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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心迹


美酒尽饮,酒盅随之落在案上。楚铮抬起头,笑吟吟地准备欣赏楚钦眼中的惊怒。

        可等了半晌,楚钦眼中竟然没有半丝半毫的情绪。

        “……”楚铮再一度的尴尬,噎了噎,“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这有什么要说的。”楚钦把酒盅拿回自己面前,复又倒了一盅酒,继续凑在面前轻嗅,“不是早晚的事?太子之位定下来,谁都安心。”

        楚铮盯着他:“你就不问问父皇打算立谁?”

        “四弟啊。”楚钦拧眉,一副看傻子的神情,“难道不是?”

        “是。”楚铮愈发语塞,打量了他好几眼,“不是……三弟,你平日不争不抢也就算了,如今四弟要当太子,你也没什么想法?”

        “实至名归,理所当然。”楚钦慢吞吞说着,悠哉的口气再从容不过。就好像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好像这太子之位和他都没有关系。

        禄王只觉一口气被噎在胸中,原本准备好的千言万语都被堵了回去。他僵坐在那儿,几度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能再说出一个字,只得悻悻而归。

        长乐宫,曲小溪没费多少工夫就制好了一瓶新的果酱,薄薄的苹果干也烤了些,接着又取了些现成的果酱烤了些酥饼。

        点心常见的酥皮种类不过两种,一种是苏式月饼那种偏干的,颜色偏白,层层叠叠都很酥松。若做得够好,点心放在盘子里置于桌上,手一拍桌面,酥皮就能抖落下一圈。另一种则是老婆饼那种,内里也是一样的层层酥松,但最上层刷了一层蛋液,变成不大容易剥落的一整张。

        曲小溪思索后选了后一种,一是因金灿灿的颜色更好看,二来也不大容易呛着。

        太后到底年纪大了,老人小孩吃酥皮的东西都要当心。

        酥饼烤好,奶香小馒头也出了炉,端王妃制出的一道桂花糕、一道糖糕亦已准备妥当。

        曲小溪将几道点心一并装进食盒,交由甜杏提着,回到殿中恰好宫宴刚开席,几道点心就都直接端到了太后桌上。

        “辛苦你们了,快坐。”太后喜气盈面,兴致颇高。招呼她们落了座,又说她们忙得久了,分别赏了她们一道菜。

        这样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里,自是谁也不会触太后的霉头去招惹不快,一顿午膳便在欢声笑语里度过去了。待午宴结束,太后又说后院里备了不少花,让众人自便,各去观赏。

        端王妃早先应了寻王的嘱托,即便心知不会有事,还是来寻了曲小溪,跟她说:“好多花都是春日里才开的,花房费了许多工夫才培育出来。弟妹从前怕是没见过,我们一道去瞧瞧。”

        “好。”曲小溪颔一颔首,欣然同往。到了后院不多时,陆续又见到几位宗亲皇子也出现在院中,约是进宫的时辰晚了些,亦或进宫后先去向皇帝问了安,这会儿才顾上来见太后的。

        大魏朝的规矩没有那么拘谨,虽说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也有,但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相互碰个面并无大碍,他们便在问安后也被太后支来赏花。

        端王妃拉着曲小溪坐在假山上的凉亭里遥遥看着,禁不住笑道:“今日人来得真是齐全,太后心里是真高兴了。这样也好,她若肯在京里多住些时候,对两位殿下横竖不是坏事。”

        “嫂嫂用心良苦。”曲小溪颔首,端王妃神情间多了几许悲色,视线遥遥飘远,一时不知在想些什么。

        曲小溪看出她心事重重,却不好过问,只得自顾自地饮起茶来,边饮边张望四周围的景致。

        偌大的一方后院里花团锦簇,虽说被花房栽培出来的“反季鲜花”基本都是盆栽,但这般摆出来也很好看。

        她们置身在假山凉亭里,四周围都五颜六色的。山脚下的回廊四周亦百花盛开,才子佳人穿梭其中,笑语不绝于耳。

        曲小溪小啜了半盏清茶,目光无意间扫过底下的回廊,视线忽而一凝,脱口就问:“嫂嫂,那位公子是谁?”

