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钱庄店面不大，也就两个门脸的宽，进去之后就是一排的大柜台，后头或坐或站着几个年轻后生，看到有人进门也不打招呼，最多抬眼瞟一眼，就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
裴空青踏进门的脚停了一瞬，然后走到其中一个埋头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的人前面——全场看上去就他最闲。
“麻烦给我换些零钱。”
她从袖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金条递了过去。
小伙子睡眼惺忪的抬眼看她，脸上还有一道趴在桌上压出来的压痕。
“你说啥？”
小伙子眨眨眼，看着递到眼前的金条，好像现在才听清楚她的来意，“啊，这……”他转头招手，“齐叔！”
后头专心打算盘做账的山羊头抬头，“作甚？”
“这位夫人要换钱。”
老头把刚算出来的结果登记上，然后才不疾不徐的过来。
“夫人要换银子还是？”
“换些散碎银子吧，铜钱太重且显眼，小妇人一个人不敢带。”
虽然带着银子上街买东西也要各种剪啊称的很不方便，可是，这根金条少说也能换20两银子，换成铜钱得有20贯——一贯差不多有651公斤，20贯就得1302公斤，折下来就是二百来斤呢！
据说世界上最大的獒犬就差不多这个重量，揣上这么多铜钱，就和抱着一只巨獒在街上闲逛没什么两样，不说会不会被宵小盯上，就是累也能累个半死。
老头不置可否的点头，接过金条先是掂了掂重量，又各种验看，称量，最后说：
“夫人这块金重2两，按照现在的兑率，能兑换20两银。”
裴空青点点头，和自己的预想差不多。
古代时候，因为冶炼工艺不高，这时候的金银其实都是含有杂质的，纯度不高，那么在兑换的时候，钱庄多少会另外扣除一部分，叫做“火耗”，所以，虽然现在的兑率是稳定的，但是并不代表拿来一两黄金就真的能完全兑走十两银子，多少要被扣掉一点。
在官办钱庄是如此，其他的小钱庄除了要扣掉火耗之外，还要多扣一部分的手续费，相比较而言，肯定是不太划算的。
不过一般老百姓对官府和官办都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所以大多是不太敢进官办钱庄的，而且老百姓生活艰难，一年下来也不知能攒到几钱银子，还不如赚到钱直接穿成串藏在家里，用的时候扣几个下来就是了，方便得很，还免得银子用的时候各种剪切损耗。
至于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在他们眼里这些许的火耗是在不值一提，更何况多的时候还能换成银票呢，那也是能直接使用的一种货币。
老头见她没有异议，便将金条收入，指使刚才打瞌睡的年轻人从后屋钱柜里取来银子。
都是一个个小石子大小的散碎银子。
“这些都是一两的零钱，夫人出门付账或是打赏都是极好的。”
“多谢老先生。”虽然意外老头这么细心，但这正好是裴空青需要的，便拿了之前装金条的绸布袋子把银子装好。
转身又去了一家当铺，用那个戒面当了十两银子。
好在虽然不是介绍上说的老坑翡翠，就是一个玻璃磨得样子货，但是玻璃在现在这个年代还叫做琉璃，是很珍惜的舶来品，特别是颜色这么正这么像翡翠的。
老板原本还只打算出个5两银子，还是裴空青作势要走，老板才加到10两的。
这一趟出来，原本只有5个铜钱的裴空青，一下子就有了30两银子，以现在的购买力，算是很有钱的了。
这样两边一折腾，时间很快到了中午，早上虽然吃饱了出的门，到底走了这么远的路，又在县城来回跑了几个圈，裴空青早也饿了。
刚好距离当铺不远就有一家面馆，看着人流挺大生意挺好的样子，她也没多思虑，直接就走了过去。
面馆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五六付桌椅摆在不大的厅堂内，炉灶面板则在门口的街面上，每日卖些什么倒是一眼就能看清。
“客官要些什么？”
老板在热气腾腾的锅里捞着面条，老板娘则笑盈盈的和裴空青打招呼。
“可是有现包的混沌？”
“有呢，今日除了豕[shi]肉混沌，还有少许的羊肉混沌呢。”老板娘热情的说。
豕肉？
想想——好像在《左传》里看过：齐候游于姑棼[fén]，逐田于贝丘，见大豕。大豕就是大猪的意思。
那豕肉就是指的猪肉了。
“今日还有上好的羊骨汤，只放了少许姜片去腥，鲜美得很，夫人可要一碗？”
“那就用这汤做底，放上一份羊肉混沌吧。”
“好勒，您先里边坐。”
门头上挂着半截竹帘，裴空青掀帘进去，只见里面还是听宽敞的，且桌椅摆放有序，地面干净，四周的窗户大开，穿堂风徐徐而过，倒是挺清凉的。
此时，已有两三桌客人在吃面了。
她挑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斜倚在窗边看着外面人群往来如织。
“许兄，这次你怎么带着这么多粮食往西北走？我听说那边的人和关外的蛮子一样，也是以吃牛羊为主，往年我们过去的都是茶叶和盐糖为主，你运这么多粮食过去就不怕赔本啊？”
耳朵一动，不动声色的瞄过去，是两个商人模样的男人在聊天，声音不大，在这小店里，不仔细还真听不真切。
两个人看上去都三四十的年纪，一个穿着灰褐色短打，嘴角留着两撇八字胡，另一个穿着短皮袄子，腰上插着一杆长烟枪，上面还吊着一个灰白的烟草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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