是一番交谈之后,杨清分别握着二人的手密语几句,起身离开。

郑轩抬起头,才看见死牢一个透气孔中,一株仍旧翠绿的青草悄悄伸进了一片叶子,生机盎然。

邓清歪着头傻笑着,白衣剑仙,嘿嘿。

靖王府中,正当崔雉、邹荷与归来的杨清一起商量营救计划时,一个消息被雍王的人送了进来。

薛铭带着人马方才入城,便下令加强了对郑轩和邓清的看管,原本的计划,行不通了。

宛如一盆冰水浇在了众人头上。

就在此时,一封信悄悄被送到了靖王府的门房。

瞧见上面写着的“家主亲启”四个大字,门房不敢怠慢,立刻送到了崔雉手上。

杨清先拿过来检查了一遍,才交给崔雉打开。

崔雉大略一看,惊喜之色顿时浮现在脸上,将信递给杨清跟邹荷。

杨清看过之后,皱着眉头,“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元家庭院,元焘终于没在院子中,而是躲进了温暖的房间。

岁月不饶人,即使这位睿智而坚强的老人,也需要向天低头。

元枚走进来,恭敬道:“父亲,事情都办好了。”

元焘合了一下眼皮,算是答应了。

“父亲,我们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么危险的事情?”

听了元枚的话,元焘深深地叹了口气,似是遗憾。

他睁开眼,没有直接回答元枚,而是问道:“我昨天跟你讲的那个道理你想明白了吗?”

元枚点点头,神色兴奋,“父亲说的意思是,当一个人有着更大诱惑的时候,便会暂时搁置其余的诱惑,所以二皇子监国,靖王殿下不仅不会处境艰难,反而可能会暂时少了一个敌手。”

这是他琢磨了好些个时辰才想明白的,赶紧一股脑倒了出来,希望父亲夸奖两句。

元焘点点头,轻声道:“所以,你承认你一直想要这个家主之位了。”

元枚欲哭无泪,敢情您在这儿等着我啊。

“既然如此,那二皇子进了长生城的第一条政令是什么?”元焘放过了自己的傻儿子。

“派兵加强对将军府余孽的看管。”

“所以你看,他连你这么个蠢货都不如。”

元枚愣在当场,元焘似乎也没了谈兴,轻轻挥了挥手。

躬身退下之后,元枚走在路上,静静琢磨着父亲那句话的意思。

满朝文武都觉得奉诏监国的二皇子继位可能性极大,这样的情况下,父亲却不看好二皇子,反而向四皇子示好?

一切就因为这么件小事?

大人物们都是像父亲这样考虑问题的?

万一有一天父亲不在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像父亲时常挂在嘴边说的那样,被人骗了还要给人数银子。

想到这些,秋风中,已是一朝大人物之一的元大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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