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穆府佳宴

　　初秋的时候，大夫人林瑶心生辰，穆南城请了一班戏子到府上唱曲，顺便犒赏手下们一起赏曲，一时间府内热闹非凡，给足了大夫人面子，将军府的肃穆在小曲里静悄悄地瓦解了。

　　穆南城很高兴，眉眼里的冰川似乎也化开来了，谁敬酒跟大夫人说好听话，他豪迈十足，挥手就是一顿大洋绸缎的赏赐。

　　久病不踏出花园的穆家妹妹也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里，一身蛋青旗袍坐在穆南城的身侧，几口果酒下腹，面色粉红似桃花，看得在座的宾客也是心痴痴。

　　莺莺感念大太太这段时间无微不至的照顾，才答应来一起听曲，但其实坐着就无心看戏，眼神飘渺，只是不自在地坐着。

　　“莺莺，我叫人专门做了你爱吃的糕点。将军说，这是你从小就戒不掉的瘾。”大太太隔着穆南城探身跟她说话，说完小帕一扬，丫鬟立马端上一盘清香四溢的桂花绿豆糕。

　　莺莺抬头，看向身边的穆南城。他也看着她，嘴角扬起，眉眼里尽是温柔。已经豪气地喝下不少酒的穆南城，脸色微微酡红，不知是月光的缘故，还是心情好的缘故，锋利的五官杀气褪去不少，

　　“谢谢哥哥嫂嫂。”莺莺道完谢，便转身继续看戏。她知道，穆南城眼光灼灼正看着自己。

　　“将军怎么看穆小姐的眼色不对。”

　　说话的是陆家大少爷陆傅笙，他从穆小姐入席，眼光就忍不住一直跟随她。他压低声对身边的巡捕队队长说，“这个穆小姐从来没见过。”

　　“这是将军的本家妹妹，战乱走失了，将军寻了很久。”

　　这时台上踩着碎步出来的花旦，让在座的宾客纷纷叫好。

　　原是平日里爱唱曲的二姨太柳絮，见将军今天开心，有雅兴听曲，也忍不住想唱两首，秀技以博得欢心。

　　穆南城自然很高兴，他本就是因在戏楼听曲看上了如今的二姨太、当日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里当家花旦娶进门当二姨太。

　　见到将军直勾勾地看着戏台上的二姨太，大夫人笑容淡了几分，虽然是人前一定要做端庄贤德的当家主母，但平分秋色这个事情换做是哪个女人也都无法淡然面对的。

　　陆傅笙无心听曲，被同行的队长拉着聊了几句戏，又忍不住看向穆小姐的位置，却发现她同丫鬟已经不在位置上了。

　　人人只顾看戏曲，他转身走向花园。

　　果不其然，她同丫鬟在枫叶树下，慢慢地走动着，一边不知道窸窸窣窣在偷聊什么，又掩着嘴笑。肤白如脂，唇红齿白，清素的旗袍显得她仙气凛然。

　　不等他从惊艳中清醒，她已经看见他，扇子一举，掩住半张脸。“你是何人，为何在这？”她轻嗔。

　　“穆小姐，在下陆傅笙。”陆傅笙急忙作揖问候。莺莺躲在扇后的一双桃花眼滴溜溜地打量他，这个男子面容清秀，眉眼秀气，穿着一袭绣金月牙白长衫，腰间还系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翠绿玉佩，显然家世显赫，才会非以军官身份出现在将军府。

　　“小姐，陆家，就是我们平时做衣服那家人。”丫鬟喜儿在她耳后小声提醒。往日她不出门，大太太只吩咐店里量身裁衣的师傅上门为她定制服装，原来是这家的。陆家的服装公司，算是本城最大的了，但凡是富家女子都只从这里订货定制。“陆公子，失礼了。”莺莺微微蹲身行礼，行完礼便要转身离开。

　　“穆小姐。”陆傅笙叫住她。

　　能见到将军府闺阁里的小姐，怕是比登天容易那么一步而已。

　　只知道穆府有个未出阁的小姐，但是没多少人见过。杀人不眨眼的将军的妹妹，原来是这样怯生娇弱，病态未尽褪，几杯果酒却让她苍白的脸颊白里透着红，看着十分娇羞。

　　久闻不如今日一见，一眼足够叫他倾心。

　　平日闺阁不出三步的莺莺，同陌生男子面对面只觉不自在，始终用小罗扇躲避他的眼光，“陆公子，你应该去庭院看戏。”

　　“公子请吧。”丫鬟见状，踏出一步，站到小姐面前，横在两人之间。

　　陆傅笙心觉冒犯，再不甘心，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她转身急匆匆离开花园的背影。

　　穆南城从穆莺莺离席，就有些心不在焉，正要打发仆人去看看是不是她身体不适，眼神一飘就看见陆傅笙从花园走出来。

　　“那是谁？”他靠着座椅，手抚着下巴，小声问身后探过头来听的随从。

　　随从随着他的眼神望去，瞧见一抹高挑清瘦的身影和俊气的五官，一眼便认出来：“将军，那是陆家的公子。”

　　“哪个陆家？”

　　“陆氏服装公司陆贤远，是城里有名的服装大王。府上几位太太一直是找陆家做的。”

　　穆南城眉角一抽，听完眼神变回冷冰冰，随从忙垂头避开他的眼神。“大王？本将军都没称王。”他冷笑一声，重新靠回椅背，心底却有一些毛躁。

　　他摆摆手让随从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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