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屋外夜凉，片片树叶随风落。夜晚的桂花香添了几分清冷，扑面而来，阵阵冷香。

        听到新房动静的丹苹跑了过来，没被允许进去，只能眼巴巴在门口守着。

        等了一会，房门被打开，陆云阙和木夫人走了出来，丹苹立刻低下头行礼。

        陆云阙瞥她一眼，淡淡道：“进去伺候吧。”

        丹苹心头一喜，忙应了声“是”便跑进去了。

        木夫人随陆云阙走出一段路，开了口：“殿下，王妃娘娘虽已及笄，但她初潮未至，身子未长好，严格说来，还是个小女孩。”

        陆云阙脚步一顿，眉心一跳，一时沉默。

        她这话的意思，倒像是指责他是个禽兽。

        他委实是禽兽了些。

        两人继续往前走，木夫人继续说：“一般来说，女子出阁前才会被教导夫妻之事，王妃娘娘本是要明年才出阁的，这其中出了点意外嘛……”她意有所指地转头看了眼陆云阙，轻笑，“新婚之夜王妃娘娘闹上一闹，殿下也是不会介意的，是吧？”

        听出她话中的取笑意味，陆云阙并未动怒，他看得出这位大夫确实有些本事，也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再则，同一弱质女流计较，有失他的身份。

        “木夫人若是担心本王会因此怪罪莲儿，那是多虑了。”他客气道，“木夫人的话本王会牢记于心，莲儿懵懂，本王会更疼惜她。”

        “那妾身便替王妃娘娘谢过王爷了。”木夫人说着，心中却是有几分不屑的。

        男人啊天生便有劣根性，见着美丽的女人就想占为己有，当今圣上如此，骁勇善战的燕王殿下同样如此。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像尹二小姐这般的绝色又有几个男人能抵挡？哪怕是小小的年纪就被盯上了呢。

        尹二小姐稚子心性，惹人怜爱，她虽然只是见过她数回，却也是真心盼她好。

        所以，当她听说燕王妃有疾，便急匆匆赶了过来。原以为小姑娘定是受了极大的痛苦和委屈，可见了才发现……这不好端端的！

        不仅好端端的，那原本虚寒的身子骨似乎也见好了些，倒是桩喜事。

        这话，她未同陆云阙说，被他知晓了，变本加厉，那小姑娘如何吃得消？

        所以嘛，她只是悄悄嘱咐了小姑娘几句。

        陆云阙送走木夫人，回到房间时，亭遥和丹苹已经把寝室收拾干净了，床褥也换了新的，美丽娇气的小新娘躺在柔软的床铺间，又睡了过去。

        红烛燃尽，换上了灯盏。

        他走到圆桌前，打开果盘看了下，团团不见了。

        谁拿的，不用猜。

        他缓步走到床前，解开外衣，想要上床睡觉。可床上的小新娘小小的身子占了大半张床，还故意睡在外侧，摆明了没给他留位置。

        他推了推她：“里面去些。”

        睡梦中的小新娘不高兴地哼了哼，又往外挪了挪，闭着眼睛，嘴巴里含含糊糊说着：“不要，走开，走开，我的床……”

        陆云阙正要动手将她抱到里面，却见糯团子似的团团从她的衣服里钻了出来，对着他萌萌叫唤一声，飞进了他的手掌心。

        他眸色暖下，伸手捏了捏它的脑袋。

        团团在他掌心旋转一圈，背对他，小小的爪子扒住他的手指，张嘴，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痛感从指尖蔓延，看着它欢快地吸他的血，他的内心愉悦。

        这小东西以血为生，又挑剔得很，只在他与莲儿同房后才乐意饱餐一顿。前世他初见它时，它饿得脱相，是他用血养了它许久，才把它养得肥壮。

        他坐在床上，慢条斯理地揉着它的脑袋，视线移向尹莲曦，凝视熟睡的她，心中有了别的打算。

        不愿同他睡一床？也好，他便等着她来求他。

        次日一早，燕王府传出风言风语，说是新婚之夜燕王殿下没在婚房过夜，丢下新娘子去了书房。

        下人们聚在一起偷偷议论，猜测殿下冷待小王妃是因为皇上。

        大家都对小王妃充满了同情。

        贺甯嫣听着织锦听来的消息，眉眼浮现悦色，但她并未表现出来，只柔声交代织锦：“这些话你同我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到外头说去，落人口实，以为我们幸灾乐祸。”

        织锦：“小姐放心，奴婢自不会同别人碎嘴的。只是觉得那小王妃委实活该，嫁给殿下还不安分，还要跟皇上不清不楚，不怪殿下动怒，让她独守空房。”

