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闻祈觉得事情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他原以为师姐成功把季绪青劝来桑州治病而她自己也能去参加比赛，这怎么看都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但是当他看见师姐难看的脸色的时候，他懵了。
“哥，师姐她怎么了？”闻祈拉住季绪青的衣袖，“我怎么觉得她心情不好啊。”
季绪青叹了口气：“她就是心情不好，我们来之前发生了一件不是很愉快的事。对了，你可别去问她，过几天她就缓过来了。”
闻祈很听话地点点头：“哦，好。哥，你订好酒店了吗？没订的话我帮你订。”
季绪青正想说话，走在前面的林陶就开口：“他不住酒店，住我家。”
季绪青觉得住哪里都一样，于他而言没什么区别。加上林陶现在的状态让人不放心，他住在她家也好方便照顾她。
闻祈：“……”没关系，他们是发小，我不是她男朋友……闻祈，你不能管，你也管不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好难受……闻祈一边悲伤，一边安慰自己。
林陶是个有钱人，她的家在象山的别墅区。占地面积五百平，季绪青看见这栋别墅的时候第一想法是她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墅。
闻祈来过这里，自然比季绪青熟悉一点，他帮季绪青把行李搬到客房后就说：“哥，我订了饭店，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呗。”
季绪青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虽然很累，但是人家都订好了，他也只能点头。
星海大酒店。
“师姐，你想吃什么？”闻祈把菜单递给林陶。
林陶接过菜单，翻了半天才说：“我要一瓶白兰地。”
闻祈瞬间咳嗽起来，他不可思议道：“师姐，咱不吃饭吗？”
林陶点了酒之后就把菜单递给了季绪青：“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们决定吧。”
季绪青简单点了几个菜就将菜单给了服务员。
星海大酒店的速度是出了名的快，没多久菜就端上桌。
林陶现在根本没有胃口，她等酒上之后就开始喝酒，一杯接着一杯，跟水一样灌。
闻祈看着这样的林陶，心里有些担心。他不是没有见过林陶喝酒，但是那么多次里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次那么……疯狂。疯狂到他不敢劝她不要喝了。
第一瓶白兰地很快见底，林陶面无表情地叫了下一瓶。
闻祈很想问林陶为什么心情不好，但是他想起之前季绪青对自己说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他犹豫片刻，看向旁边安静吃饭的季绪青，小声问：“哥，师姐到底怎么了？”
季绪青抬头看了他一眼：“回去说。”
这顿饭吃的并不愉快，每个人心里都怀着不同的心事。
季绪青坐在窗边，他吃完饭之后就一直透过落地窗俯瞰这座繁华的城市。
川流不息的车流、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那么多的人、那么大的城市……
哪一个是自己心里惦念的人呢？
闻祈不敢劝林陶，只能像个小孩一样看着她，心眼底的担心都要溺出来了。
终于，在喝完第五瓶酒的时候，林陶醉了。
三个人只有林陶喝了酒，想把她送回去是很简单的。闻祈在林陶醉到不省人事的时候就说送她回去。但是季绪青说不急。闻祈有些不理解：“哥，为什么还不送师姐回去？”
季绪青瞥了一眼林陶，缓缓问：
“你真的喜欢林陶吗？”
闻祈的眼底先是有些慌乱，好像小孩子被父母质问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一样，但是很快慌乱就被取代，剩下的只有坚定。
闻祈的目光投向醉倒在桌子上的林陶，一字一句道：“对，我喜欢她。”
季绪青看着面前的人，语气不由得轻柔下来：“可是，她注定不会和你在一起。”
闻祈闻言瞪大眼睛，刚想说话，季绪青已经开口：“你不是想知道林陶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林陶喜欢一个人，那个人离开她了。”季绪青说的很慢，好像是要让闻祈听清楚。
闻祈愣住，但是没多久又道：“没关系，既然那个人已经离开了，我不能说毫无机会吧？”
“我还是可以一直陪着她啊。”闻祈语气轻松，但是眼底的难过却那么沉重。
季绪青见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下了决心一般道：“如果，那个人是乔玉竹呢？”
