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章
安老太太自从上月来了安府，没有半点要回沂水城的意思，大有常住于此的想法。老人家这次一住下，就开始给二儿子张罗起了纳妾来。
“这生辰八字相配自是重要，但是得要是多福命。”安老夫人端坐在正厅前的梨花木椅上，拿着几册红柬反复翻看着。
站在一旁的那红衣媒婆忙陪笑着道:“自然都是多福命，我给您把着关呢。”
“重要的是能多生养。”老太太晃着脑袋又补充说道。
“都是这十里八乡多子多孙人家的姑娘。”媒婆上前一步，“上次您给退回来的那波帖子里，我把那岁数小的，家里人口不多的都剔了出去。”
“模样可还行。”老太太又问。
“模样都漂亮着呢，这次您放一百个心，这八张册子您慢慢挑，咱们不怕挑花眼，安氏药局这么大的家子，不多纳几个妾室，多增百十个子孙，老红娘我也是万万不同意的。”这媒婆的大嘴能说会道，巧言快语几句夸得安老夫人心花怒放，笑不拢嘴。
“上次听老太尊您说也要给安太医的小公子说亲。”媒婆堆着笑脸，身子往前凑得更近。
“我家孙儿睿儿的确尚未谈婚。”老太太回答道。
“这就是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二公子早已行了冠礼，二十出头正是娶亲的最好时候，”媒婆一阵循循善诱，“这男子最该早婚，早早娶妻，三年抱俩，更重要的是这早婚生养的孩子康健。”
“您说得有道理。”安老太太自己当年就是晚婚，再加上生孩子也迟，才生养了安以致兄弟俩，后面的再有就早早夭折，对此她深有所感。
“这睿儿的婚事也得赶快列为头等大事才行。”安老太太拉起媒人的手，急忙说道。
“您家这二公子说亲还能发愁吗，”老媒婆花枝乱颤，呵呵呵地直笑，“之前托我说亲的女方家无数了，奈何以前我几次到府上想说媒，安太医公务缠身，这安夫人又时常闭门谢客，这可是急得我，您看看我这白头发，是不是眼瞅着增多。”媒婆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凑到老太太眼底下。
“好啊，好啊，您这就和我说说那几户姑娘家。”安老太太拍着媒婆的手喜笑颜开。
“见到您我可算是见到了亲人了。”
从这媒婆的嘴里出来的话滔滔不绝，而且像连着线的珠子，一句接一句，不做任何过多停顿。
安绮凌在厅外窗下偷听了半天，本想是听听自家老爹的纳妾进度，没想到自己二哥也要跟着娶亲。
她二哥娶亲她倒是不反对，但是她就偏偏不喜欢祖母给找的嫂子。前几日大嫂在家里哭哭啼啼，满嘴仇恨安家，虽然安绮凌不知道这是何故，但是就是心里不喜欢。这大嫂就是祖母给带到永安城的，现在在家里闹成这样，也不见老太太劝一劝，只顾着给爹爹说媒拉纤。
安绮凌在窗下等了半天，一直听这媒婆喋喋不休，不见半点要离开的意思，她两腿都站得发麻，气得嘁着鼻子在脑袋里想坏主意起来。
她跑回自己住的忻然苑里左翻又找。
“小姐，你在找什么。”玉珠丫头从门外进来好奇地问。
“就是那个，那个火药桶，你记得吗，竹筒子装的，”安绮凌又搬凳子站到高处，在书架上翻找，自言自语道，“放到哪里去了，上次正月十五才用过。”
“小姐啊，是那个着火的东西吗。”玉珠慌忙上前抱住自家小姐的大腿。
“对对对，就是那个，我明明放在衣柜隔层里了，怎么不见了。”安绮凌问。
“小姐，你不要闹了，这被关禁闭出来才过了一个多月，”玉珠都要哭出来了，“小姐不要再烧人家船了。”
“谁说我要烧船，”绮凌晃着被抱紧的双腿，动弹不得，“我是想把她马车烧了。”
“啊，小姐，玉珠活不了了。”玉珠被吓得放生痛哭。
自从上次自家小姐去什么青楼之后，老太太对众家丁几次痛批，尤其重点对玉珠训导，要她对小姐寸步不离，要是小姐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第一个要重罚的就是她玉珠。
安绮凌舍不得玉珠哭，忙弯下腰来轻抚她的头顶，安慰说:“好好好，我不去。”
玉珠抹着眼泪扶着小姐从高处下来坐到书桌前，鼻子还是一抽一抽地。
“胆小鬼，这么怕老夫人，她还能把你吃了。”
“嗯，在我心里老夫人就是会吃人。”玉珠委屈道。
“那你就不怕我吗。”安绮凌冲她撅嘴假装生气。
“玉珠也怕小姐，但是更怕小姐也受责罚。”
安绮凌眼珠一转，又问道，“那你听小姐我的话吗，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吗。”
“当然，小姐使唤我自然是应当的。”
“我跟你说啊，”安绮凌把玉珠揽到身边，侧了侧屁股，让两人一同坐在椅子上，她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前厅那个红衣服的老太太，你看见着吗。”
“玉珠点点头。”
“那个人是个坏人，她说自己是红娘月老，实际是个做皮肉拉纤的。”安绮凌吓唬她说。
“啥是皮肉拉纤。”玉珠不懂。
“就是，好比你来说，本来咱俩好好的在府里生活着，突然这红衣老太太来了，老夫人一点头，她就能做主把你绑了，你猜送去哪呢。”
“送去哪儿啊。”玉珠害怕地问。
“送去那个常常到咱们后院收夜香的老驼子家呗，那老驼子你见过吧，白天从不出门，每天到了后半夜，推着小车从城外走好几里路进城，在夜里出来走路，那眼睛绿油油得亮，”安绮凌开始胡编起来。
“啊？”玉珠听着直发抖。
“听人说他娶了好几个老婆了，娶回去没几天就不见踪影了。”
“她们逃跑了吗。”
“怎么可能，跑了还能给家里报个信，是失踪了，人影都找不到了，”安绮凌马上否认说，“上次有人白天去老驼子家找他说事，你猜那个人看到了什么。”
“什么，什么。”玉珠好奇地问。
“大白天的，老驼子家屋里却漆黑一片，等那人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亮了，他看见老坨子正背对着身，坐在炕上。”安绮凌说话低低地，都快听不到声音了。
“坐在那干什么。”玉珠把脑袋凑得更近，想听个究竟。
“那人也奇怪，坐在那干什么呢，他举着火折子，借着亮光走近了一看，”安绮凌突然提高了嗓门，“半截血淋林的大白腿。”
“啊，啊~”玉珠吓得起身就跑。
“那老驼子举着这半截人腿，一边吃着，一边追着那个人，”安绮凌起身追着玉珠满屋子跑，边跑边问，“你也吃一口，你也吃一口啊。”
玉珠吓得快断了气，一下绊倒在床边，抓了被子把脸躲了进去。
安绮凌坐到床边叹着气说：“唉，玉珠，你就放心吧，你被那红衣老太太送去老驼子家当媳妇，肯定能过上好日子，一准不会让他吃了。”
“小姐，你要给我做主哇，我哪都不去，我就陪着小姐。”玉珠大叫。
“那咱们走吧，去给坏人一点颜色看看。”安绮凌一把拉起玉珠，用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是去烧车吗？”玉珠不由得问。
她心下一横，心想哪怕是烧车，为了小姐，为了自己，也一定会去。
“不是，不是，咱们去给她小小的，一点点的颜色，”安绮凌笑着，用手比划了一个一丁点儿的样子给玉珠看，“保证不会被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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