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坦白心意
“您没瞧见呢，与我同住的有位宏恩医院的钟医生，她那才是真正的带了很多孩子！有些孩子生下来爹妈就遗弃了，她便抱回家养上三两个月，待确保孩子确实身体健康，她再给送育婴堂去！”
“这样的人得积多大的德，那死了后都是当神仙的！”
喝了水，师娘的面色好了点，但整个人看上去却十分困倦。
“师娘，你睡会吧！我在这里！”
也许是困倦极了，也许是孩子的到来让她心安，不过片刻，她便靠在床头睡过去了。
宋慈音小心翼翼将人放平，又将薄毯子给她盖上，最后才暗叹一口气，出去了。
此刻已是大上午，阳光正烈，于妈不知道将两个小娃娃带到哪里玩去了，此刻院子里静悄悄的。
她估摸着师娘得睡会，于是去前面医馆找了孔大夫。
小老头正在院子里头翻草药，见她来，面色一喜，“丫头，来，来，给我把那头石斛翻了！还有覆盆子！老了，这腰啊，站久了或者蹲久了，就不行了！”
“孔大夫，您去歇着吧，只管告诉我，哪些要翻的！”
孔大夫确实年纪大了，这满头竟找不见一根黑头发的。
小老头捋了捋山羊胡子，眼里透着满意，随即回屋取茶。
“孔爷爷，她手脚有伤，您怎么能叫她给您翻草药呢？我刚不是说，等我这篇抄完，立马给您翻遍，绝对不叫您累着！”
“心疼了？这丫头自己答应的，我又没强迫喽！”
小老头端起碗，“咕咚”一口，凑到那门口瞧了一眼那院子正中的翻草药的身影，低着头，一丝不苟。
“您老都开口了，还能叫她拒绝了您不成？您把人轰走，我立马给您翻！”
“给人轰走？不行，我可是个慈祥的老人家！五小子，你若心疼这姑娘，自己将人替回来，我可不帮你说！要不然，就干脆让她在太阳地里晒！反正我又不心疼！”
说罢，搬了个竹椅子出去，在门口阴影处坐下，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眯着眼，很是舒服。
卢南琛站在屋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小老儿突然笑起来，朗声道，“丫头，你过来，喝口茶，别晒晕了！”
“我不渴！”她头也没回。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反正活那么多，一时半会做不完，再说了，我这茶，一般地方喝不到！尝尝！”
她回头，想了想，觉得喝一杯也可以。等她到了走廊，见孔大夫抬起下巴，点了一下屋内，她便也掀着帘子进去了。
与卢南琛面对面撞个正着，她刚想出去，他伸手一把将人拉了进去，也不说话，只寻了干净的杯子，给她倒了杯茶，眼神示意她喝。
“丫头，我的茶怎么样？合你的胃口吗？”
孔大夫的话里带着压不住的笑意。
“有点苦！”她浅尝辄止，将杯子放下便要出去。
“你哭了？”
卢南琛刚想摸了摸她的脸，却见她连退两步。
“你怎么在这里？”
“他呀，我让他来给我抄药方！”孔大夫接过话。
宋慈音瞧了一眼窗口的桌子上，确实堆放着诸多书稿。
“五小子，我已经出口了，你可要信守承诺呀！出来吧！”
“你去抄药方，我去翻药草！”
不容得她拒绝，卢南琛便出去了，路过孔大夫身边，隐隐见他带了一句，“您老可管得真宽！”
小老儿摸了把胡子，被他的态度逗得一笑，“嘿，你这小子，明明是你自己心疼，欸，你怎么又回来了？”
闻得这话，宋慈音也好奇地从窗里探出头去，却见卢南琛是往屋里来的，于是赶忙端正好，提笔沾墨。
不想他匆匆过来，拿掉她手里的笔，眼神示意她出去。她虽不理解他的做法，却照做了。
“欸，你这丫头怎么也出来了？”
卢南琛拎了小板凳出来，放在孔大夫身边，再一次眼神示意她坐下去。
“您给她瞧瞧手上的伤口，音音，你把袖子撩起来给老大夫看看！”
她心里想拒绝，可孔大夫已经放下茶碗，等着她，她也只好撩了袖子出来，将腕上伤口再次漏出来。
她今日特意穿了长袖遮住伤口，怕给师娘看到。但这一动作在卢南琛眼里，就是她的欲盖弥彰，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底却是在意万分。
但下一刻见她还带着镯子，看她的眼神又柔和起来了。
“啧，你走开，挡着我了！”
孔大夫很是傲娇，卢南琛越是想留下，他越是想赶人，不是说没惦记吗？没惦记就不要凑在跟前看人姑娘！
“你快点去给我翻药草去！”
卢南琛被他一怼，又急又尴尬，只好垂眼同宋慈音道，“等我一道吃饭。”
宋慈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只当她是默认了。
倒是老大夫极轻地笑了一声，“明明不想同他一起吃饭，为什么不拒绝？”
“嗯？”
