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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死又何惧?


基列人同盟武装袭击哈伯斯费里渡口,并捣毁了渡口附近的种植园,解放种植园奴隶,拘禁当地士绅名流的事迹传开,很快在美利坚全境引起轩然大波。

        尤其是在布坎南总统发给弗吉尼亚当局和罗伯特·李的电报泄露后,更是引起了北方支持废奴民众的强烈愤慨。

        北方各大报社纷纷抨击布坎南政府在电报中将基列人同盟武装定性为叛乱武装,将约翰·布朗定义为叛匪头目的行为。而是将约翰·布朗盛赞为自由斗士与英雄。

        布坎南政府的声望和支持率由此降到了冰点,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都对布坎南政府失去了信任。

        在得知弗吉尼亚当局马上要在弗吉尼亚对包括约翰·布朗和他小儿子在内的34名俘虏进行审判后,北方的主要城市爆发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活动。

        北方各州的政府为了迎合民意,也通电向联邦政府和弗吉尼亚政府施压。

        要求弗吉尼亚当局将约翰·布朗等人押解至华盛顿,由最高法院进行审判,而非在弗吉尼亚进行审判。

        弗吉尼亚当局置若罔闻,没有理会北方的抗议与诉求。仍旧决定在弗吉尼亚对约翰·布朗进行审判。

        共和党人林肯深知,让一群由蓄奴主义者组成的法庭审判一群反蓄奴主义的斗士意味着什么。

        林肯星夜乘坐火车赶到里士满,要求担任约翰·布朗的辩护律师。

        弗吉尼亚当局则以林肯不熟悉弗吉尼亚州法律为由,拒绝林肯担任约翰·布朗的辩护律师。

        林肯无奈,也以约翰·布朗身负重伤为由,要求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延期对约翰·布朗进行审判。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地,弗吉尼亚当局很清楚这只是林肯和约翰·布朗的缓兵之计,再度拒绝了这一要求。

        约翰·布朗袭击哈伯斯费里渡口让弗吉尼亚州颜面尽失,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哪支武装敢主动打进南方。

        无论是出于挽回颜面的考虑,还是出于震慑其他北方激进废奴主义武装的考虑,弗吉尼亚当局乃至整个南方都不可能轻饶过约翰·布朗。

        约翰·布朗从北俘虏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1860年3月7日,一场前所未有的审判在弗吉尼亚州拉开了序幕。

        在对约翰·布朗进行审讯之前,弗吉尼亚州已经对约翰·布朗的那些从犯,也就是同伙进行了审讯。

        已经完成审讯的从犯中,不少人都主动认罪。

        弗吉尼亚最高法院的法庭庄严肃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被告席上的一位衣着朴素,浑身是伤的男子身上,他便是此时此刻让弗吉尼亚州乃至整个南方都恨之入骨的约翰·布朗,今天的焦点人物。

        约翰·布朗轻蔑地瞥了一眼审判长威廉·休斯,不屑地望着法庭内这群由奴隶主组成的法庭。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悔意,只有坚定和决绝。他的身躯挺拔,仿佛是海边坚固的礁石,无惧大风大浪的侵袭。

        控方律师首先站了起来,以铿锵有力的声音开始陈述对约翰·布朗的指控。这个控方律师不是别人,正是弗吉尼亚州现任州议长查尔斯·J·菲利普斯。

        查尔斯·J·菲利普斯指责约翰·布朗犯有叛国罪、谋杀罪和其他重罪,要求法庭对他做出严厉的判决。

        至于约翰·布朗的辩护律师,由于是弗吉尼亚当局给他安排的律师,这位辩护律师在弗吉尼亚当局的受益下保持缄默,放弃了为约翰·布朗辩护的权利。

        很快,控方律师查尔斯·J·菲利普斯又在法庭上展示了约翰·布朗犯罪的铁证。

        这些铁证无非就是约翰·布朗在袭击哈伯斯费里渡口时使用的武器,哈伯斯费里渡口附近的庄园主,以及在袭击中被约翰·布朗误伤的平民,以及被误杀平民的家属。

        这些人声泪俱下地控诉约翰·布朗在哈伯斯费里对他们犯下的罪行,要求法庭公正地对约翰·布朗进行判决,以告慰受害者。

        威廉·修斯的嘴角毫不掩饰地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的声音在法庭上回荡:“约翰·布朗,你与你的帮凶们现被指控犯下谋反罪,谋杀罪,绑架罪,破坏公共秩序罪,袭击政府设施罪。你对被控犯下谋反罪行,有何辩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法庭允许的话,我有几句话要说。”约翰·布朗面色平静如水,早就将省事置之度外的他淡然一笑,说道。