        “所以我们行事更要小心，行差走错，便会让自己陷于困境。”她轻抚着手中的衣物，语声喃喃。

        厚实的冬衣，是她一针一线缝制的，为她心中爱慕的那个男人。

        这两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担心他在战场上的安危。

        他走时，她刚十六，如今她已经十八，无论如何，她得为自己争一争了。

        表哥对她……会是怎样的心思呢？她有些摸不透。表哥待她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只除了王妃走丢去膳房的那回，那回他看她的眼神真真把她吓到了。幸好，只有那一回。

        织锦看到她手中抱着的衣服，笑了：“小姐，这件冬衣你做了许久，如今殿下回来了，天也越来越冷，正是穿的时候。殿下知道你的这番心意，定会感动的。”

        贺甯嫣莞尔，她所求不高，只望他的心里能有她的一席之地，能让她永远留在燕王府陪伴他左右。

        他娶了那小王妃也算好事一桩吧，那小王妃看着便是个不懂事的，连新婚之夜都没能把表哥留住，又有什么可忌惮的？

        “织锦，随我走一趟荆园吧，我想见一见表哥。”

        一觉醒来的尹莲曦胸口空空，慌得满床寻找团团的踪影，小声唤它。

        可她找遍了整张床也没找着它，她急坏了。团团一向很乖，不会乱跑，除非被人偷走。

        端着热水进来的丹苹看她满床翻找，忙问：“小姐，你在找什么？”

        “团团！”尹莲曦转向她，可想到丹苹根本就不知道团团的存在，又描述了下，“白色的，巴掌大小的小动物，会叽叽叫，很可爱。”

        丹苹茫然：“没见过啊，小姐哪来的？”

        尹莲曦没回答，穿了衣服下床，就要出门去找。她想，一定是那个大坏蛋把团团偷走了，只有他知道她养了团团。

        仔细回想，昨晚进寝室的人应是他，他好像还让她给他让位置来着。不过她睡迷糊了，记不清了。

        “小姐！”丹苹吓得放下水盆，冲过去紧紧把她拉住，“小姐又要衣衫不整的出门吗？小姐别吓奴婢了好不好？”再要被殿下逮着，神仙也救不了她们。

        “我要出去找团团。”

        “好好好，找团团，可那也要先梳洗呀。小姐乖，奴婢伺候你洗漱、换衣，然后跟你一起找团团啊。”

        “哦……”尹莲曦悻悻然答应。

        仔细想想，这样确实不好，在家的时候若是让祖母知道，她定是又要去祠堂罚跪了。可是团团……那个大坏蛋应该不会跟个小宠物计较吧？

        “那……那你快一点哦。”她对丹苹说。

        “好好好！”终于把人劝住的丹苹松了口气，扶着她在梳妆镜前坐下，为她梳妆打扮。

        天气转冷，外面风大，丹苹为尹莲曦选了件凤穿牡丹朱红长袄，满头乌发梳成妇人髻，簪了一朵鎏金玉翠牡丹珠花。

        拜过天地，入了洞房，小姐和殿下这桩婚事算是板上钉钉了。以后，小姐要学着在王府立足，成为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只是——

        “小姐，昨晚殿下怎么没在新房过夜呀？”她小声问了句。

        现在下人们都在议论纷纷，说小姐新婚夜还请了木夫人前来诊治，怕是有什么隐疾，而殿下没在新房过夜，说明殿下对这位抢来的王妃并不在意。

        新婚便失宠，那就太可怕了。

        可尹莲曦根本想不到这事的重要性，摇头说不知道，又满脸庆幸：“他不挤我多好呀，我可以一个人睡那么大一张床。”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她抬头问，“丹苹，好了吗？我可以出去了吗？”

        傻小姐……丹苹在心底叹了口气，道：“好了，可是，小姐不要先用早膳吗？”

        尹莲曦站起身，摸了摸肚子，确实觉得有点饿，秀气的眉忍不住皱起，可还是觉得团团更要紧些。

        “丹苹，你让人传膳吧，我等下回来吃。”眼下她急着去找陆云阙，问他把团团要回来。

        见她转身出门，丹苹忙快走两步跟上：“小姐，奴婢陪你一起找吧。”

        “不了，我去问他要。”尹莲曦轻轻说了一句。直觉告诉她，就是他偷走了团团。

        “小姐是要去找殿下吗？”丹苹欣喜起来，小姐这是开窍了？

        尹莲曦点点头，又问她：“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丹苹高兴得眼睛眯成缝：“亭遥姐姐方才说，殿下一早醒了，在花园练剑呢。”

        “嗯，我去找他。”尹莲曦转身便跑了。

        花园？她知道在哪。

        一路小跑跑到花园，刚刚靠近，她便听到说话的声音，还有其他人在吗？

        她停下脚步，小小的身子从假山后探出，悄悄看了看。

        呀，讨人厌的坏表妹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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