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慕容听雨不解地望着眼前的亭亭少女，她看起来年纪很小，着一身素青色纱衣，简单挽起的发髻上只插一根玉簪，体态比寻常女子丰腴不少，一张脸倒是难得的秀美昳丽。这难道是新来的宫女？可自己说过只要太监伺候啊。
想起今日在后山，这少女明明怕得要命，还是奋力去救那个小女孩，慕容听雨难得放缓了语气：“东西且放下，孤的晚餐就看吴副将安排吧。”
“……”确定了，是失忆……
“我是宁悠……那殿下，我先回去了。”宁悠微屈行礼，说完便快步溜走了。慕容听雨现在的情况有点吓人，得赶紧回去问问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悠？”宁这个姓不多见，记得三年前皇后给自己订的那位没见过面的未婚妻好像就是姓宁……慕容听雨赶紧打开窗边的一个柜子，拿出一个本子看起来。
过了半晌，慕容听雨呆滞了。他一时无比后悔今天醒来觉得气闷，没有翻看这几天的记录，就跑去后山透气的行径。
这短短几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娶了个老婆，这个老婆差点被人害了……刚才自己居然问她是谁……现在杀人灭口还来得及吗？
桌上那碗黑乎乎的东西，便是刚才自己愚蠢行径的见证。慕容听雨正想把它丢出去，忽然想起来自己笔记中的一段话：“宁悠家中事存疑，为人姑且可信，厨艺了得。”
“厨艺了得吗？”慕容听雨用勺子小心地舀了一小块凉粉尝尝，好吃！再夹起一个煎饺，咬了一口，太好吃了！
“系统……系统……”
“系统正在升级，目前无法提供服务，请宿主耐心等待。”
关键时刻，你怎么能掉线呢？宁悠简直痛心疾首了。看今天那位的样子，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你成功升级……
今晚不用给慕容听雨做饭，宁悠带着锦瑟去大厨房煮了一锅粥，再热上几个木氏送的包子，权当晚餐。
“这包子什么馅的？真好吃。”宁悠一手夹起一个包子吃，一手捧着本撷芳斋新出的话本《残荷记》看。
这包子里面的馅不同于寻常猪肉羊肉，口感甘香，肉质瘦而不柴，还有股淡淡的清新香料味，颇为美味。
锦瑟也拿起一个吃了一口，道：“木夫人好像说这个是鸭肉馅的。”
“鸭肉？好特别啊，吃完我们再去买几个。嗯，这个撷芳斋的话本不好看，下回不要买他们家的了。”
“对街小店里这几本降价在卖，便宜。”锦瑟老实道。
“呃……咱们虽不富裕，买几本话本的钱还是有的……”那天宁悠清点自己的嫁妆，虽然不多，按现在的物价，过些清闲的小日子足够了。
吃完饭，宁悠正悠闲地和锦瑟讨论《残荷记》剧情的种种无聊之处，忽听见门外吴坤的声音：“娘娘，殿下请您过去一趟，有事相商。”
慕容听雨这屋子颇大，靠墙的多宝架上堆满了各式兵法、史书，前面是一个大书案，他正拿着本书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于案后。往日见这人，他大多是歪靠在睡榻上坐没坐相的，这样看……莫非还是精分？
“阿悠坐吧。”屋子侧面放了一张矮几，中间摆着茶具，左右放着两个蒲团，慕容听雨走过去，指着一个蒲团邀她坐下。
？这是什么称呼？宁悠瞪大了眼睛。
一看她的表情，慕容听雨就知道又露馅了……那应该怎么叫？悠悠？悠儿？怎么记录里没说一声呢……
这段时日慕容听雨要么叫她夫人，要么就你来你去的。看着眼前美少年一脸纠结的样子，宁悠想起来系统对他那句“喜怒无常”的评语，为自己的小命着想，忙颤声道：“我家中都叫我小悠。”
慕容听雨如释重负：“好，小悠快坐。那个意图谋害你的太监将他做过的事招了，却不肯说他受何人指使。嗯，那日你为何说他不是太子指使？”
……这不是他自己说的吗？宁悠可不敢提，是因为她觉得这位太子是小说男主，男主应该不会这么没品，指婚后又来暗杀新娘吧？
“我是想着咱们成亲是他撮合的，他平白无故害我做什么。”宁悠坐下开始胡乱编造。
“我那三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谁知道他如何作想。”慕容听雨呵呵一笑，抬手给她倒了杯茶。
……这是你的专属词，请不要乱用。你们家到底有多少个喜怒无常的兄弟？
“不过你所言甚是，他既想出让你我成亲来为父皇冲喜的主意，当不至于此……况且那日那太监的话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宁悠连连点头，慕容听雨忽然发问：“那你觉得现下该当如何是好？”
？问我干嘛？
宁悠一愣，她想了片刻，喃喃道：“不如把这太监交给太子，让他自己审问？嗯，府中余下的人也都交给他，再请他送一批他觉得信得过的人来？”
慕容听雨定定端详宁悠片刻，展颜笑道：“如此也好……父皇至今未醒，现下太子监国，我的人手大多在边关，敌暗我明，我原本想等父皇醒来再行定夺。如此……便把人交给他，请他保障我们的安危吧。”
这人今日一直冷着一张脸，这么忽而一笑，犹如寒雪初融，琼花初绽，宁悠一时间看呆了。
慕容听雨却轻哼一声，脸上笑意敛去，骤然逼近，缓缓开口：“传说中宁府二小姐不通人事，言谈举止犹如十岁小儿。但孤见你行止如常人，这主意出得也挺妙啊。”他眼中寒光乍现，定定注视着她。
还说别人喜怒无常，我看最喜怒无常的就是你！
宁悠看着眼前那双冷厉的桃花眼，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这要怎么忽悠好呢？拿忽悠锦瑟那套说法肯定糊弄不到这人的。