        法庭内的奴隶主头子们闻言开始交头接耳,约翰·布朗面对数项严重的指控,而且法庭内外都是他们的人,死刑是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了。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这些奴隶主头子们慷慨地决定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以显示他们的宽容大度。

        “本庭经过商议,决定给你一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威廉·休斯宣布说道。

        “首先,除了我始终承认的,即我的解放奴隶计划之外,我否认其他一切指控。

        我确实有意完全消灭奴隶制。如前年冬天我曾做过的那样,当时我到密苏里,在那里我未放一枪便带走了奴隶,最后把他们安置在北方或者加拿大。我计划着扩大这行动的规模。这就是我想做的一切。我从未图谋杀人、叛国、毁坏私有财产或鼓励、煽动奴隶造反、暴动。

        我还有一个异议,那就是,我受这样的处罚是不公平的。我在法庭上所承认的事实已经得到相当充分的证明,我对于证人提供的大部分事实的真实和公允很是钦佩。

        但是,假如我的作为,是代表那些富人、有权势者、有才智者,即所谓大人物的人,或者是代表他们的朋友——无论是其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儿女,或其中任何人的利益,并因此而受到我在这件事上所受到的痛苦和牺牲,那就会万事大吉。这法庭上的每个都认为,我的行为不但不应受罚,而且值得奖赏。”

        约翰·布朗承认了自己除解放奴隶之外的其他一切指控,认为他之所以现在被送到弗吉尼亚的法庭上遭受不公平的审判,仅仅只是因为他没有站在美利坚权贵的一方,他的行动没有获得北方权贵们的支持许可。

        假设他是站在美利坚权贵的一方,甚至他本人就是美利坚权贵,他的行为非但不会遭受到惩罚与审判,反而会得到嘉奖。

        “你今日在法庭上受审,不是因为你出身寒微或是富贵,而是因为你犯下了严重的罪行。”威廉·修斯打断了约翰·布朗,“你到现在都仍旧执迷不悟,不知悔改,你真是无药可救!”

        “诸位是基督徒吗?”约翰·布朗瞥了一眼摆在威廉·修斯面前的经书说道。

        “是,我是一名浸信会信徒。”威廉·修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他没想到被告席上的这位乡巴佬竟然如此能说会道,他现在有些后悔给这个乡巴佬开口说话,为自己辩护的权利。

        “我是一个清教徒,既然你们也是基督徒,我想,这个法庭也承认上帝的法律是有效的。”约翰·布朗指着威廉·修斯面前的经书说道。

        “我看到这里有一本你们吻过的书,我想是《圣经》或者至少是《新约全书》。我是一个不喜欢读书的人。这是我为数不多看过,听过的书,它教导我:要人怎样待我,我也要怎样待人;它还教导我:记着缧绁中的人们,就如同和他们被监禁在一起一样。

        我努力遵循这训条行事。我还太年轻,不能理解上帝是会偏袒人的。我相信,我一直坦率地为上帝穷苦子民所做的事,并没有错,而且是正确的。

        现在,在这个奴隶的国度里,千百万人的权利全被邪恶、残暴和不义的法制所剥夺,如果认为必要。我应当为了贯彻正义的目的付出我的生命,把我的鲜血、我子女的鲜血和千百万人的鲜血流在一起,反抗这些残酷的不公,唤醒蒙昧的明众。”

        “这是一个公正的法庭!本州的法律也素来公平!本州的全体公民也素来开明!”查尔斯·J·菲利普斯驳斥约翰·布朗道,“约翰·布朗,你在此阴阳怪气我们的法庭,将《圣经》置于本州法律之上,你到底是何居心?审判长!我请求收回被告自我辩护的权利!”

