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修)
沈重樾想过了, 他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带着姝娘走,他需得当着众人的面给姝娘一个名分,告诉他们他对姝娘是认真的。
姝娘杏眸微睁,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她抱着嫁衣的手微微收紧, 沉默片刻, 抬首望着沈重樾道:“公子打算何时启程回京?”
沈重樾愣了一下, 没想到姝娘会突然问这个:“等我们成完亲便回去。”
姝娘抿了抿唇,她知道沈重樾为何突然提出成亲的事。
她缓缓道:“我们可否去我公婆墓前拜堂成亲, 我想让他们来为我们做见证。”
她并不需要以成亲的方式来向旁人证明什么, 毕竟日子是她自己过的,但她很想让她公婆知道, 她寻到了良人, 往后会过得很好。
沈重樾点了点头, “好。”
他本就打算在离开前去他爹娘坟前祭拜,如今由姝娘提出这个想法, 再好不过。
两日后, 姝娘早起沐浴, 为自己梳妆打扮,到了吉时由庄婆婆扶着出了门。
甫一出去便有一双温暖的大掌,执了她的手。
姝娘听见耳畔喜乐声倏然奏起, 隔着盖头诧异道:“公子......”
“既是成亲,该有的, 都得有。”沈重樾淡淡道。
只是很多都来不及准备,待回了京城,他再给姝娘一个完整的婚礼。
姝娘勾唇笑起来。
因嫁衣繁琐,姝娘又怀着身孕, 他特意教程棋备了辆马车,将姝娘抱了上去。
到了那山脚下,再将她抱下来,一步步背上了山。
到了刘猎户夫妇坟前,沈重樾将带来的贡品一一摆出来,扶着姝娘缓缓跪了下去。
“阿爹,阿娘。”姝娘方才说了一句,便喉间一哽,“姝娘要走了,你们放心,他是个好人,也会对姝娘好的......”
她如今的心情,相比于再嫁的儿媳,更像是初嫁的女儿,来与爹娘分别。
姝娘说到一半,眼泪簌簌而下,终究是再难说下去了。
沈重樾默默看着她,拿起酒壶斟了酒,将酒水缓缓撒在了坟前。
他此番回到长平村,虽刘猎户夫妇皆已过世,无法让他再继续侍奉跟前,可他们却留给了他一件最宝贵的东西,那便是姝娘。
沈重樾心中喊的虽是“爹娘”,出口却只能是“伯父”,“伯母”。
只听他郑重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生对待姝娘,此生不离不弃,绝不负她!”
她是他们留给他的妻,往后也会是他的命!
而后,他们对着天地,对着墓碑拜过,又对拜过后,便算成了礼。
无媒无宾又如何,他们拜对了天,也拜对了高堂,往后就是真正的夫妻。
沈重樾缓缓揭开姝娘的盖头,不由得怔忪了一瞬。
略施粉黛的容颜展露,眉弯如柳,唇似朱砂,染了胭脂的双颊绯红如花,娇艳明媚。
沈重樾从怀中摸索了一会儿,蓦地取出一物,递给姝娘。
姝娘疑惑地展开那张薄薄的纸,草草读过后,不由得杏眸微张。
“这是婚书。”沈重樾笑看着她,“以此为证,往后余生,你便是我的妻。”
她沉默着看了沈重樾好一会儿,将婚书小心翼翼地贴在胸前,终盈着泪光粲然而笑。
回了刘家,姝娘换下了身上的嫁衣。院子里,程棋和两个小卒正忙着收拾回程的行李。
姝娘本也没什么好带的,她在空荡荡的屋内环顾了一圈,才有些不舍地出去,给屋门落了锁。
刘家院外,自奏起喜乐起便围了不少村人,姝娘将钥匙交给了隔壁的孙大娘,嘱托道:“这两间屋的钥匙便交给大娘保管了,院子里还有些菜没收,麻烦大娘替我收了吃了,莫要浪费。还有,我公婆的墓,也烦请您有工夫时,去清扫清扫,偶尔替姝娘上柱香。”
孙大娘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道:“姝娘啊,我这人有时候理不清,若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你莫要同我计较。春桃那孩子年纪还小,跟在你身边若说错做错什么你多包涵。”
“大娘放心。”姝娘笑道,“我一定像待亲妹妹一般好生对待春桃。”
正说着,便见春桃背着包袱,喜笑颜开地跑来,身后跟着的许大成还替她拎了不少东西。
围观的村人俱是一脸艳羡,不乏有村里的姑娘酸溜溜道:“春桃,真羡慕你,可以去京城玩,跟姝娘关系好就是不一样,如今姝娘是将军夫人了,你也跟着沾光,不像我们这些人这辈子都见识不到京城的繁华。”
“怎的。”春桃扬着下颌道,“我就是沾了我姝娘姐姐的光,你若有光可沾,你也沾啊!”
