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团聚了
作者有话要说：</br>一百零一，百里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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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薇一早就听见眼前这姑娘叫她薇姨，她心里震撼，也大致猜着了她的身份，这会子光颤抖着身体，说不出话来。
宋慈音感受到对方的剧烈颤抖，忙握住她的手。
“莱莱，把薇姨背上，我们走！”
“你是什么人？要，要把我妹妹带到哪里去？”
那一直躲在墙根处不出声的徐俭此刻站起来，一脸凶相。
宋慈音怒道：“我是什么人？与你何干？让开！”
徐俭道：“要走也可以，我这妹子是要马上做人家贵妾的人，人家答应给一大笔彩礼，你把人带走，你得赔我损失，给钱！”
陆城慢悠悠过来，将手电筒往那人脸上照了照，一边活动了下手腕道：“你说什么？”
徐俭瑟缩，往后退了一步，徐窦氏爬了过来，扯着徐俭的裤管爬起来。
“你个孬人，起开。我当家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们要带人，可以，给钱！”
“给钱是吧？”
宋慈音一把拉住陆城，示意他不要动粗，随后往那两个小警察那头喊道：“警察先生，他们贩卖人口！”
“你个贱货浑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陆城刚刚没打过瘾，此刻正好顺理成章往前一挡，一掌便将她推开。
“买卖人口犯法，徐窦氏，我劝你好好想想，这毕竟是你小姑子，是一家人，没必要弄得那么难堪！”其中一个小警察开口。
“那，那他们母子俩这么多年在我家住，在我家吃喝，总归是要钱的吧，我不管，这笔账算不清谁也别想走！”
“呵呵呵呵……”
徐薇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哥，以前我老是觉得爹娘不在了，我们兄妹在一起生活始终是有个依靠，所以你当年卖我，我并没有怨恨你！这么多年，究竟是我错了，这么多街坊劝我带着莱莱离开，我都没能狠下心！可今日看来，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呀，卖了我一次不够，还想卖第二次，你我兄妹一场，到今天就算结束了！”
许久没说这么长一段话，停下来的徐薇有些喘。
“至于钱嘛，这些年究竟是谁用谁的，需要我把明细列出来，咱们往那大堂上对一下吗？”
徐薇大抵是猜到宋慈音是谁了，心里突然有了底气同自己的哥嫂撕破脸。
横竖若自己走不了，让莱莱走出去也算是如愿了。
“宋小姐，你们先走，我来处理！”
陆城总是在外面跑，这样的场面根本为难不了他。
宋慈音点了点头，徐薇却轻轻将她带到院子里，说是还有几样东西收拾一下。
院子极小，一方天井围住了一方天空，东西各有一间房。
徐薇领着她进了西边的房。
屋子里点着蜡烛，土地面，有些潮气，一条破被单隔开了母子俩的床铺。
墙壁已泛黄脱皮，贴着几张灶王爷的画像。
临窗的桌边站着张桌子，上面有几本书，被蓝格子花布罩着防灰，此刻都被盛恩莱一股脑抱起。
除此，再无其他可收拾的东西。
徐薇也只是坐在床沿，隔着烛光静静打量宋慈音。
以前有一万次想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奈何能力不够，如今接他们的人来了，她又只觉自己油尽灯枯，不想拖累他们。
“是音儿吧，都长这么大了，真好！”
徐薇低低咳了两声：“来，坐这，让姨娘瞧瞧！”
宋慈音照做了。
徐薇捏着她的手不撒，从头到尾将她点点滴滴看进眼里。
“到底还是像你母亲多一点！这许多年，音儿过得好吗？”
似是想起什么伤心事，徐薇跟着掉了泪，一哭就止不住地咳。
“太太若能该多好还有老爷”
徐薇想说的是，如果老爷和太太能看见宋慈音长成如今平安健康的模样，一定会很开心。
可人早就逝去，想再多也是徒劳，只剩长叹，命运无常。
徐薇情绪波动得太厉害，宋慈音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道：“莱莱，背上薇姨，咱们先找大夫！”
盛恩莱点头，忙将书本递到宋慈音手里，微微躬身背上徐薇，一个瘦弱的身子骨背着另外一个骨肉如柴的人，这般场景叫宋慈音无法忍心直视。
算来盛恩莱如今也差不多十六，七岁了，身量不高但瘦的厉害，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了一大截。
虽背着徐薇不算吃力，但因为刚刚挨了打，身上正痛着，脚步不免有些虚。好在刚出房门，陆城便进来了，将手电筒往宋慈音手里一塞，袖子一卷，半蹲下来：“我来。”
因是外男，徐薇摇头不愿，但宋慈音坚持，最后才勉强叫陆城背上。
院门处，徐俭并徐窦氏已经熄了一开始的嚣张气焰，见他们出来，翻了个白眼往旁边让了让。
临出去时，宋慈音赶紧两步，将蓝格子花布盖到徐薇头上，好歹遮一遮旁人的眼光。
