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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骆羽:“你怎知他们活不过今夜?”

        偷儿梁尚:“这个邢大人,闾巷坊间称他‘碰不得胡须的恶虎’。别说伤了他的儿子,就是什么小事得罪他,都会坐大牢,丢小命!然后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官当得好好的,里里外外再没敢和他闹的。”

        骆羽皱着眉头,她心里还有着邢充贻害国计等等的重罪待处理,还无从下手……

        偷儿见骆羽没说话,以为不信狱中三人会被害,就开始例举:“这不,今年春上,一个姓孟的茶商,在边关给戍守军供了粮草,得了文券,回来兑交引钱。可是官署要扣他七折银钱,听说是好大一笔钱。这府内的所有官署,全被邢大人把持着,那姓孟的哪里也讨不到说法。就写了状子,上京告了邢大人。没想自己反被投在邢大人手里,关进监狱,没过三天就死了。外传当夜就被打死,只是刑司发布是病死。这样死在邢大人手中的多了去了!”

        骆羽表情沉重,抿了下嘴,点了点头。偷儿就停止说下去,看她反应。

        过了一会儿,骆羽道:“这是爹爹的府衙,他们会怎么下手?”

        偷儿:“等我晚些时候得消息来告诉你。”

        骆羽:“会有消息?”

        偷儿点头:“嗯,我估计会!等我。”说着,快速溜出了府尹府后院。

        骆羽立身跳起,奔前面衙门而去。

        衙门内外还有很多没散去的民众,陆十二已经被移回家,但其家人仍跪在堂上哭喊。外面的民众众议纷纷,分外吵嚷。衙门内的守卫都在把持秩序,以防哄乱。父亲已经不在堂上,骆羽转身到了后院,在书斋见到了父亲。

        骆羽进门,父亲抬头看了眼女儿,什么也没说,脸色铁青,继续低头看卷宗。

        骆羽也没说什么,坐在父亲附近,两手把着椅子把儿,把那木头拧来拧去。

        其实,骆羽父初来临安当府尹,骆羽就把在临安所遇、所行之事和盘告知了父亲,并邢充那密库中得的证据。

        这证据可了得,让两人都忧心不已。

        其一是与金人军火交易密约,约定给金人购置其短缺军用物资以特许,以及秘密通关许可(要知道,仅这一条就是杀头的罪状,因为当朝凡向境外售卖军火都是死罪。况金人有犯我边境夺我国土之劣行和歹意。而他却和金人签署了各种文书,竟还有辅国公密印和授权文书!);

        其二是与部分军队签署的军商协议,给军队从商开方便之门并秘密掩护和销迹(这些军队从没有过正规训练,军兵都被分成百工,从事各种开采、冶炼、制造业,所得钱财,均被辅国将和各军将领私吞。而这些军队则完全没有战斗力!同样,证据中有辅国将秘密手谕与密印。);

        其三,骆羽得到的部分账簿里记载各类买卖官职和行贿、受贿记录,并有辅国公授权买卖官职的秘密公文。所行贿之人几乎遍及朝中各个阶层、各个重要职能部门、各种要臣权贵,同样包括辅国公和辅国将!行、受贿数额有惊人之巨!)

        另,骆羽等少年军精兵小队还截获金商购置军火特许、通关文牒,买卖及置业许可,特别是北境数十城城防图及军队布置详情等证据!(这些证据,应泂已偷转给骆羽父。)

        两人都知道事关重大,以两人之力根本扳不倒这些危国蛀虫,若硬拼明干,只是白白搭上自己,让他们继续法外逍遥,继续祸乱国本。而且情势危机!他们将会给国家、民族造成怎样的损害实在无法预测和估量!这真叫人焦急和忧心……虽两人曾商议从长计议……还有,应泂年轻,一腔热血,毫无制约之力,就与其抗争,最终被贬。骆羽父到任临安府后,则先暗中考察官员,摸清治政,同时,利用可能的渠道,力求摸清朝中明暗、深浅,分辨清浊,以期真正对能害国危国之举有所牵制,甚至打击、根除……但眼下的案子怎么办呢?骆羽知道父亲有难为,说多无益。父亲暂无可行之策,正愁闷,也懒得和骆羽说什么。这样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但邢监御史之子杀人,竟将腐恶之举做到眼前来,骆羽还是难忍,越想越气。坐了一会,忽起身,飞脚将爹爹书斋墙上“明鉴不违”挂字踢下,嘟囔:“‘不违’就是‘唯唯’”,扬长而去。

