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迎面跑过小个子服务员，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圆圆脸带着稚气，急忙抱着浴巾跑到莫琳面前，来不及喘口气。
急切道：“中校……抱歉……”
圆脸服务生乔鹤定神，发现什林也在，表情有点怪异，但很快恢复正常，双手递上：“中校，这是贺蕊中校嘱咐的。”
服务生的出现，让莫琳跟这位上司的omega独处的尴尬缓解不少。
甲板上的开场舞，莫琳就开始避之不及。
她接过干的浴巾，将刚刚擦过的浴巾递还乔鹤，并道：“帽子湿了，请送到干洗室。”
乔鹤先看了一眼这位漂亮的omega先生，打量着靠近，再小心翼翼试探：“先生……”
说实话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位先生会拿着中校的帽子，如果没记错他的伴侣是上校？
什林没有马上递给乔鹤，俯身倾斜了一下，衣襟微微露出锁骨皮肤，有心人只要垂眸就能尽收眼底扣子之间接近二十岁的粉嫩。
他的手亲点帽尾飘带那一片道：“让裁缝去补，不是很牢。”顺着男人指腹望去，布料之间的间隔确实松动大片。
乔鹤接过：“是。”
什林有些慵懒的抬着眼皮，半敛清冷：“中校帽子戴得不正，尾飘很少用来辫头发，但是挽发容易撑开帽子。”
莫琳确实是整个甲板上唯一不跟随潮流将头发辫在尾瞟的军官，什林漫不经心问了一个“仔细”的问题。
莫琳对于omega男人提出缝补这件事，颇有意外，况且在平民家族中大多是beta结成伴侣，omega在社会中占比太少，而他们一般只跟贵族结成伴侣，平民对omega的接触少之又少。
莫琳是平民中万分之一的意外，alpha的性征会让她的目光不自觉被omega吸引，这种情况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了解。omega靠得越近，就越像一个包装姣好的礼物，但她明白拆开礼物的惊喜与她是无关的，所以躲避是正确的选择。
可事实是。
她依旧会被omega的特别吸引，
依旧产生正常人的好奇心。
莫琳摇头，然后避开了这个问题：“先生。”
“天很晚了，甲板宵禁时间禁止，需要派人送您回船舱吗？”
11点之后，规定所有的娱乐行为暂停，进行统一清点管理，莫琳并不会因为跟梅布莱打了一架而忘记自己的任务。
什林看着年前的年轻女人，不以为然。
表示似乎只当莫琳是个小辈：“你海里游了大满贯，身体有多好？”
“梅中校的姜汤让人送过去，莫琳中校的在厨房灶台上熬着……估计快熬干了……”
他盯着莫琳，上前走了两步。
“中校，我不太有力气端给你喝。”
“还有……”男人清冷的声音缓缓拉长。
挑眉，伸手隐约有股淡淡的酒味：“中校的勋章是不是掉在甲板上，好像厨娘捡了。”
-
远远走近，就能闻到姜片烧开的味道，莫琳习惯性皱眉。说实话从海里爬上来，喝了烈酒加上烟总是有些急的，年轻人的身体一旦出现红灯信号，是需要纾解。
莫琳更需要纾解的是贺蕊的那句话：“当初枪毙齐雨的任务，你后悔吗？琳。”
培养一位alpha军官是极难的，不止心血，还有在星球任意一块土地上坚守的信念。学校不希望星际政府的政界游戏杀戮了年轻人赤诚的信念，所以希望每个可能成为政界要员的学生毕业时都会得到老师的一句话：“永远不要用抢指向你的战友。”
很显然，莫琳的任务与之相悖。
这件事也成为年轻军官竭力在漫长成长岁月中都逃避的软弱。
但那枚勋章对她而言意义不同，
像一种信仰。
莫琳需要信念维持自己。
绕了一圈找厨娘，但大部分都在宵禁之前清点货物，菜单以及对账单，莫琳能找完这些人实属困难。
