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海的女儿2

躲在神庙附近的另一块礁石后面的柳森，看着那一行白裙子的少女，顶着一头海草，露出狰狞的笑容。

        按照剧情发展，在这群人里面，就有那一位未来要与王子结婚的邻国公主。王子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邻国公主，所以误认为邻国公主才是救他的人。王子对救自己的女孩一见钟情，但他由始至终都不知道救了他的人是爱丽儿，由此，便已经奠定了小美人鱼的悲剧结局。

        那么，只要让王子醒来之后的第一眼看不到邻国公主，理论上来讲，王子就不会和邻国公主结婚。

        柳森拿出上衣口袋里的宝石和在路上搜集的硬石块——原本只有宝石，但在游上来的过程中她被一只巨大的鲸鱼捕食的水流给卷进去了，因为对食物的不挑拣，鲸鱼的肚子里又一些足以当投掷武器的东西，她顺手就给收集了。

        而且幸运的是，就在她以为自己这一次可能见不到爱丽儿公主了的时候，又被鲸鱼喷出的水流带了出来。水流上视野良好，柳森一下子就看到了，在一段距离之外，一只人鱼抱着一个人类，在柔软的海波下穿行。

        柳森庆幸自己的幸运，一到海面上就看到了爱丽儿公主和王子；更幸运的是，此时王子还没有见到邻国公主，她可以按照原计划实施了。

        柳森打算用石头和宝石把那群白裙少女全部砸晕，她知道自己的力气肯定是足够大的，但她不太确定自己的准头如何。万幸她搜集的投掷用石足够多。颠了颠手里的石头，柳森聚精会神地瞄准，投掷，用完了就又从口袋里面拿宝石，一连投掷了二十几下，那一行白裙少女终于全都被砸晕倒下了。

        虽然王子醒来之后看到的只是邻国公主一个人，但是，一个邻国公主倒下了，说不定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邻国公主”站起来，所以保险起见，柳森粗暴地选择了把所有少女砸晕。如果还有其他女孩再出现，就继续这样操作就好了，反正石头宝石她都还有剩。

        柳森持续关注着王子和爱丽儿。过了一会儿，王子悠悠转醒，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喃喃道：“感谢上帝……”

        爱丽儿从礁石后探出半个脑袋，最后凝视了王子一会儿，深蓝色眼睛里的眷恋与不舍几乎都要溢出来了，随后她沉入了水中。

        柳森也跟着沉入水中。

        相隔不远的两处海面上冒出两串相似的泡泡。柳森悄悄跟在爱丽儿的身后，前面一段的海水里并没有掩蔽物，但是爱丽儿也没有发现她。柳森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记住返回人鱼皇城的路——有备无患总是有好处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她还要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呢。

        人鱼的体能似乎都不错，爱丽儿银白色的尾巴移动得非常迅速，柳森需要十分集中注意力才能不跟丢。过了一会儿，周围的环境暗了一些，肉眼可及的范围内也多了一些大型鱼类，爱丽儿忽然停下了，眯起眼睛，迷糊地看着四周。

        柳森：“……”

        柳森有种不妙的预感。

        爱丽儿往前游了一小段距离，柳森静悄悄地跟着；爱丽儿退回了原位，柳森又往后移了移。

        爱丽儿茫然四顾。

        柳森：“……”

        难不成迷路了？

        柳森盯了人鱼公主好一会儿，远处的大鱼们位置移动了一次又一次。当看到有一些大鱼已经停止了游动开始睁着眼睛睡觉的时候，柳森才终于相信，这位人鱼公主是真的迷路了。

        柳森不得不放弃了跟着公主找到回皇城的路的想法。

        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甚至开始自我怀疑——人鱼公主怎么可能找不到回人鱼皇城的路呢？这该不会这是不是因为她打晕了邻国公主等人才产生的蝴蝶效应？这其中一定有某种微妙的科学联系……

        正当她都开始思考后续的类似应该怎么使小美人鱼找到海底巫婆并成功地获得一双腿的问题的时候，远方摇曳的海草间出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飞速移动的黑点，那些“黑点”越来越近，最后包围了人鱼公主。

        柳森：“？”

        柳森：“！”

        原来这些“黑点”竟是一条条人鱼——它们的尾巴都是统一的漆黑色，像是在鳞片上刷了一层厚厚的金属，在幽暗的海底反射出带着寒意的光；他们头上带着黑色的头盔，上半身穿着同色的铠甲，头盔和铠甲看上去都是金属制成的，与尾巴似乎是一样的材质；手上还都抓着一个放大的叉子一样的东西，有点像戟，但又似乎不是。这个武器依然是用那黑色的金属做成的，锋利的尖端闪着锐利的光。

