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枯枝败叶，毁了灿景

　　楚辞在家吃早餐的时间很少，但每天一定会给施诗做好。她是被小笼包的香味唤醒的，她揭开蒸锅上面的盖子，看着盘中像是一颗颗透明珍珠的包子，也不管它是否烫嘴，直接徒手拿起咬下一口，很美味，很享受。果然，世间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也。
　　她手里拿着包子，站在吧台边，对着自己自拍了一张。这次不是发错，而是有选择有目的发给了楚辞：“谢谢，很好吃。”
　　开着车的楚辞，悄然开了会小差，拿过桌上的手机，看着施诗发来的照片。那是与她脸上相同享受的笑容。
　　*
　　那日施诗对吴倩茹的劝说并未深入根部，就如一颗快要枯死的树木，园丁将一勺营养丰富的养料埋在它的周围，营养却被隔膜所阻隔，妨碍了它往下渗去，一时半会也无法让它死而复生。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沉默不语的吴倩茹，打扮是与往常相差甚远的时尚精致，衣服上所散发出来的香水味应是某个牌子的最新款。施诗从英国回来时，恰好买了一瓶，很好闻，很清淡，倒有些与吴倩茹如今的世界不符。
　　施诗先前准备的所有劝谏，在见到吴倩茹之后，都烟消云散了，对自己所谓的苦口婆心的想法生了笑。她随即改了主题，只是与她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让她离开了办公室。
　　有老师问她怎么不劝了？
　　她看着吴倩茹身上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在风中舞动，像是吴倩茹心底对于自己未来苍白的迷茫：“有些路，要自己走过才知道对与错。”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她的转变为何如此之快？”
　　施诗苍然一笑：“或许这就是生活的奇幻之处，会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也会给你手足无措的意外。”
　　“看来他们说的没错。”
　　“他们说什么？”
　　“说咱们学文的人矫情。矫情生活的模样，矫情字里行间的意境。可是，如果不矫情哪来这么多流传千古的诗词佳句？”
　　“我倒觉得这是属于文人的浪漫主义情怀。”
　　“天呀，这句话就够矫情的了。”
　　施诗想起楚辞，笑容拂过阴沉的雨，酿出光的暖。她觉得这个世间因为有了这些多情的风骨，才有了它的迷人之处。
　　桂城人喜银杏树，每到深秋时节，整座城市恍若被霞光所庇佑，让你抬眸或低眉的瞬间，便可收获一叶幸运。
　　桂江大学的银杏树早已秃落，仅剩下被风霜打焉了的枯叶还悬挂在上面，想要在寒冬腊月去为自己进行一番奋力的求存。
　　她双手插兜，仰着头，看着上面的枯枝败叶，想起马尔克斯曾在《枯枝败叶》里面所说过的话：枯枝败叶已经被训练得没有这份耐性。他们不相信过去，也不相信未来，只看得到眼皮底下，只图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想起吴倩茹，她光鲜亮丽的装扮掩盖不了她眼中的死寂。家庭累积的不幸，在瞬间爆发，将这份家庭里面的枯枝败叶全部从泥土里面掀了出来。她想要再次将它们掩埋，可惜时光不懂倒流，而她握着干枯的泥土，任由它们从指尖掉落，不想再要去拾起，像极了此时被风肆虐的枯叶。它们缓慢掉落，落在地上，又被一阵风吹起，落进丛林，如此反复，最后丢了归路……
　　她刚刚走到车身旁边，便看见了坐在豪车里面的吴倩茹，身旁的男子看上去至少有五十左右，面容倒像是性格温和的人。
　　吴倩茹的目光在接触到施诗时，立马收了回去，她对着身旁的男子说了什么，豪车留给她仅剩长串的尾气，以及吴倩茹那躲闪的目光。
　　她坐在位置上，车子在她眼中远去，混入暗沉的天色，陡生某种难过，恍若看见曾经差点遁入歧路的自己。
　　*
　　到了年底，所有的酒店与餐厅都忙碌了起来，每家店都是惹火喧嚣的场面，酒杯碰撞的清脆声，这是17年的尾巴连接18年开端的声音。
　　学校放假了，如施诗所料，吴倩茹挂科严重，有三门课都需要补考。她当时看着她的成绩，了然一笑，像是在看一份刺目的现实答案。
　　她走出学校，路过某处街口，看见某连锁水果店摆放在门口的红里透黑的车厘子，就像个孩子那般，突然生了馋。
　　她将车靠在路边，走进去直接让店员提了几箱。付款完之后，她直接驱车去了徐氏，提了两箱车厘子上去，与总裁办的人打过招呼，便直接推门而入。
　　徐瑜兮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目光，看着施诗：“怎么想起过来了？”
　　“放假了。来看看你。”她将车厘子放在桌上，提醒着她下班记得提回去。随后又说，车上还有两箱，那是准备送去徐家的。
　　“忘了告诉你，我跟小陆搬到徐家住了。”因为听雨轩即将在年后开工，考虑到这两三年的居住环境，暂时搬回了徐家，也算是顺了徐母多年来的心愿。
　　“怎么突然想起回家住了？”
　　徐瑜兮随口说道：“就想回去陪陪父母。”
　　施诗在她对面坐下，陪着徐瑜兮处理着公事，时不时的丢出两句，亦如：“你跟陆总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顺其自然吧。”
　　徐瑜兮将改好的文件合起来放在一边，又展开一份：“你和楚辞打算什么结婚？”
　　“顺其自然吧。”
　　徐瑜兮抬眸看着她，笑了笑，将两人之间多年来的默契渲染开来。
　　施诗一直在徐氏待到徐瑜兮下班，两人走进了不远处的商场，吃了晚餐，随后又四处逛了逛，结束时，两人均是空手而归。
　　她坐在车里，看着施诗：“阿诗，据说楚辞今年拒绝了许多公司的年会邀约。”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拒绝徐总的邀约。”
　　“自然。谁叫我手中有阿诗这张王牌呢？”
　　施诗笑容似山巅的那簇打过光的雪景：“快回吧。不然，伯母他们该打电话来催啦。”她话刚落，倒是自己的电话先响起。
　　徐瑜兮笑笑，指了指她的手机：“走了。”
　　施诗点头，走向那辆迈巴赫，紧随她其后回了家。
　　车厘子施诗买的多了点，除开给徐瑜兮的两箱，还有四箱，她本想计划送漪澜苑两箱，徐家两箱，留下的两箱，准备带去疗养院。她从后备箱提出两箱的车厘子提出来交给楚辞：“我打算明天去疗养院。”
　　“嗯。自己开车注意安全。”年底，他实在忙了些。
　　“我应该会在那边多待几天。”
　　“打算待几天？”
　　“一周吧。”
　　“好。照顾伯父伯母的同时，不要忘记照顾好自己。”
　　施诗挽着他的手臂，电梯往27楼攀升，那是他们感情旅途的进程：“酒别喝太多。”她知道，这段时间他的应酬不会少。
　　“不喝。”这是承诺，他自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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