季绪青原本不打算告诉他林陶是同性恋这件事，只是想通过林陶有喜欢的人这件事来让他放弃林陶，不然这份喜欢永远没有办法得到回应。
但是他低估了闻祈。
闻祈在听到这句话都时候瞬间站起来，双手握成拳，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绪青，像是要从对方眼中找出撒谎的破绽。但是季绪青坦荡地迎着他的目光。
闻祈觉得自己心里全是绝望。他闭上眼，嘴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季绪青刚想说话，闻祈已经转身离开。
四月的桑州很凉快，尤其是在晚上。但是闻祈走在街上，只觉得身在冰窖。
他喜欢林陶这么多年，见过有人跟她表白，见过她和自己打趣说看上了某个明星……那么多时刻，闻祈唯独在知道她是同性恋的那一刻心中充满绝望。
他像一个游魂一般在街上游荡，最后停在了一家酒吧里。
闻祈并不喜欢喝酒，更多时候他偏爱牛奶。他工作这么多年喝酒的次数不多，基本都是能推就推，那些推不掉的，他喝起来都不乐意。
今天是闻祈第一次自愿喝酒。
他不挑酒，拿起酒水单胡乱点了一通。然后喝了起来。
闻祈虽然不爱喝酒，但是他的酒量不差，桌子上的酒空了一半他也没有醉，只是难受的抱着酒瓶，嘴里小声喊着“师姐”。
他想起来自己当初第一次遇见林陶的场景。
那时候他刚上大学，第一个认识的人是江晏。那天下了雨，夏季的雨从来不温柔，由于他们都不想淋雨，所以只能待在教室里。当时江晏心里装着什么事，他们聊天也没有很热烈，但是气氛还算融洽。突然一道女声响了起来，吐字清晰，闻祈听见那个人喊的是“江晏！”
他和江晏同时抬头。
林陶那天扎了高马尾，脸上的表情很凶，似乎是因为江晏没有回答她，所以她又喊了一声江晏的名字。
很奇怪，林陶明明喊的是别人的名字，闻祈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回应。
一声一声的心跳声，都是闻祈的回应。
现在桌子上的每瓶酒，都是闻祈的不甘心。
闻祈从十八岁开始喜欢林陶，到现在三十一岁，整整十三年的时间，他怎么放下？闻祈有时候在想，如果有一天林陶有喜欢的人了，只要那个人对她好，他可以放弃。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
闻祈并不害怕林陶有喜欢的人，他也不害怕林陶是同性恋了，他只怕林陶不开心。
比起自己不幸福，他更害怕林陶不能幸福。
闻祈喝完桌子上的所有酒，他还是抱着酒瓶喊“师姐”。
“闻祈？你怎么喝酒了？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许望秋是接到酒吧电话赶来的，起初酒保跟他说这个手机都主人在喝酒的时候他是不信的，但是这又确实是闻祈的手机，所以他还是赶来了。等他看见闻祈时，内心闪过一句话——“这还是闻祈吗？”
闻祈醉了，但是他不耍酒疯，他就坐在那里，安静地抱着酒瓶。等他看见许望秋，笑道：“球球？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找我喝酒的吗？”
“喝什么酒啊，我是来接你回去的。”许望秋说着就要去扶他起来。
闻祈松开酒瓶，任由对方扶着自己上车，中途很乖的没有吵闹。
许程秋开着车，瞥了一眼后座上的人，语气漫不经心：“你怎么突然跑去喝酒啊？”
闻祈把头抵在车窗上，头发被风吹乱，他闭上眼：“我失恋了……”
许望秋瞪大眼睛，心里满是震惊。别看他平时跟闻祈说什么你再不跟林陶表白，哪天她谈恋爱了你就完了。但是他也知道林陶这人一直没有对象，所以对闻祈这句“失恋了”震的缓不过来。
过了好久，他才小心翼翼问：“为什么这么说？林陶有喜欢的人了？”
“她是……”闻祈本能把“同性恋”三个字咽下去，然后就不说话了。
闻祈现在并不清醒，他点的那一桌子酒度数有高有低，他就是神仙喝完了也会醉。但是他好像就是记得，即便是喝醉了也会记得——师姐是同性恋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不告诉你……”闻祈小声嘟囔道，“不能告诉你……”
开车的许望秋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只当林陶是有了喜欢人，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后座的闻祈吹着风，慢慢睡着了。
他梦见大学努力和林陶搭讪的场景，梦见他成功要到林陶电话号码时激动得在床上翻滚的情形，梦见第一次和林陶吃饭、梦见林陶第一次给他过生日……他最后梦见林陶对他说自己喜欢乔玉竹。
闻祈的眼角滑过一滴泪，他张嘴说：
“师姐，我也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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