“让你少忧思，放宽心，便是让你说真话，做自己，不想同五小子吃饭，就拒绝！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一个男人，这点拒绝对他造不成伤害！反而是你，你若是再这么勉强自己，迟早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你还这样年轻，除了生死，其他都不是什么大事，便是生死，是个人早晚都会经历，所以，看开点，看远点！”
宋慈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表情更加茫然。
孔大夫说的不错，她是生了病，心里生了病。
顾教授的事给了她很大的打击，但最大的打击是丁禾真的背叛。
她到今天，都能记得在刑场上，看到丁禾真的刹那，那股自脚底而起的寒意，让她发了抖，让她站都站不稳。
到最后，两个人当面对质，丁禾真又是亲口承认的，那种感觉，像惊雷响在头顶，将你之前预想的各种借口都砸的稀巴烂，她丁禾真就是背叛了。
在宋慈音眼里，哪怕顾教授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也不会为了所谓的信仰去诋毁，去出卖。
而丁禾真的所作所为，让她坚持了二十几年的准则底线一夕崩溃。
再到后来颜牧泽以同她一起吃饭为筹码换得顾教授顺利下葬，她答应了，虽不后悔，但到底还是瞧不起这等手段。
至于卢南琛，先动心的那个人输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懂不懂他的某些行为是在撩拨，是在示好，她只知道每到关键时刻，这个男人嘴里总是有意无意去否定他对她的想法或者看法。
“你手上这伤口处理的很好，再过一段时间颜色会变淡，就不会这么明显了！戴上这镯子，正好也能遮一遮！”
“谢谢孔大夫！师娘这边，哦，顾夫人，她平时吃药和饮食是怎么处理的？”
“你不用担心，有你们这群学生，还有顾先生生前的至交故友都已经安排好了！药有专门的伙计熬，这饮食起居嘛，我开了个药膳单子，是个小姑娘负责，你就别操心了！你若不想跟五小子一起吃饭，等会老朽我给你分一半我的吃食！就是比较软烂甜腻，别嫌弃！”
宋慈音笑了笑，“我还是，去什刹海坐坐吧！”
孔大夫闻言眼睛一亮，忙招呼卢南琛，“嘿，死小子，别翻了，你们去什刹海逛逛吧！”
“不急，等翻完再去不迟！”
“那头不急着翻，你吃完饭晌午头回来翻，合适！去吧去吧！”
宋慈音正想着去外头走走，这一大早的见了师娘，跟着哭一场，伤心一场，眼下脑袋正发昏，急需一个新鲜场所排一排这心中的浊气。
卢南琛乍见她起身往外走了，忙丢下手中的药草，回头先往孔大夫这来，“她那伤？”
“没事，你快去吧！死小子！哎哟，急煞老夫了！”
孔大夫翻了个好大白眼。
恰好赶上休息日，游人如织，她好不容易绕过鳞次栉比卖各种河鲜的棚席，寻了一处柳树下，往茵茵绿草上一坐，便趴在膝头上，看湖里十里荷花，摇摇晃晃散发出阵阵清香。
“来荷花市场，不吃点东西？这是凉的，少吃点！”
卢南琛去临近的河鲜棚里买了两份冰碗，蹲在她身前，给她递了一碗。
她没接，只定定看着他，“你为什么有的时候对我这么好呢？”
卢南琛眼里的笑更浓，“你我是故交，年纪又比我小，是个妹妹，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那音音想是因为什么？”卢南琛似是想起了什么，“你是因为这个不开心？是我的某些行为给你造成困扰了？”
“五哥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有些行为，有些话，它并不合适在哥哥和妹妹这样的关系中存在，所以，所以，如果你没有超越这层关系的意思，就请断了那样的行为，也别再说那样的话，要不然对我来说确实是种困扰！”
天知道，她说出这番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但她总想着孔大夫刚刚的那番话，她还不想英年早逝。
那么多事件里，最方便解决的便是关于对卢南琛的心思，因为人在跟前。若他没有，她便休，若他有，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了却一桩心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说没有，音音打算怎么做？会跟劝诫我一般，不再有各种各样的试探，也不再有各种赌气和使小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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