出了院门不远，便听徐窦氏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道：“扫把星，晦气！”
闻言，盛恩莱一把抓起路边的石头要砸回去，被宋慈音赶忙拦住，压低声音道：“先给你娘看病要紧！”
盛恩莱心里不服，宋慈音见状又补充道：“夜里再来！”
桥边，老板娘红梅提着灯笼等着他们，身边还站着个壮汉，满脸络腮胡，打理得倒是还算整齐干净。
见他们来，赶紧带着大汉迎上来。
“这是怎么了？”
宋慈音只拉住她的袖子，让陆城和盛恩莱先走，自己则同夫妻二人落后两步。
“老板娘，您这边再给我们备个大房间，预备点热水，还有大夫，您看能给我们找一个吗？还有，我们可能要借用您的厨房熬药，您放心，我会付您钱的！”
红梅转身朝着丈夫道：“老杜，你去把老孙头叫来。”
大胡子老杜停了脚步，颇有一丝埋怨地看了一眼自家的婆娘，这天这么黑，万一回去的路上磕了碰了怎么办，他不想去。
红梅却催促道：“愣着干嘛，去呀！这么点路，我们走两步就到了，不用担心！”
老杜这才极不情愿地沿着河边，往河东头跑去。
众人七手八脚回到客栈，红梅立时又打开了一间朝南的大房间，随后下楼开始烧水。
陆城将人放下后，往楼底吃饭去了，屋子里霎时只剩三人，有片刻的沉默，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倚在窗边的盛恩莱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是阿姐吗？”
宋慈音没说话，只起身到他身边去，一把揪住他的右耳：“不许哭，再哭给你耳朵拧下来！”
然而盛恩莱的眼泪“唰”一下掉下来了，带着哽咽的一句“姐”。
少年瘦削的肩头硌得她脸疼，然而压抑的呜咽和含混不清的问话让她的心也跟着轻轻颤起来。
“阿姐阿姐你为什么要这么久才来”
“你知不知道莱莱很想你”
“不要丢下我们不要丢下”
盛家没的时候，盛恩莱还很小，众人以为他年纪小不记事，事实上大部分的事情他确实不记得了，可小时候每日翘盼着阿姐回家的心情给了他很大的阴影，因为他的阿姐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回家。
懂事后，他曾一度以为阿姐也死在了那场争斗中，直到某年清明，他自作主张烧了三份纸钱被母亲骂得狗血淋头后才知晓阿姐还活在这个世上。
母亲说她在北平，他便暗暗下定决心，好好读书走出去，走到那个叫北平的城市，去找他的阿姐。
“我也很想念莱莱。”
眼泪顺着眼角一路蜿蜒至下颌，打湿盛恩莱的肩头。
靠在床头的徐薇早就泣不成声。
这一对姐弟，年少分离，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不曾老天有眼，叫他们又团聚了。
她真的是死了都能瞑目了。
“音儿莱莱”
她叫着二人的名字，咳得有些喘不过气了。
二人立马停了哭泣，手忙脚乱给她顺背，喂水，恰巧此刻，老大夫被请来了。
把脉的过程里，老大夫一句话未说，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神情，末了才叹了口气，宋慈音的心立马被提到嗓子眼。
叹气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叹气？
她只得小心翼翼问道：“大夫，这？”
老大夫瞥了她一眼，随后指了指徐薇：“你问她，前些日子，我给了她一些药，你问她吃了没？”
徐薇脸色立马涨得通红：“叫人给烧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徐窦氏。
宋慈音立马追问大夫：“那现在怎么样？”
“病不是大病，初期吃个三两服药便就好了，如今是拖得久了，病气侵了心肺，要些时日才能好！再不能不吃药了，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
老大夫板着面孔训道，三人当下立马点头。
跟着又道：“莱哥儿，你跟我到药房去拿药，回来煎了服下去！”
送走老大夫和盛恩莱，宋慈音关了门，坐到徐薇身边。
“薇姨，你们随我回上海吧！盛公馆，我已经拿回来了！咱们一起，回家去！”
提起盛公馆，徐薇眼睛一亮，哆嗦着嘴唇：“盛公馆，拿拿回来了？”
“嗯，拿回来了。我想好了，叫莱莱到上海念书，不要耽误了他！”
徐薇不停地点着头，眼泪又下来了：“拿回来就好，拿回来就好，都听音儿的，都听音儿的！”
二人又叙了会话，徐薇便觉得有些倦了，慢慢眯着眼睛便睡了。
宋慈音给她搭了点被子，将窗户关小，便下楼去。
盛恩莱已经取了药回来，正往后院厨房里去煎药。
陆城则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抽着烟。
她拎着板凳在他身边坐下，许久才道：“你们是往宜兴来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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