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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


胤礼“大彻大悟”之后,  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仓皇逃生环节了。

        康熙才被他气得想笑,偏他还一脸单纯无辜,让康熙有气无处发,  这会胤礼满脸慌张四处逃命了,  他在旁看着,  心气莫名地顺了一点。

        后来因战斗迟迟不结束,  他才蹙眉制止。

        他一开始命人将那一人拖下去,话到一半被敏若截住,他就知道敏若是怕他搅浑水将此事遮掩过去。

        康熙蹙眉,  不悦地道:“胤礼无事,将人将他们带下去审问便是,你还要闹多大?非要将这等丑事闹得人尽皆知吗?”

        “胤礼无辜,此事对书芳和他母子便不算丑事!”敏若挡在胤礼身前,  毫不退让,  镇定地道:“妾也请问,皇上您难道是忽然起意要来阿哥所看胤礼的吗?”

        康熙面色霎时间沉了下去,  他听出敏若的弦外之音了。

        ——从前康熙无事,  是八百年也不会踏足阿哥所的。

        御前那个小太监见火要烧到自己身上,登时双膝发软。

        梁九功机灵人——或者说在场的就没有一个是蠢人。

        真到这会还回不过味,  以为一切都是巧合的人,  想在宫里平安生存到现在,难度确实有些高。

        他连忙跪下道:“是奴才办事不力,请万岁责罚。”

        康熙面色沉沉看不出喜怒,好像酝酿着一场大雷雨的目光在那个小太监身上划过,  小太监不敢在御前抬头,却好像能感受到这极具分量的目光,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流进眼睛里也不敢动弹一下,生怕露了慌张马脚。

        康熙回过头,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吩咐:“都带下去审,梁九功,你亲自办。若没个结果——连用人无方老眼昏花的罪一起治你!”

        御前混入了旁人的手眼,给旁人办事,掌事的几个大太监都有过失,管人事更多的梁九功更是难辞其咎。

        康熙如此说,就是让梁九功戴罪立功的意思。

        “都”,则是连这个小太监一起审。

        康熙顿了一顿,又沉声对梁九功道:“行修屋之事,尔等若不能尽善,大可换旁人来。”

        “奴才惶恐——”梁九功连忙叩头,又急忙立誓一般保证道:“定谨密行事,恪求周全。”

        康熙没言声,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垂眸呷了一口茶,梁九功心内更是忐忑,又强振奋起来——他、赵昌这几个老人的关口,要来了。

        能让人往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伸了手,给人办事的甚至是近来他们颇提拔的小太监,他们几个无论怎样也都捞不着好了。

        赶紧雷厉风行周全大办一场,拿出点结果给皇上看看,才是安稳度过此劫的法子。

        梁九功心里又暗恨,你说你如今都混出来了,收收荷包拿拿银子稍微透露点皇上的行踪就够赚了!非得要去挣那个钱,在乾清宫站稳了脚跟,什么银子没有?眼皮子浅的非要贪这点,如今把小命都要断送了吧!

        敏若将胤礼护在身后,胤礼倒是没太害怕——他和书芳斗智斗勇多年,早看出书芳今日有些刻意的成分在其中。但忽然遇到这种大事,谁心里还不慌一下?哪怕他一向是心大的,这会心里也没底。

        站在敏若身后,额娘的鸡毛掸子和皇父他都看不到了,顿时觉得安心不少,又扯着敏若的衣袖,小心道:“娘娘,究竟是怎么了?”

        胤礼康熙三十四年生人,人人都说他今年十六了,但其实也不过十四周岁,在敏若心里实打实还是个孩子的年纪。

        敏若的身量高挑,他虽自幼勤于弓马锻炼,清宫的饮食也偏于肉、奶一类食品,但他还是没有敏若高。

        往日他头能过敏若的肩,但敏若今日作弊一般地穿着高高的花盆底,他的头顶便堪堪才到敏若的肩,这会说话,恨不得翘脚凑在敏若耳边说,叫敏若心里怪好笑的。

        ——但胤礼从这个视角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并由衷期盼以后每一次找毓娘娘救命时,毓娘娘穿的都是花盆底鞋。

        “书芳,别再吓到他了。”敏若先止住了书芳,然后转过身,问胤礼道:“今日上午你都做了什么,与我们细细道来,不许有一处疏漏隐瞒。”

        巧了,这环节胤礼也熟。

        不只胤礼,从他往上数,安儿和九阿哥对这件事也熟得很——毕竟都是紫禁城闯祸小王子。

        因而胤礼听闻,连挣扎犹豫都没有一下,闷着头思索了一会,给康熙、敏若等人细数了他一上午的行程。

        他今年秋已从上书房顺利结业,康熙也安排他入朝习学,原本打算是兵部和京畿大营先后走一走,但因忽然有了变故,康熙便暂且扣下他入部习学之事,打算正式颁旨赐婚之后再做安排,目前暂定的是工部和户部。