不一圈下来也差不多，可这些厨娘回答都是千篇一律的：“勋章？抱歉中校我不太记得。”接着忙碌手里的活。
厨娘们都很清楚，军舰是尤婕上校说了算。百姓可比军官还要清醒。
刚刚的圆脸服务生从厨房出来，看见莫琳时脸红起来，小声道：“中校。”
没忍住多看两眼，往常都板正的alpha女人因为缺少帽子，所以松散一头卷发，克制又惹人崇拜的模样会让男孩子抓狂。
莫琳点头。
“奥黛先生在里面吗？”
小圆脸道：“是的，这是先生熬好的粥端，我端给上校。”
刚刚的相处，小圆脸觉得奥黛先生挺贤惠的，而且是真的很漂亮，可漂亮得总让人将他与风尘联系，因为总有勾人的韵味。
莫琳看了一眼粥。
“去吧。”
话音刚落，厨房里碗碟碰撞的声音响起。莫琳推开了门，看见男人穿着修身精致的西装，从腰线系好的围裙垂落到包裹着圆润处，他弯着腰似乎在盛汤而扬起。
莫琳避开视线。
沉默。
“砰！”一声
碗重重碎一地。
回头。
看见捡起碎片碗盏的手，卷起的袖口的地方……
大片淤青。
“先生。”
女性alpha有些出乎意料打断了男人的举动，大步靠近。莫琳接过那些碎片，绿色的眸子却垂了下来，她慢慢处理这些碎片。
蹲在旁边的什林看着年轻女alpha的手，
鬼使神差伸了过去。
两人之指节在碎片上触碰。
短暂的温度让莫琳有些慌乱的收手！
她避开跟什林的接触，抢过那些残骸，想到了舞蹈结束后甲板上男人的话：“中校知道哪里有药膏吗？看来会青……”
看来跳舞的时候，她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
拾起最后一片时，莫琳唇瓣轻轻忪了忪：“很抱歉，跳舞的时候真的弄疼您。”
封闭的厨房空间让酒精后遗症上头，莫琳站起试图缓解新鲜空气，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像个机器人。
很少会遇见竭力避开、又竭力克制的沉闷alpha。
男人“噗嗤”笑出了声。
没有遮掩自己手腕的伤，反而将洁白的衬衫袖口慢慢拢起来，露出大片白皙交织着淤青的皮肤，是新伤。
“这里……”他指了指那片。
什林站起来靠着灶台，他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着，却能看见臀部与灶台接壤的圆润变形，绷起了弧度。男人三十二了，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也很明白一个年轻人的愧疚。
垂眸看了自己的伤，
又抬头望向莫琳：“能把那边的医药箱拿过来吗？”
莫琳没有接触过omega，可男人的眼神让她在可控的范围内无法拒绝，这只是个合乎清理的小忙。
男人一只手挽着自己袖口，另外一只手就这样坦然的裸露出来，像浆果一样的鲜艳的药酒沾满了他的双手，跌打的药酒如要揉着才能混进去，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莫琳见过他为上校点过烟，纤细又雪白一下又一下揉着那片淤青，任由沾满了糜丽的颜色。
男人揉了一会又朝她伸手：“嗯？”
那双满是药酒的手心似乎还有纹路，
鼻音清冷在要药酒。
莫琳伸手倒酒，沉默了一会道。
“先生需要让厨娘……”
“不可以。”
男人竟然有些抗拒。
莫琳诧异，其实仔细能看出他不似优雅风情模样，额前几缕碎发和微抬的下颚线条，还保持着清高的姿态。
她还看见了男人那双黑色水光的眼睛。
omega的心思很多变。
莫琳想。
却听见什林道：“如果厨娘看见，明天甲板上的头条就是上校尤婕对新婚的omega暴力……”
什林看向她：“大概只有中校才觉得淤青是跳舞弄出来的。”
“分明……碰都不敢碰我。”
他清晰的、带有嘲笑地望着这个年轻人。