她这一句话霎时堵得那姑娘哑口无言。
孙大娘忙拉住春桃道:“死丫头,到了京城,可记得收了你那冒失性子,别乱说话,好好跟着你姝娘姐姐,莫要给她惹麻烦,记住了没?”
“记住了,记住了。”春桃道,“娘,你平日也小心些身子,等我玩够了便回来。”
孙大娘听得这话,不免红了眼睛,平日虽“死丫头”“死丫头”地骂着,可心底到底有些舍不得,但春桃难得有去京城见世面的机会,绝不可这么错过了。
许大成也看向姝娘道:“姝娘,春桃就拜托你了,这丫头调皮,你多费心。”
“大成哥,你客气了。”姝娘道,“我还要谢谢春桃呢,有她在,我这一路才不至于太无聊。”
许大成憨厚地笑起来,可笑到一半,就僵住了。
只见姝娘身后倏然走来一人,看他的眼神沉冷如冰,像要吃了他一般。
许大成不禁打了个寒颤,自打知道沈重樾便是定国将军,姝娘还怀了他的孩子时,他便知自己无望了。
也是,姝娘这般美貌的女子,确实该嫁给一个配得上她,也护得了她的男人。
毕竟往后若再出现一个何二公子,他真的无法保证有能力护得住姝娘。
沈重樾轻轻搂住姝娘,视线却一直落在许大成身上,眸色深邃漆黑,像是占据了领地的野兽在警告企图靠近的同类一般。
少顷,他才柔声道:“姝娘,我们该走了。”
说罢,一把将姝娘抱上了马车。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不言的小虎子抽着鼻子,忽得问:“将军,姝娘姐姐,你们还会回来吗?”
姝娘愣了一瞬,再次抬眸不舍地看向她住了整整五年的刘家院落,目露悲伤。
她既嫁作了他人妇,往后只怕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然沈重樾揽住姝娘的手紧了紧,“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听着沈重樾异常坚定的语气,姝娘诧异地看向他。
那话听起来,并不是在安慰她,更像是沈重樾自己下定的某种决心!
一月半后,京城定国将军府门前。
冯长有些为难地看着眼前窈窕的女子,斟酌了半晌道:“表姑娘,这天儿热,您还是进去吧。”
正值三伏天,天气闷热难言,光在日头底下站了一会儿,就能活脱脱晒起一层皮来。
井玉黎任由婢女为她打着伞,里头的小衣都已透湿了,她直直望着路的尽头,动也不动,“不必了,这表哥想是很快就会回来,我还是在这儿等着为好。”
冯长热得满头大汗,井玉黎不进去,他也不好进府去,只能跟着熬。
他在心底长叹了一声。
他家主子前阵子命人购置了不少女子用的物件,可也不知哪个嘴碎的奴婢将此事传了出去,闹得如今满城风雨。
京中不知多少贵女做梦都想坐上这将军夫人的位置,可他家主子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不少小官为了巴结他家主子而送来的美人无一不被完完整整地送了回去。
左右他家主意后院一人也无,再加上他替镇南后守孝的三年丧期还剩半年,京中那些适龄的贵女本还算安心,但不知突然从哪处冒出一人,不知身份,不知相貌,只知那定国将军一掷千金,前几日差点搬空了京城最有名的脂粉铺,掩月斋。
一时不仅是那些贵女,连京中几位重臣都开始警惕起来,唯恐沈重樾看上的是对家的女儿,毕竟沈重樾权高势重,他的婚事很有可能改变如今朝中的局势。
不少人偷着来将军府一探虚实,冯长实在是不堪其扰。
而这位镇南侯府的表姑娘,也不知如何得知他家主子今日要回来,早早便来门口等了,怎么劝都不走。
此时,井玉黎掩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捏着,她也没料到沈重樾身边竟突然出现了女子。
她派人去查过了,那女子应当不是什么京城中人,毕竟沈重樾大半年都不在京城,先前也只回来了两月,而且除了镇南侯府、将军府、皇宫及演武场外,哪里都没去。
反而他再次匆匆离京的举动有些蹊跷,看来那女子应是他在外头认识的,此番沈重樾备置了这么多东西,应是为那个女子入府所准备。
井玉黎多少有所不齿,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会随便与外男有所牵扯,还被带回来,想必是什么有手段的狐狸精,使计将她那表哥勾了去。
可她外祖母亲口说过的,她往后才是将军府和侯府的女主人,这位置谁也抢不走。
思忖间,随着跶跶的马蹄声,路面上震动起来,很快一辆马车出现在了尽头。
来了!
井玉黎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
今日,她就要摆出这女主人的架势来,震慑震慑那狐狸精。
让她知道往后府里做主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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