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罚她
刘安婆给王昭搭的硬板桌上遍布墨迹,连带着她抄的书也浸染其中。王昭快步上前,两根手指捏起粗纸的一角,上面写的字已然是辨不清了。
这该如何是好?没有东西交给小王爷,那晚课回来便要被罚更多
“王昭小姐?王昭小姐?”
是修儒!
王昭提步向门口走去,出了房门,只见修儒低眉安静的站在院中。这会他本应是伺候完小王爷,自己去用饭食的时辰才对。
“修儒,叫我王昭吧。”
这句话王昭不知说过多少次了。
“是,小姐。”
王昭,“”
“修儒来是为着告诉小姐,今日的书不必抄了。”修儒说罢,微颔首后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王昭从早上在井边便有所怀疑,“是不是小王爷他”
罢了,是又如何呢?不过是怜悯罢了!
“多谢你,修儒。”王昭说罢,转身走进房内。
可如此事件并没有因为王昭的忍耐而就此打住,直到一日早课时王昭的桌椅上都被人抹了红色的漆汁。
王昭用绢布很用力的擦,却如何都不能擦净,周围还不时的传来其他丫头的嘲笑低语。
倏然,王昭将手中绢布向身后一甩,正中那个嘲笑声音最大,也是这里年岁最大的丫头身上。
“是不是你!”王昭厉目瞪着身前人。
那大丫头如何都没料到王昭会如此行事,徒然愣了许久,“你你疯了吗!这是嬷嬷新赏我的衣服!”
“我问你,这是不是你干的!”王昭又向前一步,十足的气势将比她高上半头的大丫头吓得连连后退了两步,“你你血口喷人!”
“这堂上除了你大伯在王府植造便没有哪个能弄到这种名贵漆汁了!”
王昭说完,不等那大丫头再做反驳,错身便单手拉着大丫头的桌子向堂外走去。
“你做什么!”
大丫头急纳追了上去,却也不敢与王昭硬生拉扯,便如此,在身后众丫头的注视下,王昭举起桌子将其扔进湖内。
开堂时修儒便将规矩念的清楚,堂内所用之物都分由个人保管,如若残破丢失将由所用之人全权负责。
那大丫头见此,便要拉上与其要好的几人上前教训王昭。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修儒的声音,
“住手!”
修儒随着容阑的做派,平日里温声和气的很,可今日却是高喝一声吓煞了众人。
“两位请随我来吧。”修儒说罢,便先行离去。
王昭头一个不怕死的跟了上去,那大丫头见其他众姐妹纷纷对她退避三舍,她无奈也只好跟了过去。
静谧书房内,案上端坐一人,他执起宣笔在玉砚上轻点少许。而后移至净白纸上细细描揣出一副人形。
那人物描的生动,原本十分的倔强韵味足足让他添到十一分,他勾了勾唇角,显然对这一次突生的灵感满意之至。
咚咚咚
被几下轻缓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他抿了抿唇,将一张净白未染的白纸覆在刚刚描揣的人物上。
“进来。”
得了小王爷的应允,修儒带着两个犯了错的丫头进入书房,一个低头冷面,一个低头啜泣。这任谁看了都能一眼分辨出谁好谁坏来。
两人站定须臾,只听案上容小王爷沉声一问,“可知错了?”
师父训徒弟,自古以来天经地义。只见抽泣的大丫头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委屈道,“小王爷,奴婢知错了,虽是王昭妹妹不听解释便将我的习桌扔进湖内,奴婢也不该与王昭妹妹计较,扰了小王爷是奴婢的罪过。”
容阑并未搭话,甚至并未看她,只静静的盯着那个默不作声的。心内有一瞬在想,‘看你能撑到几时。’
可容阑到底是低估了王昭。直到那大丫头觉得异样从抽泣中抬起头探看,容阑才不得已从他那似乎‘独角戏’的拉扯中回神。
“可知如此行事会被赶出府门?”
容阑更甚冷清的一句话,吓的那大丫头赶紧低下头去。
可这时王昭却意外的抬起头,而更令人意外的是此时王昭的眼里却并无恐惧,更多的是欣喜色。
“”容阑轻叹一声,连忙补充道,“我说的不是你!”
王昭似有失望的再次低下了头。
可这会子轮到大丫头着急了。犯错的原本就是她们两人,而容小王爷说不是王昭,那便是在提示她吗?
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大丫头爬跪向前连连求道,“小王爷开恩,奴婢日后再也不敢了。”
“修儒,便给她除名罢,如此行事也不适合参加女官选试。”
“是,小王爷。”修儒回罢,便要抬步将两个丫头带出书房。
“等等”容阑突然叫住修儒,温声道,“还未罚呢。”
修儒身形一滞,明显是没有想到小王爷还有此话,不过他很快恢复淡然神色,缓声答道,“是。”
“一个添满两缸水,抄书十遍,再者将府内所有摸得到的桌椅擦洗一遍。另一个”容阑将目光转向王昭,须臾似想起什么,看向修儒问道,“桌子可打捞上来了?”