        但因事情尚未安排妥当,胤礼如今还是个等着上工的家里蹲。

        胤礼对此并不在意,能晚一天入朝对他来说就是件大喜事了,这几日就一门心思地计划着要如何与未来福晋拉近关系。

        与成舟婚事的由来,书芳早已与胤礼摊开说过。蓁蓁没看错胤礼,是打骨子里就没有轻蔑女子的心思,混世小魔王的皮囊下甚至有几分悲天悯人。

        他如今这般热衷于与成舟搞好关系,正是因为提前知道此事,由衷希望他与成舟成婚后,日子能顺心平安,成舟也能如愿以偿。

        但心怀悲悯天真虽是好事,他有些地方也属实叫书芳头疼——譬如虽然机灵,但有些时候心又实在太宽,对许多事嗅觉并不敏锐。

        譬如这段时日,他就对朝野宫中的腥风血雨浑然不觉。

        也因他这份生来的不敏锐,书芳思虑再三之后,还是没有提前将此间所有安排与胤礼摊开说明,只提醒了一点——但看起来胤礼并没有很在意。

        不过吃了这一回亏,想来日后,胤礼是绝对不敢疏忽任何书芳嘱咐的话了。

        活该他今天被吓这一回!

        书芳又瞪了胤礼一眼,虽然今天一切进展也算顺利,但天知道,她进来听到没有胤礼的动静、又见那一人在帐子内“任意施为”,那一瞬间心都快不会跳了。

        胤礼才悄悄抬眼打量一下额娘的面色,就碰上书芳瞪他,一时更不敢抬头了,老老实实地将自己今日所做之事都交代清楚。

        他这一上午过得确实是有些单调的,除了早上去咸福宫给书芳请了个安,就没再出门了。

        因为上次的  “情诗”好像发挥得不太好,他回到阿哥所便开始闭门苦读,苦苦研究旧人诗词,打算下次大展身手让成舟刮目相看。

        然而一上午写了两首诗,都不大满意,焦头乱额地,左右下午无事,想着李白都是酒后写诗,没准他喝醉了也能写出千古佳作来呢!于是用膳时便叫人温了些酒。

        结果不想刚饮两杯——注意,不是虚词,而是真的只饮了两杯绵柔的淡酒,他就困了,眼皮沉重得好似被黏上了一般,根本抬不起来,别提写诗的灵感了,他只感觉到想去见周公的灵感。

        于是眼睛一闭,没等脱了衣裳上床,竟然伏在炕桌上就睡了。

        听到这里,康熙脸色猛地一沉,一个眼神示意,魏珠已连忙去捧炕桌上的酒壶。

        书芳脸色顿时铁青——这回是七分真,不是演出来的。

        敏若用力戳了一下胤礼的额头,似是气急地道:“傻小子啊!还敢放你出去?被人喂了蒙汗药你都不知道!”

        “啊?蒙汗药?”胤礼茫然,对着书芳那样的脸色,又不敢大声说话,只低头嘟囔道:“我以为那东西都是话本子里才有的。”

        康熙气得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骂道:“你还看话本子?连个诗都写不明白,还看那些奇淫技巧,教你的先生知道都要羞死!”

        胤礼瑟缩一下,彻底不敢吱声了。

        敏若刚要打圆场,太医就来了,御前的人去请的,两边都不敢耽搁,这初冬天气能出满头大汗,想来是一路快跑来的。

        来的太医是康熙素日的心腹,太医院里的老御医,敏若虽不常用他,但也算熟悉,知道他医术不错,也善于辨认各种药物。

        不等太医行完礼,被儿子气得头疼的康熙已经直接吩咐:“看看这壶酒,还有……”

        他皱着眉,从进这屋开始,就一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萦绕在鼻尖,方才急而专注于胤礼之事还没什么,只觉得这股香味恼人得很,这会静下来细细嗅着才觉出不对,那股奇怪的香气,似乎能令人心烦气躁、气血上涌。

        虽然紫禁城集团后宫分部规章制度严苛、管理严格,但作为皇帝,他还是很容易见些“世面”的。

        因而这会觉出不对,脸唰的一下就黑透了,他沉声命:“再将焚香的香炉捧来!——阿哥所奴才的屋子通通都要彻查一遍!”

