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赵妙元进屋的时候,江樊正捧着本书,靠坐在床榻上。一身薄衫,肚子上盖着绒毯,边上还放着个手炉。床头有个敞开的黑木箱子,她近前看了才知道,原来江樊捧的不是书,而是账簿。那个黑木箱子里装的,正是之前她在珍古斋的账房里看到那些陈年账簿。
“我还以为你会趁着这几天再多休息几天。”赵妙元说道。
“你听到了?”江樊把账簿放下,对她笑笑。
他还以为之前跟谢淮在凉亭里的那一番话,赵妙元没有听到。
“我已经休息得够久了。”江樊继续笑说,“之前不过说笑而已。已经把最繁重的事情,暂时交给谢淮了,我总不能连这些琐碎的事情都不做。”
“这些事情确实琐碎又冗杂,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也许能够帮上忙。”赵妙元走卧房的另一侧,从一口大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袱。
“虽然我不懂书画,也不懂古玩,不过帮忙抄抄东西,还是能够做到的。”赵妙元继续说着。
“当然不介意,你能愿意帮忙可太好了。”江樊笑说,然后在看见赵妙元拿出来的东西之后,嘴角一抽。
“这是什么?”江樊问道。
“艾条。”赵妙元言简意赅。
包袱里是几根手指粗的艾条和一根火折子。
“我知道是艾条,我是说用来做什么?”江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犹在挣扎。
“做艾灸。”赵妙元说道。
“给谁做艾灸?”江樊明知故问。
“给你。”赵妙元叹了一口气,“像你疼得这么厉害,用艾条在你的足三里,三阴交或者神阙穴熏一熏,可以温通脉络,散寒止疼。”
“我不疼了,真的,我一点都不疼了。”江樊说完,因为紧张和激动,小腹处又是一阵抽痛,让他情不自禁地的弓起身子。
赵妙元也不说话,就是静静地看着他嘴硬。然后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江樊,憋着嘴直勾勾地看着赵妙元,很是无害。
“不要艾灸好不好?”江樊说道,“太热了。”
九月份的天,虽然已经入秋,温度有些凉凉的,但是绝不至于到他现在这副架势。又是绒毯,又是手炉,又是艾灸的。他觉得自己虽然没有最开始那么疼了,但是已经热得不行了。明明穿着是夏日的寝衣,可是他仍然热得额头浮起一层薄汗。
这边江樊仍然企图跟赵妙元讨价还价,试图免掉一番‘火刑’。另一边厢,自从那日赵妙元从公主府离开,孙幼清就一直惴惴不安。本来心里还怀抱着赵妙元会先去找她低头的希望,结果一连几天都听不到赵妙元的音讯,孙幼清也坐不住了,决定主动出击。
到了江府,她直接拒绝了仆人的通报,仗着自己对江府环境的熟悉,单枪匹马地杀到了主院的西厢。
当她推开赵妙元的房门后,她愣住了。
孙幼清双目睁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看到‘周苗’娇滴滴地坐在榻上,对赵妙元撒着娇,恳求她不要让自己被艾灸。而赵妙元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正用手掰着艾条。
两个人看到孙幼清不请自入,也很惊讶,愣了一下之后,赵妙元率先把手上的动作先放下。
“你怎么来了?”赵妙元问道。
“我不能来吗?”孙幼清嘴里回答赵妙元的话,眼睛却一直睨着江樊。
“长公主见谅,我现在身体不适,不能起身行礼。”江樊手撑着床沿,向孙幼清躬了躬身。
“身体不适,不能行礼?怎么?你身怀六甲?”孙幼清讥笑出声,往前又走了几步。
赵妙元担心两人再起争执,挡在了江樊和孙幼清的中间。
“他现在确实不太方便,他小日子来了。”赵妙元帮着解释。
“小日子来了又如何?谁还没来过一样,怎么独独就她这么金贵?”孙幼清不屑地背过身去。
他还真没来过,赵妙元和江樊心想。
“好了,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在意这个吧?”赵妙元劝道,“你这么着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我们出去谈?”
赵妙元搭着孙幼清的手臂,想要带她离开房间。
“我不要!要出去,她出去!”孙幼清指着江樊。
这时,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她看着绒毯上的那本厚厚的账簿,怔了怔,然后又转头看向那口敞开的黑木箱子。
账簿?‘周苗’在看账簿?