“已经命人去打捞了。”修儒答道。
“嗯那便去将你扔到湖中的桌子擦拭干净吧。”
王昭错愕抬眼,正对上容阑似笑非笑的柔软目光。
此事过后,便没有大丫头敢再找王昭的晦气,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上堂修习,虽不见得真的想要做女官,但在容阑的堂上都争着表现。
可王昭不然,她想做女官。
她想有尊严的活着,至少能让她有勇气扬首抬眉站在那堂上玉面男子身前。
此时,王昭定睛看着为她们朗读诗词的容阑,一时间竟失了神。
直到余光中一抹身影闪过,王昭转头看去,竟是修儒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在王昭的记忆里,修儒从未如此失态过,定是遇到了天大的急事。
“快!跟我来!”
刚转目到书上的王昭耳边只闻到容阑急促的一句,接着便被拉出了学堂。
王昭不明何故,容阑拉着她骑上马便出府直奔长街。
王昭被容阑紧紧的环在马背前,马跑的飞快,而此时急迫的容阑呼出的气息正打在王昭的颈窝上,潮热异常。
“小王爷,我们我们要去何处?”王昭在马背上不安的左右晃动着。
“谢珧出事了!”
容阑这一句可谓是定身丸般,王昭不光身体停止了晃动,就连嘴巴和眼睛也呆住了。
旧城楼因年久失修,平日里人行往来很少有人会在此驻足,可今日却是围满了人,而且大家皆仰着头向楼上望去。
王昭和容阑在人群外下了马,拼命挤到人前。
“谢珧!快下来!”王昭用力的冲楼上那单薄的身影喊道
那人原本站在城楼外墙上摇摇欲坠,听到王昭的声音明显的一怔,随后向下望去,“昭儿,你来了!”他笑的很是开心,就如往常与她久别重逢般。
“谢珧!快下来!那里太危险了!”王昭又喊了一声。
可谢珧却像没听到般,自顾笑着道,“昭儿,昨日风大,起了大火,我房里的东西全烧了。”
“”王昭听得懵懵然,失了方寸的她只得转头看向容阑,容阑连忙在她耳边提醒一句,只听她再次对着楼上喊道,“无论什么,你下来,我都可以买给你!”
谢珧忽然朗声冲天大笑了几声,开始高声诵读起王昭从未在书本上读过的诗词。
“好文采!”
容阑的一声感叹引得王昭转头回望,可这一回望却成了她与谢珧此生的诀别。
只听一声闷响传来,王昭再转头时,却有一只温热的手掌附在她的双目之上。耳边的唏嘘、惊恐声不断来回。王昭抓紧容阑的衣袖,却依旧止不住眼泪一次又一次的夺眶而出。
谢珧死了
“究竟烧了什么会让他连活下去的意念都没了?”王昭坐在马前侧失魂落魄的嘀咕着,如自言自语般。
“可能是志。”容阑低声在王昭耳边答道。
王昭一怔,侧头看向容阑的双眼,“什么是志?”
容阑耐心道,“人若心存志向,方有活着的勇气。”
“志向?”王昭在嘴边低吟着,心口尤如千金大石压着,如何都不能痛快的喘出一口气来。
“可有时志向便像一场梦,易醒。醒了就什么都没了。谢珧他这一世的梦醒了,所以只能重新去另外一个地方再梦一场。”
容阑温热的气息打在王昭脸颊上,暖意岑岑,她转回头,低眉不再言语。
只听头顶再次传来一声轻叹,须臾,容阑亮声道,“对了!这条路的南边有个糖人铺子,里面的糖人捏的好,你要不”
王昭轻摇着头打断了容阑的话,容阑的首次稍显稚幼的哄人招数失败。
可又过了两个街口,容阑不放弃道,“哦,我想起来了!齐棠说他家不远有个老裁缝,缎子裁的新鲜,你近来修习表现不错,便赏”
王昭依旧摇头,容阑又败。
“那”
“请小王爷送我回府。”
“哦,”容阑稍显泄气道,“好。”
回到王府,王昭整天都恹恹的做活,谢珧去世的事情她没有对怜儿说,也许等怜儿再大些再将此事说与她听更好。
“阿姐,快出来!”
天色已然尽暗,怜儿高兴的从外面跑进来拉着王昭便向院外走去。
“怜儿,你带我去哪啊?”王昭将手中那条谢珧送她的红色发绳塞进腰间,疑惑道。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通亮光直冲天际,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火花在暗黑的天空展耀开来。
竟是焰火!
无数焰火齐发,将所有院中的丫头嬷嬷们都引了出来。
“小王爷定是瞧着我们要去会试了,才在院中放这么稀罕的焰火为我们鼓劲呢!”
“是啊,小王爷真好。日后也不知哪位贵人能嫁给这样的人。”
站在最后面的王昭想要将腰间的红发绳拿出来,让它也瞧瞧。可一低头,便看见怜儿递过来一根小小的焰火条。
只见怜儿踮起脚,凑到王昭耳边偷摸摸道,“阿姐,这是修儒哥给的,他说不让我告诉你是小王爷给的。”
“”王昭一下子笑出了声,也不知是为着一向精明的修儒被一脸天真的怜儿出卖了去,还是在笑那满天的花火灿烂。
这一天憋闷在心中的一口气总算是被她平稳呼了出来,立时痛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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