        魏珠心里一个哆嗦,知道今日的阵仗注定小不了,事情也绝对无法善了。

        往宫里捎带不干净的东西,一向是最被皇帝忌讳的。

        书芳听了,面色一急,急忙走到胤礼身边,肉眼又看不出什么来,只得连连催着太医快快给胤礼把脉、检查物件。

        “去告诉梁九功。”康熙吐息一回,面色还是很沉,吩咐:“那两个人,不要私下审了,直接送到慎刑司去,还有方才通风报信那一人,也一齐送去,叫慎刑司备好地方,他梁九功就在那监刑!若是审不出个水落石出……”

        他脸色铁青,从鼻子里沉沉“哼”了一声。

        不等太医取迎枕、搭帕子,敏若已拉起胤礼的一只手将手指搭到了胤礼的手腕上,书芳忙将期盼的目光投过去,敏若闭眼半晌,忽又将目光投向酒壶和香炉。

        魏珠不明所以,战战兢兢地要将两样东西用托盘捧来。

        此刻太医已在为胤礼诊脉,敏若吩咐:“不占大的,一样拨出来点便是。”

        沾了手,回头康熙复盘时候疑心病发作,再怀疑是她们做的套。

        那太医明显松了口气,检查证物就怕中途有别人经手过,御前的人也罢了,那是没办法的,其余人经手的越多,越容易出事。

        魏珠连忙取了两个小碟,斟出一点酒、又打开香炉舀出些香粉。

        幸而是隔火熏的香,香粉都被稳稳托在银片上,尚未与炉灰融合。

        敏若甫一见那一物,心里便有了底,又仔细嗅嗅,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康熙此刻心里并不平静,也等不得太医的结论,见她如此神情,急问道:“如何?”

        “那些药如何,妾不清楚,不过有一点——这酒和香料,都是从妾宫里出来的。酒是秋日专酿来清火解热的菊花酒,添了几味清凉药材,酒劲不大,但取来服食擦身,效用都很好。前阵子胤礼口舌生疮,书芳才从妾那讨了两坛来——你小子要求醉,喝这个可没用啊。”

        敏若笑吟吟地打趣胤礼,见她神情由凝重转为轻松,还有心情打趣,康熙和书芳不禁都松了口气,闻此言,康熙又白胤礼一眼,心里多少有几分庆幸。

        胤礼挠挠头,道:“儿这不是只有这个嘛……不过这酒其实挺好喝的。”

        “好糯米酿的,能不好喝?”敏若扬扬眉,又指指另外的香料,“这是特地调出来宁心提神的,往日孩子们读书用,有时妾心烦意乱,也取出来点点,效用极佳,您也是用过的。”

        敏若面上是肉眼可见的庆幸,道:“幸而燃的是这个香,论清静宁神的效用,宫中素日用的都不及这个好。”

        康熙从她那取过不少香料使用,这会她一提,便想起来了。

        正因想起来了,想到原本清冽如松枝雪的香气此刻被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污染,康熙心中才更愤恼。

        只是……

        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不由看向了胤礼:就那么巧,宁神静气的香料和……那种脏东西焚在一炉中,恰好能够抑制脏东西的药性?

        书芳见太医已经在查验香炉中的东西,便问:“那东西若与寻常沉檀香料一处焚烧,会被抑制效果吗?”

        太医摇头道:“此药效力甚猛,便是与此香同燃也只是克制了部分药性而无法全数消解,若与沉檀同燃,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药”字,就印证了在场众人的猜测。

        书芳脸色一黑,咬牙切齿半晌,敏若则轻笑一声,揉揉胤礼的头,对书芳道:“这岂不算是这小子素日不爱焚香、也不取用香料的福分了?也是狠命读书的福分,若非为了读书特地讨了这个香来,如今岂不更不妙了?可见都是这小子的好运气,此次胤礼遇难成祥,日后必然次次如此,你应欢喜才是——总这样黑着脸,孩子都不敢抬头了。”

        胤礼下意识想要点点脑袋,又使劲克制住,只在心里附和:就是就是。

        康熙抬眼瞥了敏若一眼,却未言声,太医此刻已将东西都检查完毕,上前一一回禀。

        “此酒中含有药效十分猛烈的迷神之药,也就是俗称的蒙汗药,且药效甚猛,所用剂量虽不多,效力却极强,以十七阿哥身量,最多三杯便可令阿哥昏倒雷响不惊;

        香中之药乃助情之物,亦效用极猛,只需焚香时在香粉中稍微掺杂五分不到的分量,便可以令冷情之人色变。幸而分量更重的香粉是效用甚佳的宁神配方,两者药效相互消解了一部分,随香气而出的药效并不大。”

        太医徐徐道:“药效经过消解,对十七阿哥的身体影响有限,倒无大碍。只是迷神之药药效不可解,只怕还要好睡一阵,气血也稍微受到冲击,微臣稍后开出一副促排毒性而宁气血的方剂,阿哥吃上两剂,便可无妨了。”

        康熙听罢,道:“你去拟方剂吧。——这次的事,你心里可有些数?”