        “嗯?”端王妃抽回神思,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之间亭中一双少男少女相谈正欢。她们立在高处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也看得见他们的笑颜。

        端王妃很快道:“那便是四皇子楚锐了,当今皇后头生的儿子……只是不知那位姑娘是谁。”

        “……是我三妹。”曲小溪尬笑。

        若不是看见曲小涓在那里聊得眉飞色舞,她也顾不上打听那位公子是谁。

        端王妃哑然,看看曲小溪又看看曲小涓,有话想要探问,终是忍了。

        气氛冷寂半晌,端王妃也饮了小半盏茶,终究还是小心地开口:“弟妹啊……”

        “嗯?”她抬眸,见端王妃盯着她看。

        端王妃不大自然地笑笑:“我知道,你我虽是妯娌,却还不大相熟。但我自觉和弟妹投缘,便有话直说了,弟妹别嫌我多管闲事。”

        曲小溪不解,轻松笑道:“嫂嫂说就是了。”

        端王妃垂眸:“永平侯府的情形我知道一些。这……家里的男子若一时不能加官进爵,让女儿家嫁入高门光耀门楣的确是个出路。可眼下,这局面不一样。”

        她边说边轻蹙起眉,长声一叹,压低了声,语重心长:“陛下近来有立四皇子为储的意思。一旦事成,弟妹该也知道,寻王的身份最是尴尬。这若你们姐妹两个一个在寻王府中、一个在太子的东宫里,见了面当如何相处?到时只怕永平侯府被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又何谈光耀门楣呢?”

        曲小溪闻言低下头。

        端王妃说的她自然懂,就是她不说她也懂。

        可是这样的事情,哪里是她能做主的?她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倘使爹娘有心让曲小涓嫁给太子,那就是看准了要去抱太子的大腿,哪儿轮得上她说话。

        山下回廊中,曲小涓与楚锐搭了一会儿话,周围的人不知不觉地多了起来。

        因着楚锐近来在朝中炙手可热的缘故,不论男女,想与他混个眼熟的人并不少。楚锐对此心中有数,却也并不反感。他本就在众星捧月中长大,早将储位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近来更是意气风发,面对众人的追捧便也坦然。

        如此,他便气定神闲地在此处多留了一会儿。待尽了礼数,方含笑道:“含元殿的宴席也还有事,我再去向皇祖母问个安,就该回去了。”

        众人自然识趣,皆含笑施礼:“殿下慢走。”

        楚锐颔一颔首,又客气地向最先与他搭话的曲小涓道了声“姑娘自便。改日得了空,我去向三嫂嫂问安”就信步而去,沿着回廊回到殿中。

        曲小涓在家中虽然跋扈惯了,出门的礼数却也是好的。尤其是在挨了那一顿板子之后,她心性收敛了许多,垂首恭送的模样大显温婉。

        等楚锐走远,曲小涓也就没心思立在此处赏花了。她带着侍婢行至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自顾自落座,吁了口气:“这四殿下,果真是位风度翩翩的温润君子呢。”

        她边说边又想起他的一双笑眼,嘴角不自觉地也扬起来。再想起曲小溪,笑眼中蓦然多了两分冷色。

        她适才是拿曲小溪与四皇子搭的话,因为这是曲家现下与皇家唯一的亲事。这话茬也果然奏效,四皇子听说她是端王妃的妹妹,就和和气气地与她交谈起来。

        但这于她而言,实是无奈之举。

        家里已在给她议亲了,想到曲小溪之前归宁时的耀武扬威,她就对那些来提亲的人家一个都看不上。她想她这样的出身,怎么也不能嫁得比曲小溪更低。来日见了面,她要曲小溪向她见礼!

        还有那顿板子,她早晚也要还给曲小溪,让她也尝尝颜面扫地的滋味。若不然那个抢了长姐的机会得以一朝飞上枝头的庶女,岂不是要一辈子骑在她们头上?

        曲小涓一想起这些,心里就生出恨意。这些恨她与谁也不敢说,连母亲与长姐都不知情。

        她只想借着这股恨步步谋划,为自己谋出一条路。

        .

        傍晚时分,殿中的宫宴又热闹了一场。女眷们相聚甚欢,末了还玩了飞花令助兴。太后兴致也浓,好生备了几样彩头让大家去争,但诗词这样的事实在不是曲小溪的强项,她全程都很背景板。最后几样彩头让后宫妃嫔迎去了一半,宗妇这边,只有禄王妃晏氏赢走了一支金簪。

        时辰再晚一些,宴席就散了。端王妃身为太后的长孙媳,在这样的宴席上总是有些额外的礼数要尽,需帮着送一送客才好,一时脱不得身。

        曲小溪倒得以先行开溜,去向太后又磕了个头就告了退,带着下人们往宫门口走。

        行至宫门口,楚钦已等在马车前。曲小溪举目望去,宫门口处停着马车数架,周遭都有朝臣贵眷在攀谈。但他——他许是名声太差了,四周围冷冷清清,宫灯的暖黄光晕从宫门上映下,笼罩住他的身形,愈发有种形单影只的寥落。

        “殿下。”她鬼使神差地远远一唤,楚钦抬眸,旋即噙笑。

        他举步迎向她,她想起端王妃的话,心弦一下紧绷,不敢看他一眼。

        见他伸手,她也只低着头将手递过去,搭着他的手登上马车。

        待他们都在马车中坐定,马车就驶起来。楚钦在宫宴上喝了些酒,很快闭上眼睛,侧倚着车壁小睡。曲小溪却被纷乱的心事搅得睡不着,一直盯着他看。

        他在某一瞬忽而睁开眼睛。眯眼打量她一下,唇角勾起笑:“你在看什么?”

