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亲密称呼
等到了墓地,又有一大群地痞流氓冲假装墓园其他家属冲过来,死活不让进园下葬。
那昏睡了一路的师娘哆嗦着下了车,朝着为首的那人便是一口痰。
“你是什么东西?滚开!”
对方被此举激怒,暴跳如雷,一个巴掌就要过来。
“上!”
宋慈音拉着师娘往后一躲,打了个手势,抬棺的人里面立马奔出十几人将挑事的团团围住。
杠房的领头人见状立马招呼众人往墓园里进,墓坑是提前安排人挖好的,就是为了防止出现今天这样的事。
大家本着速战速决的态度,棺材一下,便立马放炮埋土。
也是到此刻,一直强撑着的师娘才彻底爆发,大家埋一点,她往外扒一点。
“青梧他以后就在这里了,就在这堆黄土里了,一个人冷清清……”
“他以后就在这里了,他以后就在这里了……”
泣血地哭诉,仿佛在告诉大家,这个人他真的没了。
从此这天地间再也没有一个叫顾松易的人了。
宋慈音没敢去劝慰,她怕自己会帮着师娘一起挖。
不过师娘最终还是晕过去了。一直到葬礼结束,都未醒过来。
因为身体原因,师娘被直接送去什刹海那里的孔大夫家,几个师姐轮流陪着她。
而宋慈音则被留出来照顾两个孩子。
她往杏花胡同赶得时候,天下了雨。
撑伞下车间,一抬头,便见卢南琛同样撑着伞在门下等她。
乍见到她,卢南琛有刹那的局促,尤其是看到她胸前戴着的白花,以及疲惫的双眼,泼天的雨幕立时成了背景,整条胡同里仿佛只剩他们二人。
他想开口问问她最近好不好,临出口却换了,“糖豆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想你想的紧。”
他在邀请她。
“我去看看他。”
她接受了,自己也有事情要问他。
“在狐狸塔。”
他下来台阶,站在她面前,连成线的雨水顺着伞檐而下,荡在空气里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脸,只第一印象是消瘦的厉害。
她也顺着他略带褶皱的衣角,一寸一寸往上挪着视线,最后是脸庞:青色的胡茬,带血丝的眼睛,被风吹乱的头发,无一不显示他的风尘仆仆。
去狐狸塔的路上,二人都坐在了车后面,原本隔得有些距离,但卢南琛睡着了,头一歪便靠在了她肩头。
她起初略有紧张,但随后听到他沉稳绵长的呼吸声,心就定了。
张大发在后视镜里瞧了一眼,只暗想,五爷这也算卧倒温柔乡了。
狐狸塔白天其实是非常安静的,即使此刻已到了半下午,但街上的舞厅,烟馆大都关着门,有几家开着的不过也是为了洒扫。
地方到了,宋慈音正犹豫着要怎么叫醒卢南琛,不想他先一步醒过来,下车撑伞替她开车门。
伞不大,要想淋不到雨,他们必须靠在一起。
湿黏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相互侵袭,她的耳尖在不经意间变得滚烫。
张大发很有眼色留在了车上,而院子里今日也静悄悄不见人影。
她恍然,有些疑惑,却没问。
只等到了卢南琛住的正屋廊下,还是没见到任何人,她才停了脚步,拽住了他的袖子。
“怎么今日这般安静?糖豆呢?”
“也许是被带出去玩了。”他收了伞,对院里的情景不甚在意,“进来吧!”
她犹豫不前,院子里没人,进去的又是独身男人的卧室,她本能地拒绝。
“进来,吃不了你!”已跨入屋子里的卢南琛回头,见她傻乎乎还站在原地,不禁有点苦笑,转过身便要拉她,却忽地扶住门框,脸色苍白。
“你受伤了?”
见她奔过来扶住自己,卢南琛极力给了她一个难看的笑,“你这几天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卢南琛只管摇头,笑的更难看,“你碰到我伤口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胳膊,那里正被宋慈音抓着。
她惶然放开,见他脚步有点踉跄往屋里走,赶忙换到左边,扶住他。
及到内室,卢南琛才在无人处勾起嘴角,等身后人一进屋,他便回身,利落地关门,将人拉到怀里圈住。
“你,你,没受伤,你骗我?”
她又慌又恼,极力挣扎,“你,你放手!再不放手,我要喊人了!”
“喊吧,你一路过来,不是看见了吗?今日这间院子,就只有你和我。”
话说到最后,带了丝压抑的笑意。
她不明白为何他如此处心积虑将自己骗来狐狸塔,图她这个人?
可她又觉得以他这个人的身份和家世,不至于。
正在她胡思乱想处,卢南琛倏地将脸颊搁到她头顶,“别动,好累!”
