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娇梨
楼内灯亮的瞬间，林娇一个箭步跑回天台。
“彭”的一声门被关上，林娇才发现门锁在那面。
制造出的响声很快就把私生吸引过来了。
“我就说，肯定在天台。”女孩的声音由远及近，急切邀功。
“这类的事我以前遇到过不少次，看到电梯往下，往上追就对了。”
江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出了一身汗没有靠近外侧吹风，而是半蹲垂着手臂守在门口。
林娇关门声也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他们上来了！”
江黎迅速扫视四周扯住林娇，把她带到门的侧面。
阳台背面堆着杂物，还有顶层的被弄坏的床，放在天台上落灰。
靠着墙壁，脚踏过台阶的声音愈发清晰。
“人呢？”
女孩的声音终于清澈，他们破门而入，凌乱的脚步声，让林娇分不清有几个人。
远处警车的声音响起，江黎跑动的路上报了警。
林娇也出了冷汗，湿透的两件衣服靠在一起，没有想象的汗臭，反而是荷尔蒙迸发的气息。
以及没由来的眼皮沉重的感觉。
林娇精神紧绷，被安全感围绕有忙中偷闲的意味。
她紧紧贴住江黎，任由对方捂着嘴，细嗅着江黎的凌乱气息。
江黎也在紧张，没发觉自己的手还在林娇脸上。
“天台就这么大，搜。”
“可是大姐，警察来了，要是被抓到要进去呆半个月呢！”
对方似乎也权衡了一下，“去搜侧面，没有就撤，抓到直接开闪光灯拍照。”
林娇就在西边，听到这里心都揪起来了，如果只有江黎自己还好，加上她，非得被撕了不可。
江黎比刚才镇定多了，隐藏自己的气息，圈住林娇，往后面移动。
像是发现了自己动作的不妥，他把怀中人转了个圈，林娇的头撞在江黎胸口，能听到对方加速的心跳。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废弃物里穿行。
“别怕。”
他开口，唇擦过林娇的发丝。
林娇莫名的安心了。
江黎害怕私生，只是不想麻烦缠身，但终归不会让女孩受到伤害，因为那样，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庆幸的是，那群人也不肯到堆满灰尘的破烂里翻，拿着手电筒一照，
“啊呜！”
“啊啊啊！”
林娇的闷叫淹没在几人的尖叫声中。
恐怖气息是可以传染的，尤其在黑夜。
老鼠从几个人脚边擦过，他们手中肆意的手电筒有几次划过江黎的眼。
林娇禁闭双眼，深埋在他的胸口。
“你小点声，怕人听不到吗？”
带队的私生最先停止尖叫，被教训了一顿的众人也委屈的很，“别找了，申筱兰把老唐抓了，命重要，我可不想留案底！”
看着精疲力尽的队员，他们终于停下了搜寻。
林娇和江黎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
除了云层中忽隐忽现的月光，没人知道时间没有被静止。
他们打着躲避之命，肆意靠近，想贪恋彼此的温度。
林娇最先反应过来，扒开江黎的手，离开他的怀。
江黎是弯着身子背靠墙壁，他头上有一截突出的床梁，林娇重心卡在江黎腿上并没发现什么。
一站起来，直接撞上。
“斯……啊，好疼！”
林娇往上看，似乎还有红色的液体。
不会是出血了吧！
她局促着，明明是被自己拖累，现在好像又添了麻烦。
“痛不痛？”
江黎起身，扣住林娇的肩膀，把她往外推，拿起手机借着光亮。
“是油漆。”
江黎另一只手离开她的肩，覆在他的头上。
“抱歉，连累你了。”
说完江黎像哄孩子一样，给林娇揉了揉。
被摸头了吗？
“不算连累。”林娇神色一暗，呼吸都要停滞住了。
“这些年你都这样过来的吗？天天上演恐怖文学。”
听见林娇委委屈屈的语气，江黎半开玩笑，“也没有，不火的时候当然没有。”
“现在有人追我，说明我火嘛，你不应该替我开心吗？”
林娇低着头，闷声问出来思考过很久的问题。
“你为什么进娱乐圈？”
说是爱好，林娇才不会相信曾经五音都找不到调的会去唱歌。
“你以前可是五音不全的人物。”
“我现在还是五音不全，我唱主题曲调音师都头疼。”
江黎手中动作没有停，“所以啊，我不是去演戏了吗，小妹妹。”
小妹妹叫的极轻，像是喑哑的暗语。
“你别避重就轻，我问得是你为什么进娱乐圈，不是为什么演戏！”
林娇拍开他的手，她突然开始讨厌。
讨厌自己拖后腿，讨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讨厌他们不明不白的关系，他还是更讨厌江黎。
为什么事情都瞒着她！
“你一定要问个清楚吗，林娇。”
“如果你想知道，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
江黎捧起她的脸，让他们对视。
神色认真又复杂。
让他在想说的时候说吧。
林娇这么告诉自己。
时间凝固了几秒钟，林娇后退一步。
“别说了。”
她哑着嗓子，声音不自主带着哭腔。