        “请让我把最后的话说完,难道弗吉尼亚的衮衮诸公还畏惧一个将死之人的口舌吗?”约翰·布朗挺起腰板,掷地有声地说道。

        “我对在这次审讯中所受到的处置感到完全满意。考虑到种种现实原因,这次审讯比我所料想的更为宽大。

        但是!我不认为我有什么罪。我从一开始时就已经说过什么是我的意图,什么不是我的意图。我从未想过要去破坏别人的生活、要去犯叛国罪、去煽动奴隶造反或发动全面起义。我从未鼓动任何人去这样做,却总是打消任何这种想法。

        请还允许我说一句那些与我有关的人们所说的话。

        我听到他们中有人说我引诱他们与我联合,但事实恰恰相反。我这样说并非要伤害他人,而是深为他们的软弱感到遗憾。他们与我的联合没有一个人不是出于自愿的,而且他们中大部分是自费与我联合的。他们中间有很多人直到来找我的那天,我从未与他们见过面,也没有与他们交谈过,这就是为了我已经阐明的目的。

        现在,我的话已经说完了。”

        约翰·布朗说完,法庭内寂静无声。

        法庭内的奴隶主头子们看向这个清瘦汉子的目光十分复杂,有仇恨,亦有钦佩。

        但这些复杂的情绪无法左右对约翰·布朗的审判结果,最后约翰·布朗仍旧被判处绞刑,限期一个月之内执行。

        这倒不是因为弗吉尼亚州的奴隶主头子们多么慷慨,让约翰·布朗多活一个月。而是弗吉尼亚州的法律规定,死刑只能在宣告审判结果的一个月后才能执行。

        如果法律允许的话,弗吉尼亚州的这些奴隶主头子们会毫不犹豫地立即对约翰·布朗执行死刑。

        在庭外等到审判结果的林肯在得知了意料之内的结果后,他感到痛心疾首,直言不讳地指出弗吉尼亚当局对约翰·布朗的不公平审判是美利坚司法界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弗吉尼亚当局甚至连最基本的程序正义也不愿给约翰·布朗。

        1860年4月7日,这是一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

        里士满的弗吉尼亚州州立监狱,闻讯而来的南方报社记者,以及少数西部报社的记者已经在监狱的绞刑架前架设好照相机,准备记录下这一宝贵而又残忍的瞬间。

        考虑到约翰·布朗的影响力,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弗吉尼亚当局没有选择在广场或集市上对约翰·布朗执行死刑,而是在监狱附近对约翰·布朗执行死刑。

        饶是如此,还有不少人选择来到里士满监狱的刑场观看这场死刑。

        约翰手腕被紧紧地绑在身后,他的步伐略显沉重,但他的目光却依然坚定。他毫不畏惧地走上了执行台前。在约翰·布朗的身旁,看守着的卫兵们严阵以待,准备随时应对任何意外情况。

        由于北方人已经被拒绝观看这次死刑执行,来到刑场观看这次死刑的围观者们都是南方人,以及少数的西部人,围观者们看向这位殉道者的目光尽不相同,有些是厌恶和愤怒,有些则是敬佩和同情。

        很快,负责行刑的刽子手开始行动,把绞索套上约翰·布朗的颈部。

        约翰·布朗平静地闭上了双眼,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他思绪飞扬,回忆起自己的一生,回顾着为自由,解放奴隶而奋斗的过往艰辛岁月,似乎这一切往事,都发生于昨日。

        绞刑架开始缓缓下落,绳索被拉紧,约翰·布朗的身体悬在半空中。一时间,寂静笼罩着执行现场,现场非常安静,只有风吹过刑场背后的星条旗发出的声音沙沙作响。

        《加利福尼亚日报》的首席摄影师柯林斯摁下快门,捕捉下约翰·布朗在临死之际,依然保持平静,没有一丝丝恐惧的面容。心中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个爷们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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