        曲小溪猛地收回目光,垂眸小声:“没有……”

        他目不转睛,她头皮发麻,手指不自觉地搓起了裙子上的褶皱,搓了会儿实在扛不住他的凝视,硬着头皮开口:“今天嫂嫂跟我说……”

        “嗯?”

        “嫂嫂跟我说……”她真正想问的话不知为何被噎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

        噎了半晌,那句话变成了:“四皇子要当太子了。”

        “哦。”楚钦眉心微微一跳,短促地笑了声,“我也听说了。”

        “我还看到我三妹去和四殿下搭话了!”曲小溪索性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明眸望着他,一眨不眨。

        “你三妹和他搭话?”楚钦的眼中流露出继续凌意,“什么意思?”

        “我也……我也说不好。”曲小溪闷着头,“只是三妹从前并不进宫参宴,这次进来就这样,我不免多心……嫂嫂也提点我说,一旦四殿下真成了储君,我们姐妹两个若一个在寻王府、一个在东宫,怕不是个事情……”

        “啧。”他轻笑一声,“放心,就算四弟真成了太子、你妹妹成了太子妃,我也不会把气撒到你头上的。”

        曲小溪懵住,被端王妃勾起的不安又蔓延起来。她立时紧盯着他看,想看出端王妃所说的“三弟看你的眼神就是有情”……可他没在看她。

        他含笑低着眼,眉目之间一派淡泊:“况且,选太子妃兹事体大,我看你妹妹是过不了母后那一关的。若她真打从心里看得上你们曲家,也就不会让你当我的王妃了。”

        曲小溪暗暗扁嘴,心知道理很对,但多少有点尴尬。

        楚钦笑睇着她:“她就是这么没眼光,正好让我捡了漏,不跟她计较啊。”

        “……”这话消解了尴尬,却将那份不安又激了起来。

        她惴惴不安地再度盯着他看了起来,不顾他有否察觉,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久。

        楚钦回视她的满面认真,不自觉地抬手,伸向她的脸。

        食指刚触及她的脸颊,她就一躲,清了清嗓子:“我还有话要问殿下……”

        他说:“你问。”

        “……回府再说。”曲小溪死死低下头,手指又搓起了裙子上的褶皱,“回府……回芝兰阁说。但先说好,殿下不许骗我,行吗?”

        嗯?

        楚钦睇着她皱眉,仔细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可骗她的事情,遂坦然道:“行,不骗你。”

        得了他的保证,曲小溪心下安稳了些。但等回到府里,她还是慌了。

        于是她回到芝兰阁后一时没底气和她说话,自顾抱着衣服跑去沐浴更衣。泡进浴桶,她隔着水与空气听着自己愈演愈烈的心跳,不自觉地把身子缩了起来,却控制不住那心跳还是变得更加混乱激烈。

        这话要怎么问呀!

        可总是要问的。

        她先前自以为他们已经达成了协议,他大喇喇地要挤在她床上睡她也没有抗拒到底。可若他对她别有图谋,那就不一样了。

        他现下是不曾对她做过什么,哪怕她半夜无知无觉地钻到他怀里,他都没动她,直让她以为他真的对她没兴趣。

        可若端王妃所言是真,他对她有兴趣,又在某个夜里突然决定“用强”呢?

        这是古代,古代可没有什么婚内强|奸的说法,他若那样做了,谁也不会觉得那有什么不对。唯独她,会就此不明不白地和他有了夫妻之实,继而被卷进无休无止的宅斗里,过她最不喜欢的生活。

        她并不讨厌他,可她实在不想把日子过程那样。若眼下还有机会跟他摊牌说清、将界线画个明白,她自然要抓住机会。

        至于这种问题是否难以启齿——现下实在不是拘这种小节的时候。

        曲小溪缩在浴桶里,一个劲儿地给自己打起。楚钦在房里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归,便也自去丘樊居沐浴更衣。回来时路过芝兰阁的汤室,见里面灯还亮着,就知她尚未出来。

        可她沐浴从不会这样久,他不由奇怪,就在门外停下脚,试探着唤了声:“王妃?”