“林娇，你累了，我背着你吧。”
江黎走近一步，林娇没有再后退。
……好。
男孩的脊背是那样单薄，林娇趴在上面一动也不敢动。
好像比小时候还要单薄。
林娇第一次遇到江黎的时候，她小小的，他也小小的。
江黎自带着婴儿肥，软乎乎的，到了小学特别壮，因为他天天窝在书本里。
林娇有次看到江叔叔去接江黎，那么大一个啤酒肚。
林娇觉得江黎以后也会变成那样。
不行，绝对不行。
于是小林娇天天带着江黎跑步，后来这居然真的有效果。
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江黎还有没有保持。
一步一步，二十层的天台，此刻江黎希望没有尽头。
背后的女孩一直不肯实打实的趴着，江黎参破她的想法一样开口，“我这可都是肌肉，我壮着呢！”
林娇被逗笑了，笑出了眼泪。
江黎发现她的不对，她挣扎着下来。
“江黎，你知道吗，你真像个渣男。”
林娇气若游丝，似乎是又哭又笑的原因。
“从小到大，从出国到回国，你没有一个女朋友，却也没有想找女朋友的意思，像你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要纠缠我，你觉得好玩吗？”
林娇的呼气声在楼道里分外清晰。
“你真的很矛盾。”
江黎无奈的说出这句话。
她放下林娇，就那样对视着，大概过了一分钟，才组织好语言一样开口。
“林娇，你知道吗，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要什么有什么。”
不善言辞的江黎没有辩解，没有叙述这些年在干什么，却又把为什么进入娱乐圈平缓的叙述出来。
“他们很多人，原生家庭不幸福，不能有属于自己的梦想，甚至连学都上不完。”
“以前我有一个小粉丝，她得了白化病，特别喜欢我，在生命的尽头，想要见我一面，她跟我说，特别喜欢我，希望我闪闪发光。”
“这样的例子很多很多，没经历过之前或许我会嗤之以鼻。但当我真正见过以后，我没有办法轻易的放下。”
“我知道私生和谩骂给你带来阴影，但他们不是粉丝。”
“有更多的真正需要寄托的人，会把自己的梦想，放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他们希望那个人能够替他们完成。”
“我是那个能完成他们梦想的人。”
楼道里昏暗的灯光熄灭了，不会熄灭的是温柔的坚持。
借着夜色，江黎把那个深藏于心的秘密宣之于口。
“林娇，我一直喜欢你。”
不只是喜欢，是一直喜欢。
林娇瞳孔骤然放大，“你说……什么？”
忽明忽暗的灯丝随着声音起落，那句话的余音，一直环绕在林娇耳边。
“我说，我一直喜欢你。”
江黎看着她，一字一句。
“可是我不能跟你告白，我只能看着你，我怕我的喜欢会杀人。”
“我不想我们约会还得被私生追，我不想我们结婚还要被别人骂。”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我还不足以能成为光。”
“我不能表白，又没法放手。”
“对不起，让你误以为这是一段不明不白的感情。”
江黎一次性说了太多太多，好像把前半生那些逼着他看的书本，被阻止的梦想，所有负面情绪用几句话发泄出来。
他声音到后面愈发颤抖，膝盖微屈。
声控灯又灭了，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林娇靠近他，把他揽在怀里。
“是什么感觉？”
女孩问他，也问自己。
男孩的怀抱总是有力量，自己又是否能给予对方温暖。
江黎沉默了。
“你又不说话了，江黎。”
“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女孩？”
“为什么今天之前，我们都不肯说出来呢？害我们错过了这么久。”
林娇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雀跃着又无比小心，可笑吗，在昏聩的走廊里迎接告白。
这句不是告白的告白，整整错过六年。
林娇这样抱着他，轻拍他的背。
“我理解不被认可的感受。
我不想回家参加酒会，无非是不想被当成谁谁的女伴出场。因为离经叛道的人不配被认可。
在其他人眼里，我应该继承家业，在我刚开始写作的那段时间里，零零散散几十万废稿。
我不敢和别人说，我当时在想要是你在，我一定能跟你炫耀吧。
可是你不在，没有人愿意听我写了什么，他们巴不得我早点放弃。”
林娇也在倾诉自己，她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
江黎回抱住女孩，在狭窄的、简陋的天地间相拥。
“不把任何一个行业当成玩票，你是合格的，江黎。”
“我会陪着你，成为光。”
到那个时候，我不需要告白，我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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