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错综复杂的秘密

顾清歌装作听不出话中的责备一样，笑眯眯地说：“您别怪我多事儿，我主要是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自己看孩子有心无力，所以就想偷个懒，把晏儿送到您这儿来躲个清闲。”

        顾清歌说话好听，态度温顺，老爷子哪怕是存心想挑刺也找不到她的错处，只能是张罗着让人赶紧给她换软一点的椅子，保姆还给她拿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腰枕。

        顾晏最近跟老爷子的感情可谓是突飞猛进，进门就围在老爷子的跟前撒欢，老爷子见了他也高兴，难得的好性子，手把手的拉着他教他下棋，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听顾晏叭叭，可是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寻常人没有的深刻，让一旁旁听的顾清歌都觉得受益匪浅。

        怎么说呢，顾清歌的心里这个时候其实是挺庆幸的。

        她清楚的意识到，当初老爷子反对自己跟厉以陌在一起的时候，其实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不然以老爷子的心计跟手腕，只怕是自己还有不少的苦头要吃。

        她心里暗暗庆幸的时候，顾晏却已经玩儿累了，眼皮耷拉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困得睡着了一样。

        老爷子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好笑，让人过来，轻手轻脚的抱着他去了卧室，亲自跟着进去，看他睡好了，把被子盖好了，才又杵着拐杖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看着坐在客厅里的顾清歌，老爷子闭了闭眼，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顾清歌没有跟长辈单独相处的经验，所以顾晏一睡着，跟老爷子面对面这么坐着，顾清歌就觉得心里压力山大。

        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可说的。

        不过老爷子如今对顾清歌的态度，跟之前是大不相同了。

        所以哪怕顾清歌沉默，他也有别的话说。

        老爷子站起来，对着顾清歌招了招手，说：“跟我来，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顾清歌闻言立马精神抖擞的打了一个激灵，站起来跟了上去。

        老爷子带着顾清歌去了书房，放下了手里的拐杖，从抽屉里边，拿出了一个相册。

        这个相册看得出来，是被人经常擦拭抚摸的，边缘都已经泛白了，彰显着无声的年代感。

        枯瘦的手指从相册的表面轻轻滑过，老爷子缓缓呼出一口气，递到了顾清歌的手里，说：“这是以陌小时候的相册，你还没看到过吧？给你看看。”

        顾清歌闻言有些惊讶，双手接了过来，轻轻的打开。

        相册里的第一张照片，就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顾清歌这是第一次见到厉以陌的父母的模样，看着照片上的人，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亲近感。

        原来他的父母就长这个样子。

        厉以陌的轮廓更像父亲，可是眉眼间五官却跟母亲的如出一辙，以至于完全继承了他的容貌的顾晏看起来，就跟他的奶奶出奇的相似，几乎是一模一样。

        如果把顾晏跟厉以陌还有他奶奶的照片放在一起，哪怕没有人特意说明，也不会有人怀疑这不是一家人。

        而照片里的厉以陌，看起来也只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小小的，却板着一张小脸，看起来严肃又好笑。

        越往后翻，顾清歌就发现，厉以陌的笑容越少，直到最后，照片上只剩下了他跟老爷子，拍照的背景也越来越单一，最后的每一张照片，背景都是一样的，看起来像是老爷子的书房。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惊讶，老爷子抿了抿唇，沉沉地说：“以陌九岁的时候，他父母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这孩子打小笑容就少，出了这事儿之后，更是轻易不肯露出个笑脸，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十八九岁那个时候你是没见过，阴沉沉的，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对劲，一点儿都不像那个年纪的小伙子，死寂得就像一个老头子，后来，他年纪轻轻的，我就狠心让他接了厉氏的权柄，这对当时的他来说，应付起来很吃力，处处碰壁到处糟心，可是我也没帮他，就让他自己去撞，自己去闯，他没让我失望，所有的事情都被他办得很好，除了你。”

        在厉以陌的身上，顾清歌是一个绝对的例外。

        他因为顾清歌坏了自己很多原则，也在顾清歌的事上变得毫无底线，仿佛只要顾清歌高兴，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在顾清歌出现以后，老爷子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浓浓的危机。

        他怕厉以陌走上他父亲的老路。

        听到这话，顾清歌尴尬之余，有些惊讶的抬头。

        厉以陌父亲的老路？

        被顾清歌用这种眼神看着，老爷子有些气不过，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说：“他爸不是车祸去世的，这个，你不知道吧？”