        “咚!”一物猛砸向房门,楚钦滞住,里面的曲小溪也僵住了。

        她尴尬地坐在妆台前手足无措,滞了半晌,灰溜溜地跑到门口,将下意识砸出去的梳子捡了起来:“就好了……”她瑟缩道,“马上就来。”

        楚钦盯着面前的房门扯了下嘴角,不再多问,信步走向卧房。

        曲小溪深呼吸,又草草梳了两下头发就推开门。她只穿着寝衣,候在门外的甜杏忙为她裹上斗篷,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堂屋就回身关门,把甜杏也挡在了外面。

        堂屋往东一转,就是卧房。曲小溪迈进门槛,盯着门前屏风深吸一口气,才继续向前走去。

        楚钦姿态闲适地坐在茶榻上等她,她闷着头走向拔步床。他见状也走过去,但到近前,突然被她喝住:“殿下……别过来。”

        他驻足,挑眉:“怎么了?”

        “我……我有话问殿下。”曲小溪剪水双瞳紧盯着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殿下不许瞒我。”

        楚钦无所惧地立在床前两步远的地方:“你问。”

        “嫂嫂说……”曲小溪深呼吸了两次,“嫂嫂说殿下对我……对我……对我有心思。”

        楚钦眼底一颤。

        “是真的吗?”她下意识地往角落处缩了缩,还将被子堆抱在身前,是寻求保护的姿态。

        楚钦淡声:“是。”

        曲小溪打了个寒噤:“为什么!”

        他拧眉,看傻子似的看她。

        她用力咬唇,还是克制不住声音中的颤栗:“殿下怎么这样……我们都说好了的!到头来……到头来我拿殿下当同僚,殿下却……却想睡我!”

        说到末处,她声音低了下去,懊恼又为难。

        楚钦捕捉到她的用词,不禁笑出声:“怎么说得这么难听?”

        “本来就是!”曲小溪抬起头,杏眸里含着愠色,“这些日子有什么不好?殿下不要出尔反尔,倒平白惹些麻烦。”

        楚钦撇嘴,提步上前坐到床边。

        曲小溪顿时又往里一缩,满目警惕:“你别乱来!”

        楚钦偏头,好笑地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小团:“你我已是夫妻,依你所说的过法自然不错。但若真能琴瑟和鸣,不是更好?”

        曲小溪听得瞪眼,心说这人装什么傻啊!

        “你那么多妾室呢。”她索性直言,“还有胡侧妃那么个宠妾……这么多人夹在其中,还如何能琴瑟和鸣?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左拥右抱,也不乏有女子愿意在朱门里乐此不疲的争宠,可我不是那样的人……”

        她说着眼帘低下去,羽睫颤了颤,低语呢喃:“我不喜欢。”

        “府里的妾室,我只见过胡氏一个。”他语中一顿,“若你不喜欢,我也可以不再见她。”

        花言巧语!

        曲小溪自然不信,黛眉皱得紧紧的。

        楚钦静静看着她:“你不信?”

        “殿下这样很没意思。”曲小溪樱唇抿了一下,语气愈发生硬,“已很晚了,殿下快去就寝吧,我也要睡了。”

        这个话题因她而起,可说到这个地步,她已不想再继续了。

        再说下去,无非是他拣好听的哄她,可那有什么意思呢?若他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她信就是她傻;而若他真那么做了——那就更可怕了呀!胡侧妃陪伴他几年他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她又凭什么相信在他的兴致过去之后,自己不是下一个弃妇?

        楚钦突然而然地一翻身,上了床,伏在那里,近在咫尺地盯着她。

        曲小溪顿时汗毛倒立,犹如任人宰割的猎物一般与天地对视。

        他忽而发出笑音:“曲小溪,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没有!”求生欲让她矢口否认,疯狂摇头。

        他抬起右手,肆无忌惮地捏在她脸颊上。

        少女的脸颊柔柔软软,他一捏就来了趣味,愈发得寸进尺,一下下捏得很有规律:“但我跟胡侧妃……不是你想的那样。”

        鬼才信你。

        曲小溪心里小小声地骂着,意欲让自己维持理智。眼睛只不忿地盯着他,连拨开他捏在脸上的手都不敢。

        楚钦压低眼帘,掩饰住许多情绪,只一缕笑还转在唇边:“等近来的风波平静一些,我就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曲小溪一怔。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她下意识里却觉他话中的“风波”与朝中有关。继而又想到端王妃今日所言,猛地吸了口冷气:“胡侧妃是皇后的人?”

        她说完就紧绷起心弦,准备好好听一场谍战大戏。

        楚钦却只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早点睡。”

        语毕径自盖上被子,阖目入睡。

        你去别的地方睡!

        ——曲小溪心底将这句话喊了三遍,但每次到嘴边都没说出来。她哑哑地盯着他,盯了半晌,终是败下阵,贝齿咬一咬唇,狠狠翻身,面朝墙壁也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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