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夜深人静之时，沈宅一片幽静，夜风吹打着桂花树，丛桂怒放，陈香扑鼻，令人神清气爽。
一个纤细的身影倒映在窗上，沈浅音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沈湛，不时地替他掖好被角。
新月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碗白粥，看着沈浅音担忧的样子，开口道：“小姐，今晚就换我来看着少爷吧，您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自从沈浅音把沈湛安慰好了之后，沈湛因为这些天精神太紧绷，就陷入了沉睡，这段期间沈浅音除了去看唤雪，就是在沈湛的房间里守着，一旁的新月看在眼里，心中都不是滋味。她或许直到现在才能理解，为什么沈浅音明知道路途艰险也要赶回来了，或许这就是亲情的力量吧，哪怕身陷囹圄，只要在身边就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沈浅音并不理会新月的话，拿起那托盘上的白粥，一勺一勺的舀给沈湛。
“药熬上了吗。”沈浅音问道，沈湛自从听到了噩耗后，心绪不宁，便是睡着了也会做噩梦，沈浅音特意给他开了定惊的汤药。
“已经熬上了，小姐放心，蕙娘在看着呢，等熬好了就送过来。”沈湛的事可不是小事，这沈宅里伺候的人倒是不少，可是沈湛的药蕙娘都是亲自熬的。
沈浅音用汤匙刮了刮碗盏，把最后一口送入沈湛的口中，直接把碗放到了托盘上，又问道：“最近有消息了吗。”
唤雪那边的事，沈安已经安排了，如今正是守株待兔，可这都好几天了，沈浅音忍不住问一下进展。
“还是没动静，堂老爷已经在唤雪身边加了好几重防卫盯着了，消息也放出去了，可是这几天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唤雪没有半点异常。”新月答道。
沈浅音听着新月的话皱了皱眉头，这按理那幕后黑手要是知道了当初留下了活口，怎么都会有所行动的，可自从唤雪醒过来，沈浅音让沈安放出去消息，这都好几天了都没有动静，难道是唤雪的证词对他们来说不重要吗。
“额……”
沈浅音正思考着，在床上昏睡着的沈湛动了动，沈浅音看去，只见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缓缓睁开，心中惊喜不已。
“湛儿。”沈浅音看着沉睡的沈湛醒了惊喜道。
“姐姐。”沈湛躺在床上看着沈浅音，有气无力开口道，“这是在哪儿啊。”
沈浅音看着沈湛一副迷糊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孩童，“你连你自己的房间你都不认识了。”
“哦，这是我的房间，可这不是岳州的学舍啊。”沈湛一直都是住在白麓书院的，岳州的沈宅委实没住过几天，他现在睡眼惺忪的，有点看不清周围，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岳州城的沈宅。”沈浅音耐心的说道，沈湛一直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如今这副样子可真是难得，“好了，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要想这么多了。”
沈浅音想让沈湛好好休息，可是沈湛也不这么想，他抓住沈浅音的手反而问道：“姐姐，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你知道吗，我梦见你死了，我梦见你来岳州找我的时候被杀了，我都看见你的尸体了，不只你的，还有裴嬷嬷，新雨她们，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绝望，我甚至都想着一死了之，什么功名财富我都不要了，我只想我们一家团聚。”
听着沈湛的话，沈浅音眼中泛起盈盈秋波，心里抽痛。
沈湛感觉到沈浅音手心的热度，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好在只是一场梦，那只是一场梦。”
“不，那不是梦。”沈浅音打断了沈湛的的话，纵使事实再残酷，沈湛也一定要面对，“那一切都是真的，刺杀是真正存在过的，只是结果不同，我没有死，而是裴嬷嬷和新雨她们在跟我一起来岳州的途中遭人刺杀，死了。”
那轻飘飘的两个字从沈浅音口中说了出来，沈湛原本落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怎么会，怎么会，裴嬷嬷，她怎么会这样……”
裴嬷嬷是沈浅音的母亲秦氏的忠仆，也是沈浅音的乳母，从小看着沈浅音姐弟长大的，裴嬷嬷对于沈浅音姐弟来说情份早已超越了主仆，而是亲人，沈湛看着沈浅音还在这里，心里还来不及欣喜，又被沈浅音的话浇灭了。
“裴嬷嬷……新雨姐姐……”
沈湛的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落在芙蓉缎面上消失不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裴嬷嬷那慈和的脸庞还有那些如花般鲜活的生命，如今一个个全都沦落成泥了，沈湛心里怎么可能不触动。
沈湛伤心着，沈浅音这会儿心情也好不到哪去，目光呆滞地看了一会儿沈湛，直接走出了房间。
“小姐，少爷那么伤心，您怎么不待在房间里安慰他。”新月随着沈浅音一道出来了，走出房门的时候还不忘了带上门。
听着房间里的呜咽声，沈浅音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今天是二十，一道完美的弧度高挂夜幕，月有阴晴圆缺，月亮就算现在不圆满，也总有圆满的一天，可是她们却无法圆满了。
沈浅音仰着头，感觉道自己眼中的泪水又回了眼眶里，可是眨了眨眼，又流了下来，心道自己真是不争气。
“湛儿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他哭过这一段也就不哭了，我相信他有这点坚强，要不然他以后要遇见了事该怎么办，还有我怎么去安慰他，我又有什么立场去安慰他。”
新月顿时没话说了，裴嬷嬷是沈浅音的乳母，那些人都是沈浅音身边伺候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沈浅音身边的人几乎都遇害了，最难受的可不就是沈浅音吗，她自己伤心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开口去安慰别人。
新月看着眼前这个淡雅的女子，虽然看上去依旧是那么从容淡定，可是她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的内心该是何等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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