孙幼清大为震惊。她印象中,‘周苗’不过是农户出身,识字不多,就算这几年学了些规矩,懂得了什么是进退,也不至于能够学会看账簿吧?而且,还是这么一大箱子的账簿。
就算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周苗’夺权成功了,也不可能一下子看这么多的账簿。
然后,联想起最近几次她见到‘周苗’的时候,两个人的唇枪舌剑,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鬼使神差地升起一个荒谬至极的猜测。
荒谬,但是大有可能的猜测。
“……江樊?”孙幼清神色复杂。
孙幼清虽然神色复杂,但是赵妙元却觉得心里一松。原本她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孙幼清解释,现在看来,是完全不需要了。
“表姐果然天资聪颖。这么荒谬的事情,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只会当做是无稽之谈。”江樊看见孙幼清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承认得十分痛快,抚掌大笑。
孙幼清听出了江樊话里的讥讽,白了他一眼。
“怎么回事?”孙幼清问赵妙元。
“不知道。”赵妙元摇摇头,“那天他落水后为周苗所救,醒来后两个人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所以,他已经当了一段时间的周苗?”孙幼清又问。
赵妙元点头。
“现在还来了小日子。”孙幼清嘴角抽搐,继续问道。
“……是。”赵妙元继续点头。
“好,我明白了。”孙幼清淡然地转过身,然后肩膀开始抽动。
“哈哈哈哈——”孙幼清强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发出了无可抑制的笑声。
江樊脸色一黑,抱着胳膊冷眼看着孙幼清。
孙幼清已经笑得前俯后仰起来,脸都被她笑得酸痛,眼角还不可控制地笑出泪水。
“幼清?”赵妙元没有见过孙幼清这个样子,愣了一下。
“没、没事。哈哈哈哈——”孙幼清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赵妙元担心她会因此撞上那口箱子,半抱着她,扶她坐到了自己刚才坐着的凳子上。然后轻轻拍了拍孙幼清的背,希望能帮助她缓过气来。
孙幼清笑了好半天,笑声才慢慢平和下来。
“笑够了?”江樊眉眼不抬。
“暂时笑够了。”孙幼清偏头轻咳了一声,“你介意我把这事儿告诉你太子表哥和你表姐夫吗?”
“我介意。”江樊面如寒霜。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虽然他俩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是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嘛。”孙幼清摆摆手,不以为意。
“那所以,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你们两个事主之外,就是妙元,谢淮还有我了?没有更多的人了吧?”孙幼清继续问。
“不,还有我师父和师兄。”赵妙元摇摇头。
“噢,对!毕竟还要想办法换回去嘛。”孙幼清点点头。
“你没有别的想要问的了?”江樊眉头一挑。
“问?我还要问什么?”孙幼清学着江樊,双手抱臂,往后靠上赵妙元。
“问问我对这件事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问问这段时间,我跟‘周苗’是怎么假扮对方的。”江樊举了个例子。
“这有什么好问的吗?”孙幼清嗤笑出声,“你们已经互换了这么久,都没有事情败露,说明假扮得还不错。究竟是如何假扮的对方,重要吗?至于想法,妙元都说了,你们不知道是怎么互换的,那想法就更不重要了。”
“有道理。”江樊点点头,“而且既然现在我还是‘周苗’,也说明了国师和妙空道人那边,没有任何进展。这方面的事情,也不需要再继续问了。”
“聪明。”孙幼清颔首。
孙幼清和江樊之间的冲突,因为得知了灵魂互换的真相而瞬间烟消云散。赵妙元于是又打起了要给江樊做艾灸的主意。她刚刚把艾条拿起来,忽然想起还没问清孙幼清的来意。
“对了,所以你这么着急地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孙幼清眼神飘忽,“咳,我是,我是想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怎么没去找我?”
孙幼清问得吞吞吐吐,甚至有些吐字不清。
“可是,我本来就不会每天都去公主府啊。”赵妙元闻言一愣。
“这回情况不一样。”孙幼清回道。
“情况不一样?”赵妙元这才恍然大悟,“我没有生你的气,那几天我有事在忙。”
赵妙元先解释了一下自己没有在生孙幼清的气,然后才告诉她那天离开了公主府之后发生的事。
“虽然周苗说,傅郎已经答应了她,以后可以在私塾帮忙。但是他并没有同意萍心和红香的事,我就想着要去跟他解释一番。否则周苗这样直接把人塞过去,万一私塾不打算留下萍心和红香,周苗就是在好心办坏事。”
红香是红玉的妹妹,年方十五。
“这个周苗还真是愚不可及!说是说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赎罪,最后麻烦的不还是你?”孙幼清眉头紧蹙。
“我也这么觉得。”江樊在一旁应和。
“是吧?我一会儿就派人送信过去给国师府,看看什么时候能把你们换回来。周苗这个人太麻烦了。”
这对向来不对付的表姐弟,难得在周苗的事情上意见一致。
孙幼清话音刚落,画屏在门外敲门,言称妙空有事要找赵妙元相谈,正在花厅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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