        他转头看向书芳,书芳面色不大好看——或者说从进屋来她脸就是绿的,气急要打孩子的时候气血涌得脸发红,这会红意下去了,又阴沉得吓人,哪怕太医说胤礼的身子没什么大问题也没能叫她改变脸色。

        此刻听康熙如此问,书芳蹙眉抬头看去,似有几分不可思议,“休说是妾身,难道皇上您心中就没数吗?胤礼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今日忽然被如此算计,又是在这档子事上,幕后之人想方设法把这一大群人引来了,是为了什么?”

        她也有几分气急,声音也稍微提高一些:“皇上您知道人是怎么把妾身们引来的吗?去报信的小宫女说胤礼要强行对屋里宫人行为不端!”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咬着牙颤声道:“胤礼才多大啊?他们就要毁了胤礼一辈子的声誉让他从此蒙受污名,用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引这么多人来戳破,布这样大一个局……他们好狠呐!”

        “书芳。”敏若握住她的手,一手压在她的肩上安抚她的情绪,“你冷静些。”

        书芳浑身颤抖,竟有些歇斯底里的意思,“我该如何能够冷静?他们要毁了我的孩子,毁了我的孩子一生啊!

        这么多年,我自认处处与人为善,也应积攒下一份善缘,好歹能让胤礼一世平安,他能平安,往后不能喊我这个额娘我都能认了!可如今看来,竟是我不知何时造了孽,万般孽缘报复到我儿子头上了!”

        见她对着敏若音量竟都无法控制,胤礼直觉事大了,心尖直颤,又忍不住发慌,再细听书芳言语,眼眶不禁发热发酸,走过去拥住书芳,哭着唤道:“额娘——”

        而另一边,听到书芳对敏若说话也控制不到音量,甚至情绪还更为激动,康熙原本因为被书芳情绪激烈相对而生出的不快竟然烟消云散了,甚至心里有一种微妙的得意。

        毕竟书芳跟敏若说话比方才和他说话还凶。

        而书芳情绪如此激烈,也侧面打消了他心中一些说不出口的怀疑。

        御前的人做事确实利落——尤其在压力大的时候。

        不过两刻钟,阿哥所本院宫人所有屋室都被抄检一遍,康熙吩咐大抄,魏珠也紧急调了人手来,现有的人手紧着胤礼院里宫人先搜,果然搜出了些有趣的东西。

        盯梢那一人屋里是金银财物,办事的那一人屋里可就热闹了,俱是金银成盒不说,助情的欢药和蒙汗药一应俱全,康熙只瞥了一眼,面色阴沉得好像能滴出水来  ,“严审重办,查出幕后之人,然后打死示众!”

        打死也就罢了,还要示众,便是要借此告诫宫内众人的意思。

        往宫里捎带脏东西,绝对是康熙的死穴。

        此刻他对这些东西的怒意犹胜那可憎的阴私手段,书芳在旁看着,面上惊惶余怒未消,心底却是一片冷然。

        她握紧了儿子和敏若的手,似乎想要从一人身上汲取安慰与力量,敏若轻轻反握回去,示意她安心。

        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幕后之人的皮,是必得狠狠撕下一层的。

        阿哥所动静如此之大,势必是瞒不住宫中各处的。一个时辰之内,消息便已传遍宫中,阿哥所被捡抄个遍,上上下下风声鹤唳,仍在宫中居住的几个小阿哥也都赶来,见康熙面色极难看,便都不敢言语,只默默立在一边。

        胤礼好歹整顿了衣裳,没叫弟弟们看到他的狼狈模样,但看着那些东西,他面色也很不好看。

        康熙瞥他一眼,忽然问:“这会知道怕了?”

        胤礼似是无言,半晌才低声道:“儿待他们也不薄,自认从无苛待欺压之处。”

        康熙愣了一下,然后盯着这个天真的儿子半晌,竟不禁轻轻笑出声来,“儿啊——你可知,这世上人心诡谲吓人之处?若你认为你待他们不薄,他们便不会辜负你,那可真是太过天真了。平妃,你养的‘好’孩子。”

        书芳深吸一口气,“妾从前想着,他终有一日会从这里走出去,军营之中全凭本事立足,他也无需为这些事操心,便忍不住……多护着他一些。妾,大错特错了。”

        康熙看向胤礼,眼中似有几分感慨叹息,“往后,也是要成家立业的人了,多学着些吧,外头天地遥遥,你额娘不能总护着你。”

        胤礼低头哑声应是。

        康熙言到即止,不再言语。

        梁九功不愧是能在御前站稳脚跟,大浪淘沙多年不动的那个,办事也是极为利落,未多时,低头入内,袍角隐隐沾着血迹,面色平静地道:“皇上,那四人尽招了。”

        招得这么快……敏若心里算了一下时间,啧啧感慨,德妃这次人找得实在是不行,看来前几年她势力受到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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