        柳森的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陆地上的任何一种金属。

        柳森往后躲了躲，将自己藏在一片巨大的海草后面。看到气势汹汹的人鱼军队，她并没有感到害怕，哪怕是短暂的生理性的害怕也没有。她一边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能找到回人鱼皇城的路了，一边谨慎地观察着，隐蔽着自己。

        她并不认为这个时候被人鱼大军发现她会是一件好事。

        没准会把她抓起来。

        她一边想，那边人鱼大军的首领已经单手放在胸前，尾巴朝前弯曲了一定的角度，朝人鱼公主施了个看起来有些古怪的礼。

        人鱼大军首领：“圣洁美丽的爱丽儿公主，在您离开王宫并且偷偷离开了侍卫的这些时间里，国王和太后都非常担心您的安全，请允许我们带您回到皇城。”

        爱丽儿懊恼地低头，脸颊上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般的绯红，她素白的指尖缠绕上了自己耳边的一缕金发，并将那可怜的柔软的头发搅得死紧，这使她指节的末段和中段都被勒出了失血的青白痕迹，她咬了咬下唇，清澈漂亮的深蓝色眼睛里泛着泪光，就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下的泛着雪白浪花的海面一样。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委屈，那么让人心疼。

        爱丽儿的声音细如蚊蚋：“好的，谢谢你们。”

        人鱼大军带着公主走了。柳森东躲西藏地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群黑尾巴黑头盔的人鱼里面，那唯一的一条浅金色头发银白色尾巴的人鱼看起来尤其格格不入，与其说是护送，但其实看起来更像是“押送”，爱丽儿公主的神情看上去也是伶仃又无助，她每往前游一段距离，就会回头看一眼，她回头的频率让柳森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冷静下来一想，其实可能只是小美人鱼公主对英俊的王子还留有眷恋吧。

        跟着人鱼大军一路前行的过程中，柳森惊奇地发现，路上竟然连一只有攻击力的鱼类都没有碰到，也没有类似于鲸鱼捕食的水流这样的东西。

        柳森暗想：果然人鱼能在深海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还是有些底气的。瞧瞧，这就是足以称霸一块海域的实力啊！

        这种想法在柳森看见人鱼大军和公主排着队进入了一个漩涡之后达到了顶峰。

        漩涡的面积并不小，一次能够容纳五个人通过，人鱼大军先进去了大概有一半的鱼，然后才让四个人鱼士兵护送着公主踏入漩涡中，再然后，剩余的人鱼士兵才陆续进入漩涡。

        柳森估计这个漩涡应该是类似任意门一样的东西。

        默默计算着时间，等觉得人鱼大军应该已经在漩涡的那一头又前进了一段距离，柳森才走进了漩涡。

        漩涡的另一头是皇城的正上方，一出去就能看见黄澄澄的、用整块的琥珀做成的皇城的屋顶，屋顶上嵌着一排正在整齐地一张一合的大贝壳。这些贝壳都是深渊一般的黑色，里面都放着巨大的圆珍珠，每一颗珍珠都是一样的大小和形状，颜色也都是温润的莹白色，看起来就像是夜空中发光的星星一样。

        皎洁的月光被海水筛了一层又一层，照到海底的这方人鱼世界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捧薄薄的碎银，均匀地铺洒在珍珠上，使得这些本就漂亮的珍珠更是明妍光亮得像是眨着大眼睛的妩媚少女。

        不过此刻的柳森并没有办法去欣赏皇城壮观的建筑，因为在她的面前，黑压压一片的人鱼大军同时向她看来。爱丽儿公主站在正中央的位置，嘴巴张得像是能塞下一整个鸡蛋。半晌，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不太符合一个公主的气度与风范，把嘴巴张小了一点，用手捂住了嘴，眼里仍然写满了震惊。

        柳森双手举过头顶，尴尬得不得了，一时千头万绪，正想找个理由解释一下，就察觉到——

        人鱼大军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柳森看着无数只人鱼的蓝眼睛绿眼睛里倒映出了她的身影，心觉不妙。

        这绝对不是善意的表现。

        她觉得自己大概已经逃无可逃了。

        忽然，她看到了身后的漩涡，灵机一动！转头就跑，然后——

        ……被漩涡弹了出来。

        柳森：“！”

        柳森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漩涡。

        这任意门还是单向的吗！

        还是说能远程遥控？

        这到底什么黑科技啊！！

        就在此时，人鱼大军首领冷笑一声，举起了一只手，举到最高的位置，然后重重挥下，万分冷酷地说：“把这只跟踪公主的可疑人鱼抓起来，投到地牢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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