        天黑后,偷儿果来找骆羽,给骆羽看一样东西。告诉她,有人找杀手今夜杀掉曲晟等三人,手中则是委托人与杀手联系的“密符”。这密符仅在临安附近通用,知晓其秘密与规则的,仅为极少数的官贾。这巧妙精致的掌中机关,通过各种密码式组合,说明杀人要求等信息……没人识得这杀手,事成事败该如何处置,也无人知晓……

        这个密符就是告之今晚行动,若被救之人不信,拿此符给曲晟父亲,必明。可这么秘密的东西,偷儿怎会有,“偷来”会不会影响杀人行动?

        偷儿告知不必问,杀手不会改行动。

        “那我若救了人,会害了我爹爹不?”骆羽问。

        “害你爹爹救不救?”偷儿问。

        骆羽:“救!再想办法救爹爹。”

        “你爹爹来不及救呢?”偷儿又问。

        “救!”却仰天,叹了口气。

        “好,笨蛋,你救了人,也是救你爹爹啊。若人死在了你爹爹牢里,他们多好做文章啊,百姓也会觉得你爹爹是又一个昏官坏官啊。可是,人没了。谁敢说是你爹爹放的呢?查无可查,你爹爹也解了困呐。”

        “嗯,那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救……”骆羽道,两人悄悄商议。

        是夜子时(杀手将在寅时,也就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行动。留给骆羽营救的时间还算充裕,如果行动顺利的话)。骆羽带偷儿悄悄潜入府衙监狱侧墙顶,骆羽已事先摸好了守卫巡守规律,见一队守兵巡过,使眼色和偷儿进了狱门,见正厅有三个狱卒正就着花生米吃酒,守卫房里有两人耍着骨牌,分头用璐儿做的仿巫人所制之毒,用竹筒吹入。不消一会儿,那弥漫的无声无息的毒雾就将所有人放倒。两人顺着已摸好的路线走,边走边继续用毒迷倒两侧牢狱里的人,尽管此时几乎所有的人都睡了。躲过正迎面而来巡视的狱卒,继续放毒,看着他仿佛莫名地仆倒,直到几乎将整个衙狱都变成毒气室……

        找到三人,都穿着狱服,也已在牢中倒地昏睡。喂了解药,解了他们手脚上的锁链,慢慢等他们苏醒。三人醒来见到身穿夜行服,已摘下面罩的骆羽很是惊讶、欣喜,但听到要救他们出去,都不同意。骆羽拿出暗杀密符,告知曲晟,他的父亲一看便知,并将过程原委简单描述,才让他们下决心一起出来……

        天还没亮,就有人来敲骆羽窗,骆羽起来看,被告知是曲晟家奴,并带骆羽来到偏僻城墙附近,翻墙出城。在城外林丛中,见到准备离开的三人。曲晟迎前:“家父嘱我谢骆宇弟救命之恩。我等不能久留,将各自奔命天涯。今朝相别,后会无期。若还有幸能相见,定不负宇弟搭救之情谊!”

        骆羽还礼:“兄长客气了,骆宇钦佩三位兄长义举,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亦从未有所图。万望三位兄长平安、顺遂。”

        骆羽又问三人将何去何从,三人简说曲晟将去往高丽,其父亲延北路都有生意区,以后会在那里暂避,讨营生;安道和都满将去平阳府,寻安道叔父所在的威胜军。

        四人虽少年,却遇此变故,看到未来似乎被突然推到眼前,又似乎被突然斩断,都颇有感慨,神色中有生命里首次添加的凝重。但毕竟年少,一腔热血,虽前路渺茫、艰辛,又满含希望。甚至都满还暗暗喜悦,摩拳擦掌,准备可能的抵抗入侵金兵的战斗。安道则面色多平静,说道:“不妨,男儿志托天下,任何时候,都做好了准备。”曲晟不同他俩,对于未来,则是低头不语……

        毕竟匆匆,四少年含泪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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