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正当她心惊肉跳地研究着那些刑具到底是啥，具体派什么用场，威力如何的时候，耳畔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脆响，“还不跪下！”

        还未及反应，她的小腿被人从后面踢过来一脚，紧接着，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威——武——”

        她抬起郁闷的眸子望过去，面前高大的桌案后，端坐着一位下颌留着黑色山羊胡须的，身着墨绿色官服的中年男人。他颇为得意地将手中的惊堂木放下，锐利的目光向堂下跪着的俩个人扫了过来。“堂下何人？”

        “大人您好，我叫程雅雯，来自东极国。我旁边这位名叫欧阳云飞，他是大唐子民。我听说大唐疆域宽广，地杰人灵，尤其是京师长安繁华富庶，特地远行来长安游历一番。”见他听得很认真，并不怀疑，程雅雯接着说道：“我与欧阳云飞只是在半路上偶遇，结伴同游。”

        这是她和欧阳云飞提前约好的，所有对外的活她来负责。

        “东极国在何方？”那位大人摸着下颌上的山羊胡须沉吟道。

        关于说自己来自东极国是程雅雯认真考虑过的。她也曾想过说自己来自西洲，可随即一想，当时的长安城可是国际大都市，周围的国家唐人都熟悉，而她却一无所知，说的不相符反而会引起怀疑，搞不好还会遭受皮肉之苦。

        所以她想好了，干脆就来个当时地图上没有的地方。

        “东极国是东海之上的岛国，距离大唐有千里之遥。”

        “那你是怎么来的？”

        “为了瞻仰大唐的风情民俗，我先是坐了十五天的船，到了江南又沿着大运河一路北上，历尽千辛万苦才到了长安，想不到却被官兵给抓起来了。”

        说到这，她低下头去，用袖口抹了抹眼睛，装作很委屈的样子，眼泪汪汪地望着他。“求大人尽快还我们自由，东极国小民感激涕零。”

        “那为何更夫报告说白光一闪你们就出现了？”

        “大人，那纯粹是一场误会。当时我和欧阳云飞正在那里散步，可突然一道闪电霹雳，我们也受了惊，随后，就被军爷们给抓起来了。”

        她镇定自若地应答着，面带殷切而诚挚的微笑，那位大人的神情平静，眼光忽明忽暗，用难以捉摸的目光注视着她。

        见她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大人似乎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如同变魔法一样，大人将她的黑色背包放到桌案上，“上来打开这个包。”他严肃地吩咐道。

        “包？”程雅雯心里有些明白了，这个包的拉链扣凝聚着最新安全控制技术，指纹验证。她很配合地走上前去，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拉链的小把儿，轻轻一拉，包开了。

        接着她很坦率地把包里的绿豆糕取了出来，放到堂案上，“大人，里面没什么，都是些吃的东西。”

        虽然表面上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暗暗有些疑虑，那个不锈钢运动水壶，那两瓶辣椒酱，还有褐色真皮钱包，钱包里面的银行卡细节是魔鬼，仔细一查又能发现诸多破绽。

        那位大人似乎不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检查那些细节，行动敏捷地将绿豆糕往包里一塞，拎着包起身向后堂走去。

        夏日炎炎，大堂外传来一阵阵悠长而响亮的蝉鸣，这声音极富韵律，很有催眠的效果。

        程雅雯跪在地上，没吃早饭，她感到又饥又渴，而昨晚在那个鬼地方呆了一夜，一想起那个腥臭肮脏的牢房，她感到自己身上沾惹了什么小虫子，顿觉奇痒，她心里很担心，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在那个龌龊的地方再待一个晚上。

        大堂外面就像赶集一样。那些百姓大声议论着，听到东极国这三个字，他们比堂上的官爷还要激动，有人卖弄学识说听说过这个地方，也有人一口咬定她在撒谎，各执一词，最后堂外分成了几派，吹胡子瞪眼地大声争吵着。

        女人们更感兴趣的是她的衣着，她们尖锐地点评着，似乎她这身衣服比起唐人袒胸露背的襦裙更伤风败俗，她们觉得欧阳云飞英俊潇洒，貌比潘安，又猜想她和欧阳云飞的关系，还有人绘声绘色地讲述昨天夜里发现他们的情景，于是不论男女都很鄙视地说她不知廉耻这些话真要把她的肺给气炸了。

        她望向跪在旁边的欧阳云飞，却发现他就像一个入定的和尚，那张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烦扰，他低着头，眼睛直愣愣地对着青石地面，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程雅雯羡慕他，在这一刻，她觉得做个机器人挺好，完全没有人类身体带来的麻烦，无论何种情形都能坦然面对。

        衙门外传来小摊贩的叫卖声，都是关于食物的，她仔细地分辨着，胡饼，馄饨，冷面天煞的，她咽了咽口水，觉得肚子里面的馋虫翻腾起来，大声抗议着。

        而那些百姓从大清早一直守候在大堂外，此刻正值晌午，仿佛故意在刺激她这个饥饿的异乡人，尽管艳阳高照，天气炎热，他们津津有味地啃着手中冒着热气的大饼，大口喝着羹汤，砸吧着嘴巴

        程雅雯想捂上自己的耳朵，那些咀嚼食物的声音仿佛就在她的耳边轰轰作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现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儿，“哼，”她低声骂了一句，“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受不了。她不是机器，全身软绵绵的，膝盖由于久跪几乎麻木，她需要喝水，需要吃饭，需要躺着休息一会儿，不然，她觉得自己活不下去。

        见官爷不在堂上，她干脆屁股一歪，坐在地上。

        可那些衙役对她却很严苛，他们瞪着她，仿佛她的行为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她愤懑地瞥了瞥他们，眼睛一闭，身体晃了晃，像根面条一样软软地倒在地上。

        这应该是今天热闹的高潮部分，周围就像炸了锅。

        “哎唷，妖女昏倒了，”

        “这妖女道行不行啊，太令我失望了。”

        “长得挺漂亮，怪可怜的。”

        “来人，赶紧拿水来，这妖女若有不测，老爷要怪罪的！”这应该是衙役在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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