她心念急转，嘴角一抿，低下头做出一副哀伤的样子。想到自己最近这悲催的遭遇，如今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又突然精分，想不哭都难！
宁悠抬头已是双眼通红，声音微哑道：“在家中，夫人不喜欢我娘和我，我父亲也并不维护我们。后来我长大日渐懂事，为了自保便……”
后面的请你自己脑补吧……
宁悠说完继续低头，拼命挤出了两滴眼泪。
那位宁夫人能做出让女儿装病背约的事情，想来为人也没多宽容大度，这黑锅就请她背一下吧……
慕容听雨自小相处的女子大多豪迈飒爽，在宫中相处的女子大多端庄自持，第一次见宁悠这样娇软，说着话便哭了的姑娘，一时间惊呆了。
他顿觉有些手足无措，忽然扫到矮几上的茶杯，忙拿起来递给宁悠：“你……你喝点茶，别哭了……”
宁悠轻轻点头，接过茶杯，小口喝了起来，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是不追究了？
眼前的姑娘低头喝水也是一副怕人的样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好像自己小时候养过的那只胆小的兔子。
慕容听雨看着宁悠头上梳的双螺髻，两个立起来的小发髻很像兔子的两只耳朵。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想如揪兔子耳朵那般揪一下那发髻。不过他终究是不好意思再吓唬人，只得轻轻在那头发上拍了一下，道：“行了，你日后跟着孤，宁夫人那边少去见也就罢了。”
一听这话，过关了！宁悠忙仰头看着慕容听雨，点头如捣蒜：“我一定跟着殿下好好干！”
……怎么忽然感觉像收了个手下？眼前的少女眼皮泛红，瞳仁又大又黑，乖乖点头的样子活像兔子成精，看得慕容听雨又想捏她了。
“你且回吧，呃，”慕容听雨欲言又止，过了片刻道：“孤日后的膳食还是有劳小悠你了，吴坤的厨艺真是不堪造就。”
宁悠期期艾艾看着慕容听雨：“那殿下您明日想吃什么？”
“今天那盘饺子便不错，别的你看着办吧。”
只要不是吃随便就都好办……
“系统……你升级完没有啊……”宁悠躺在床上翻滚哀嚎。
“系统升级完毕，正式启动。”过了半晌，脑海里突然有动静了。
宁悠眼前出现一个粉嫩嫩的面板，附带密密麻麻一堆文字说明，她开始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要情绪值、财富值、智慧值达标，才能脱离主脑控制？”宁悠皱起了眉头。
“对，具体数据组成请看备注。鉴于宿主和慕容听雨互动产生的情绪值直接激活了本系统，建议宿主多和他交流。”系统不再是那种机械音，现在是个温柔女声，和粉嫩面板倒是挺配的。
“好吧……系统，慕容听雨今天到底怎么了？他怎么认不出我了？他不会是人格分裂吧？”宁悠想到这个可能，不由得瑟瑟发抖。
“我目前的权限仅能了解原书中出现的人物和事件，他目前的状况已超出原文范围，我无法解释。”
要你何用？
“他今天的样子好吓人啊，和前几天完全不一样，难道是被最近的事情刺激得黑化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你以后对着他尽量小心。”
“……好吧。”宁悠想到一个迫切问题，“对了，我现在的财富值是多少啊？”
“你现在的财富值是一百两银子，与系统需求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忽略不计？……那我得赚多少钱才能够啊？”宁悠震惊了。
“宿主好好努力吧，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不能在主脑清除bug之前脱离它，你迟早会被世界意识抹杀。”系统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宁悠忙表态，好不容易能捡回一条小命呢……
“对了，系统升级成功，你现在可以查阅本书了。”
宁悠是看着《迷花乱》睡着的。这小说前面大半都是男主男配对女主虐心，各路喜欢男主男配的女配们出来对女主虐身，加上慕容听雨时不时捣乱一下，剧情真的是……非常无聊啊。好一本催眠佳作，以后睡不着就看它了，宁悠迷迷瞪瞪想着。
翌日，宁悠早早起来，准备在自己善变的老板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要是能收获多多的情绪值就更好了。
昨天包的饺子还有很多，自从发现了冰窖之后，宁悠就把它当冰箱用。这煎饺得做得比昨天用心，把饺子煎到定型，倒上面粉水，盖上盖子焖。等水快干了，淋上鸡蛋液，撒上芝麻和葱花，等到蛋液成型，一锅漂亮的抱蛋饺子就做好了。
慕容听雨面前放着一份抱蛋煎饺、一碗百合甜粥和一大盆孜然羊肉，宁悠施施然坐在榻上用手撑着脑袋看他。
煎饺皮酥馅烂，羊肉鲜香肥美，百合粥清甜适口，享用一份美味的早饭本是件乐事，可边上有人一直盯着看，就让人有点不自在了。
“你吃过了吗？”慕容听雨忍不住抬头问。
宁悠一直在看系统面板，上面情绪值一直+1、+1地增加，一听这话，便下意识应道：“我不吃，我看着殿下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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