有一股血腥味,若有若无地传来,她停了挣扎,仔细分辨了下,发觉就是血腥味。
“你真受伤了?”
他没回答,只重重地呼吸了几个来回,才放开她,“你来给我上点药!”
那就是真的受伤了。
他脱了外套和衬衣,裸着上半身,将右边胳膊漏出来,那上面缠着薄薄的一层绷带,有血迹已经渗出来了。
刺眼的一抹红,她立时觉得喉间一阵发紧,忙闭了眼睛。
“傻站着做什么,又不是没看过?”卢南琛窝进沙发里,整个人姿态极其疲惫,见她闭着眼摸过来,他无声地笑了笑,“说来,你占了我好大便宜的,如此场面,我可从来没叫人看过!”
“骗人,上次那个玲玲……”
她自知失言,下意识睁开眼睛去瞧他。
但见他似笑非笑,“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谁稀罕看你!”她垂眼,又撇到那一抹红。
“你是不是晕血?”他察觉到她的异样。
“嗯。”
“你到旁边坐着去,我自己来!想来上次史密斯说你见不了血,应该是这个意思!”
他快速卸了已经染了血的绷带,却见宋慈音捡起消毒水和干净的棉球,弯下腰来。
“可以睁一会,闭一会!”
她伸手过来,宽松的袖子落到手肘,漏出纤细的小臂来,手腕上那一圈勒痕虽已结痂,但想到之后可能会留疤,他的眼神便不禁冷了下来。
她仿佛察觉到他的心思,淡淡道,“我这伤疤不碍事,也幸好后面有人偷偷给我松了松,没有继续恶化,是不是你的人?”
她直起身,盯着他,他也没躲避,只笑了笑,“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那我知道了!可是我……”
她欲言又止。
“想问我这两天去哪里了,为何又受了伤?”
他问,她点头。
“护送一人到上海,转道去英国!”
“谁?”
“顾教授的大儿子!”
顾教授有个大儿子,她是一直都知道,那是他前头的夫人留下来的,如今的师娘是续弦,也是前头夫人所希望的。
“顾教授身份特殊,他来燕大教书的时候,就想到这层了,好多年前便托人在外面照顾,减少公开见面的机会!你师娘有的时候想他,也是走的我们这边渠道,去见他!你好像知道?”
“我见过他,在章台巷!”
“我们确实在章台巷安排过几次见面!你倒是知道的挺全乎!”
“我猜的,也幸好这样,要不然这次入狱的名单里一定会有他!”
因为有了话题交流转移了视线,她直到给卢南琛重新包扎好都没觉得头晕。
她觉得她这晕血症,应该是有根治的办法。
“那你又是怎么受伤的?是对方察觉到了?”
“应该是误伤吧!”
“嗯?”
一切物什都收拾妥当,她也坐了下来,整个人绷得笔直,微微侧着身,不去瞧卢南琛。
“回来的时候,在火车上遇到两个地痞流氓,起了点冲突!不是针对我的!”
“那就好!”
她喃喃,神色近乎哀戚,“已经死了好多人了!”
卢南琛知道她说的是此次的事,连带着顾松易一起,一共死了二十几位革命者,无一退缩,“向来革命都是要流血牺牲的,从前是,现在也是,以后也将会是!死亡不是终点,音音,他们必将会以另一种方式流存下来,直到见证革命的成功!”
她最终是回了头,取下胸前的白花,放在茶几上,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却挡不住这一抹白。
屋外大雨依然倾盆,砸在地面上“噼啪作响”。
他二人就静静倚在沙发上,侧耳听着屋外的雨声,良久,到底是卢南琛先起了身。
她有瞬间莫名的紧张,见他只是从自己身边过去,心才微微定了下来。
“音音,我这里的书,你看了吧?”走到那书架前,卢南琛拨开外围的一圈书,敲了敲书架,等宋慈音回头,他才弯了眉眼,带着知晓一切的笑意。
那些书里藏着本白皮书,同白先生的那本一模一样。
她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他笑的更加明显。
“咱们的音音果然是少不经事,这心虚撒谎的时候,小动作可真多!”他从书架里抽出本书,随即向她示意了一番,“这满屋子的书,你随便看!”
“我怕我看了,你会把整座书架都要烧掉!”
她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靠背上,略带无辜地看着他。
“你可真记仇!”
“我想要你手上那本书!”
她迅速转了话题,一双眼盯着他的面部,丝毫变化都不肯错过。
“真想要?”
卢南琛转到窗前,背对着她,“给音音买本新的好不好?”
早知这样。
宋慈音突觉自己的这些小心思很没意思,便转回身,任由整个人窝在沙发里。
“君子不夺人所好,跟你开玩笑的,别当真!”
“没生气?”
卢南琛回来,手里已经没了那本书,取而代之的是个红木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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