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家法
明棠紧赶慢赶地赶到垂花门，正好和顾三爷和沈舅舅一行人迎面碰上。
顾三爷一见到明棠，便冲到她跟前，对着她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你妹妹那个孽畜在哪？为什么你不看紧了她？！”
明棠皱了皱眉，径直绕过他对赵老爷说：“大人一路辛苦了，令公子在最后一进的耳房里，请随我和舅舅来。”
赵武章原是一肚子火气，此刻见顾明棠如此冷静沉着，举手投足间都有种不凡的气势，面对自己父亲的怒火，都未被撼动半分，突然间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了，只冷脸提步往前走去。
明棠和顾大爷颌首示意，又对带顾三爷过来的管事吩咐道：“表小姐被外祖母关在燕春堂的耳房里，我父亲想去看，你就带他过去吧。”
说完，就转身跟在顾大爷和赵武章后头走了。
顾三爷愣在原地，有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个面孔，十分陌生，全然不是他记忆中的长女。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顾三爷也说不清楚，他想了很久，最后懊恼地叹了口气，摆手示意管事的带路。
到了安置赵有才的耳房，赵武章和顾大爷同站在院子里的沈老夫人问了安，就进去看人了。
沈老夫人见到明棠回来，伸手拦住了她，低声说：“你就别进去了，免得惹火上身。你和顾惜微的东西，我让丫头去给你们收拾了。”
明棠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就要走了，握着外祖母的手，很是不舍：“外祖母，今日外孙女没能陪您过一个开开心心的寿辰，等这些事解决了，我一定回来给您补过一个。”
沈老夫人也很舍不得她，抚摸着她这张像极了沈氏的脸蛋，说道：“只要你时常惦记着外祖母，外祖母就高兴。”
临走前，明棠想起齐国公，把秋月被打晕的事和沈老夫人说了。
“我总觉得，国公爷对沈家居心叵测，往后您可要谨慎一些。”
沈老夫人对此并不十分意外，点头道：“外祖母知道，你不用担心。”
当年的事，他再怎么怨她，也不至于对她这个古稀之年的老婆子下手，否则今日就不会特意过来了。
……
赵武章和顾大爷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了，他们要赶在关城门前回到京城，没有多少时间耽搁，和沈老夫人打了招呼，就吩咐人准备车马，让小厮用春凳抬着昏迷的赵有才，往垂花门赶去。
明棠忙了一日，连午饭都没有吃，沈老夫人让人给她准备了几包糕点，叮嘱她在马车上吃。
赵武章带着儿子和顾大爷坐一辆马车，明棠和顾三爷，顾惜微坐一辆马车。
顾惜微在耳房里被父亲狠狠扇了一巴掌，半边脸都是红肿的，靠在车厢的角落里，心如死灰。她知道父亲对她彻底失望了，即使是上回她闹出那样的丑事，父亲也只是训斥了她几句，何曾动手打过她？
可她一点都不后悔。甚至有些窃喜，她若因此被官府判了刑，连累得父亲和大伯丢了官帽，也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恶气。
只是可怜姨娘和弟弟了……
……
一行人抵达顾家时，天色已漆黑一片。
马车停在角门外，立即有守门的小厮提着灯笼迎了上去。
顾三爷领着顾惜微下了马车，跨进门槛，却见顾老夫人拄着拐杖，带着两个儿媳还有柳姨娘站在院中等候，面色疲惫。
一时间，是既心疼又自责。
“母亲，儿子将这不肖女，给您带来了。”
不等父亲发话，顾惜微便主动跪到了祖母面前，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顾老夫人先是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方才举起拐杖，使出浑身的力气，朝她的背脊重重打了下去，声音嘶哑：
“你这个毒妇！你是想把整个顾家都害死吗？！”
这一下力度不轻，顾惜微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惹来一阵惊呼。
柳姨娘吓得双腿发软，眼泪霎时就掉了下来，却捂着嘴不敢上前。
半晌过去，众人才听见地上的人儿传来一道细弱的声音，含着冷意。
“大家伙一起死了，总好过我一个人掉那火炕里去……”
顾老夫人听了这话，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提上来，举起拐杖还要打她，被马氏一把拦住。
“母亲，七小姐犯错，自有家法处置，您何必亲自动手，气坏了身子。”
潘氏也劝道：“是啊，母亲。”
顾老夫人厉声道：“把她带到我院里去，上家法！”
马氏和潘氏一左一右搀扶着顾老夫人上了软轿，柳姨娘一屁股跌坐在地，痛哭流涕地朝女儿爬去，喊着女儿的名字。
顾三爷看着梨花带雨的柳姨娘，是从前有多喜欢，如今就有多厌恶。毫不留情地上前把她拉开，又叫来两个婆子把顾惜微带到内院去。
明棠先回清梧院换了身衣裳，洗了脸，才去兰芳院见祖母。
适才顾三爷在马车上训斥顾惜微，唾沫横飞，她坐在他对面，也遭了不少罪。
等她赶到兰芳院时，顾惜微正被按在一张长凳上打板子，柳姨娘跪在台阶上，被一个粗使婆子死死地按着，哭得比受罚的女儿还要凄惨。
顾老夫人嫌她哭得吵闹，不一会儿就摆手让婆子强行把她带下去了。
顾惜微闯下滔天大祸，做姨娘的，自有逃脱不开的责任。
要不是看在柳姨娘给老三生了一个独子的份上，老夫人定是要连她一齐打的。
看见明棠过来，顾老夫人拉过她的手，让她站到自己身侧，问道：“那位齐国公，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在蓟州镇任总兵吗？怎么到大兴来了？你见过他了？”
早些时候沈家的管家来报信，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老夫人只听他说顾惜微行凶时是被齐国公当场抓获的，具体怎么个捉法，齐国公又为何会出现在沈家，老夫人一概不知。
明棠没想到，祖母会最先问起齐国公的事，还一连问了这么多。
“国公爷前阵子打了胜仗，受了封赏，正准备入京谢恩，路过大兴，便顺带来给外祖母祝寿，这才意外碰见了七妹。我自是已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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