是的，跳舞贴近时的那只手都让她拘束。
莫名其妙的场景、莫名其妙的对话。
莫琳应该反驳的，但她脑子里被酒精袭击了，她竟然无话可说。
莫琳看清的什林手上的淤青，上面甚至还有手大力的印子。能猜的出来……用了很大的力气在钳固、或者攥紧他的手腕，力气大到没有挣脱的痕迹。
一个omega在什么情况下会不反抗。
只有面对alpha，他的alpha时。
莫琳第一次知道了，omega的绝对臣服。
“是……上校？”
她问，甚至明知故问。
什林靠着灶台换了一个方向，单薄的衬衫能露出肩胛骨的弧度。
男人是第一次脱离了高雅，竟然有些落寞答道：“中校，我并不犯贱，也不是每个alpha的床都爬。”
然后看了莫琳一眼。
似乎不喜欢回答这个问题。
“上校……
为什么？”
莫琳不解，脱口而出。
不过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件事分明与她无关。可在甲板上无数八卦围绕的中心，贺蕊多次提及锁骨的那块疤痕都让让一个军官敏锐的想探查原因。
什林似乎不在意这个涉及隐私的问题。
他眼角可能因为醉懒懒的、脸颊混着粉色攀岩而下顺着脖颈到被扣好的衣领那里，除了袖口哪里都很严实，可是扣得再严实反而给人一种浮想联翩的意味。
他说，
甚至有些埋怨的语气：“癖好，总是你们这些alpha奇怪的癖好。”
清冷的声线，
却像卷席一样将莫琳也给卷进去了。
好似肇事者是她。
而她扮演着施暴者承受着男人小声的抱怨。
莫琳不明白这样的处境意味着什么，毕竟军校没有一节课是教导是关于omega的，而她奋力训练的无数个夜晚里只有铮铮alpha格斗时肌肉的声，这样带着隐私的埋怨更像撒娇。
她不明白。
厨房狭小而温热，空气中除了隐约的姜片辛辣还有醇厚的酒味。
是白兰地。
莫琳拿着医药箱的手颤了一下，她似乎不受自己控制本能的望向男人，视线却很模糊，薄薄的一层水汽……
那团水汽中什林揉搓的掌心停了下来，他的脸色很快不对，颧骨处甚至泛起了淡淡的潮红。
什林突然抬头，眼尾飞快的睨了莫琳一眼。
冷冷的。
“收起你的信息素！”
呵斥、命令。
男人露出了自己被侵犯的不悦。
莫琳清醒了，她彻底清醒了。
她嗅到了自己本能的alpha信息素，带有侵略性的野生薄荷味。
男人解开了自己扣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指节从脖颈穿过到衣领的后面，满手的浆果色也染了上去，一个简单的动作。
他用手背紧紧贴着自己的腺体。
瞳孔有些颤栗。
这个动作，莫琳看见了……
男人衣襟掩盖露出一半的锁骨，那个红泥一样很浅又很清晰的疤痕，像烫伤一样有皮肤叠褶起来的模样，但是却像花瓣一样包含着。
这是贺蕊说的疤痕！
“莫琳·法勒！”
男人的声音清伶，却咬得很重，呼吸声能听见。
莫琳对他对视。
他的眼里有羞愤、冷欲的高姿态，手心紧紧贴着自己腺体。
“抱……抱歉。”她只能僵硬的开口，同样僵硬的转身，莫琳嗅到了空气中渐渐高浓度的白兰地酒味，想起了程翊伯的话。
“奥黛家族的omega，一个别碰。”
这位先生的信息素是白兰地，
她确实不擅长酒，也不应该擅长。
安静的甲板，狭小的厨房，怪异的氛围走向，莫琳忽略了门外的脚步声，门猛地被推开！清新的空气冲散了空间交织的信息素，莫琳心咯噔一下。
迎面冲进的厨娘透了一张惨白的脸。
“先生！！”
厨娘看见莫琳有些诧异，但顾不上厨房的异样，五官乱飞叫嚷着：“上校……上校遇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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