        顾清歌懵了，这个她当然是不知道的。

        厉老爷子也没遮掩，索性就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通。

        原来出车祸当场去世的，只有厉以陌的母亲，他父亲是抢救回来了的。

        可是醒来后发现妻子没了，他父亲就没了活着的念头，忘了自己还年幼的儿子，忘了自己年老的父亲，一心想着要追着妻子而去，所以就在医护人员看管松懈的时候，摔碎了一个水杯，在病房里自杀了。

        车祸发生的时候，厉以陌跟老爷子在国外度假，事发后，老爷子也没让厉以陌跟着回来，而车祸跟他父亲殉情，也只不过是三天内的事儿，厉以陌被老爷子接回来的时候，就得知，自己的父母都死于一场车祸意外，当场死亡。

        这是老爷子编织出来的一个谎言，也是老爷子心头的一个噩梦。

        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儿子殉情了，这对于老爷子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可提的伤痛。

        所以这么多年，他也一直瞒着厉以陌，从来没让他知道过任何蛛丝马迹。

        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在顾清歌出现在厉以陌身边，厉以陌还对她表现出了那种特殊的时候，老爷子的心里才会如此恼怒。

        不用情不动心，就一辈子都是安全的，是为自己一个人活着的。

        可是人一旦动了心动了情，那么这条命究竟是为了什么活着，那就说不准了。

        提及往事，老爷子的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淡淡地说：“可是后来我一想，拦大概是拦不住的，索性就随着你们年轻人自己去折腾，反正我的话也没用，说了也等于没说。”

        顾清歌听了这个，更是觉得尴尬。

        老爷子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愣神的时候，就听到老爷子接着说：“我今天跟你说这个，不是为了让你感怀一下过去，是想提醒你一件事，而这个，我暂时不想让以陌知道，以后若非必要，你也不要让他知道，把这个秘密，一直当做秘密藏下去，明白吗？”

        老爷子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可是顾清歌却下意识的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所以当即就神色一顿，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您放心。”

        老爷子疲惫的靠着椅子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又不得不说，挣扎了一下，沉声说：“当时我没了儿媳，儿子又用那样的方式去世，情绪大乱，只匆匆收集了一些证据没来得及仔细查，可是自从知道秦风给我下毒的事儿之后，我就顺藤摸瓜查了一些东西，联系起之前收集的证据，发现了一些蹊跷，顺着查下去，才知道，当年的意外，其实并不是一个意外。”

        仿佛是陷入了什么痛苦之中，老爷子苦涩的笑了一下，声音低低的，说：“我的血检结果，跟我儿媳的血检结果，是一样的。”

        没有巧合出现的时候，很少会有人把意外联想到阴谋。

        可是当不可解释的巧合出现的时候，就很难让人不产生过多的联想了。

        顺着这个猜想跟巧合，老爷子接着往下查，然后顺藤摸瓜，就查出了很多曾经被无数人忽略的经过。

        例如厉以陌的母亲在出车祸之前，的确是有过一段时间总是会觉得不舒服，不过她那个时候恰好怀了二胎，所以大家都以为这是孕妇的不良反应，没有在意。

        然后她在丈夫开车的时候突然晕倒，这才会让一向镇定的丈夫方寸大乱，在高速上超速想要送妻子去医院，然后好死不死的从后边冲过来了一辆超速的大货车，两者相撞，儿媳当场死亡。

        当时老爷子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一切都来得太巧合，他丧子的心痛之下，也没精力仔细追查。

        可是现如今一看，满满当当的，都是疑点。

        顾清然震惊于这个真相的同时，心头大震。

        她快速反应过来老爷子的意思，脸色铁青。

        老爷子一看她的神色，就明白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苦不堪言的笑了一下，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秦风给老爷子下的药，是从他父亲，也就是厉以陌的姑父那儿得来的，而厉以陌的父母皆是死于这个药，秦风的母亲，厉以陌的姑姑又是不知情的，为了保护厉以陌而丧命，所以这就是一团乱麻，根本就说不清楚。

        也就是因为这样，老爷子才会对顾清歌说，如果可以，就让这个秘密，成为永远的秘密。

        厉以陌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他不希望，有朝一日，他再被父母是被人杀害的仇恨所禁锢。

        他活得，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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