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靳留芳

大虞立国之后，天下十三州安平，江湖门派隐居，各方势力消颓，只有西蜀九王与前朝余孽还在伺机而动。

为了监察这两方的动向，书院在每一州之内都设立了分院，一来是大虞以读书人为基，可以吸纳天下士子为己用，如今朝廷之中的不少官吏，便是从书院走出，而后成为掌管大权的臣子。

除却这一目的外，每一州的书院也分文治与文术两道，文术修士可以察觉天地元力的涌动，也是洞悉西蜀与前朝动向的警示之人。

由于文圣天下师与武神的陨落，大虞十三州上空被舒海帆的文心雕龙笼罩，天下武道停滞不前，文道大兴。但因为走仕途一道的读书人更多，导致文术天才极少，能够在二十岁左右达到正心境的，在书院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所以黄天引才对王笑尘十分有兴趣。

为了杜绝被心怀叵测之人渗透进各州，书院也会有正心境的弟子巡查，既磨练了文术之道，也确保了王朝安稳。

其次，每一州的刺史官印，乃是人间帝皇亲自刻印，内里可以与书院文道连接，发挥超越本身的力量。西蜀九王转入文道后，便握有西蜀三州官印，也是另一种文武并行的方式。

在抚州之内，刺史王明涵亦是文治一道，无法运转文道之力，也无法阻止庞青云的术法。

但，京都书院的巡查使，却是能够做到。

文圣舒海帆只有四位亲传弟子，除了诸葛行与李莲外，还有两位在书院中主持各种事务。而在这四位之下，便是第三代传人。黄天引即是其中最为杰出的弟子，已经达到三境修身。此次见证凌少羽晋升文治齐家的重担，也是交给他来做。

而此刻出现在凌州的书院巡查使，便是四代弟子，靳留芳。

在抚州书院上空，靳留芳手握刺史官印，身凝文道气息，虽然只是文术二境正心，却是有着扶大厦之将倾的气魄。

“天问九灵，地洛八爻，阳自阴始，清起于浊。”

浩瀚繁复的文道传承之中，多少人身死志不散，化作天地间无数清正之气，庇佑德才之人。

此刻在靳留芳的召唤下，郢州境内的文道牵引，便有这清正之气的存在。

庞青云以陈国战死的英魂而力量来源，短暂晋升四境圣人，几乎是无敌于天下的存在靳留芳深知正面对敌绝非敌手，唯有将这些战魂尽数净化，才能才根源上重创庞青云，所以一出手，便是凝聚抚州读书人的浩然正气。

结果也正如靳留芳所料，这是庞青云最大的弱点。庞青云千算万算，没有料到抚州靳留芳的到来。他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凌州，忽略了这致命的一点。

此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

清正之气与死亡之息抵消，那满含前朝旧部的杀招，终归是化作一抹烟尘，归于虚空。

但下一刻，靳留芳衣衫破碎，本是如男子般束起的长发一瞬凌乱，胸口浸染殷红的鲜血倒退出去。

武道二境，无我。

来人只是缓缓走来，每一步却好像咫尺天涯，缩地成寸，初见时还是遥遥一个黑点，定睛去瞧已然面目清晰可见。

关州封亦平。

封亦平将庞青云安置城墙之上，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庞青云沟壑纵横的面容之上。

“杀了她，我还有余力召唤陈国旧部。或者，牵制她。”

封亦平抹去眼角的泪水，谋划至今，不允许有任何变故，无论对手是谁，都必须死。

靳留芳全力施展术法，书院士子皆是以自身元力融入她身上，但是没有其余的防护，无我境的封亦平轻易便来到她近前，饱含他的全力一击轰击在靳留芳心口，让她瞬间重伤倒退出去。

“靳先生……”

王明涵惊慌失措，若是让他治理一州，兴盛一方百姓，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对于修士之间的争斗，他是丝毫插不上手。

靳留芳勉力止住身形，伸手示意王明涵不要过来。

“封亦平，听闻你七岁时便是文术二境高手，被誉为古往今来最有天赋的读书人，即便文圣在少年时，也没有你这般造诣。只可惜，你竟然转入武道修行。真是自毁前程。”

靳留芳虽然不像那些女子涂抹脂粉，也没有多余的耳环步摇等饰，就只是如同男子一般束发，此刻被大乱之后，才有一丝女儿的模样。

眉目之间还是娇弱的女子姿容，但是眸光熠熠，却是带着肃杀之意，孤身面对传说中的文道天才封亦平，并无任何退后之举。

文武二道本是势均力敌，在文圣舒海帆隔绝天地武道运转之后，文道方压过武道一头。但是今日的封亦平以武道二境出手，却是让靳留芳难以招架。

“文道本该是天下人的文道，但是所谓的文圣，却是断绝了我朝读书人的晋升之路，这就是所谓的天下师？”

封亦平一边怒斥着文圣舒海帆的作为，一边再度凝聚武道之力，狂乱无我的拳掌交叠，如同暴风骤雨般袭向靳留芳，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

靳留芳凛然无惧，“纳百川，汇千流，并而为海，书文心！”

只见靳留芳身前宛如浮现一本浩大无匹的书籍，内里本是洁白无瑕的正气纸张，此刻竟是吸纳抚州所有人读书人的经义注解，而后一一铺陈在上，形成厚重的典籍，就像是将大虞十三州之内的河流尽数汇聚到东海之中，而这东海，恰恰是靳留芳自己。

任凭封亦平攻势如潮，始终不能前进一步，伤及靳留芳丝毫。

“哼，有文圣的文心雕龙加持，你的确能够拦住我，但是，不到修身境界的文术高手，又能承载多少文道之力呢？”

只见封亦平不再对靳留芳动手，而是一掌拍向抚州书院，浩大的张力如同从天而降，偌大的书院竟是在这一击之下轰然碎裂。

靳留芳来不及阻止，只能以刺史官印运转书院文道之力护持这些读书人，但也因此，本可以与封亦平一战的实力迅速跌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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