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林晓玲最后是被赵红军拉走的，再不走围观的人更多，他可不愿意被人像动物一样围观，关键是怕被熟人看到，到时太难为情。

　　东西没买到，还受了一肚子气，林晓玲很不高兴。她一心想给刚才那个售货员添点堵，干脆东西也不买，跑去找林建业帮忙。林建业在商业系统干了这多年，以前的同事各种关系都还在，想给一个小售货员添堵还不容易。

　　从供销社出来，去市政府可以坐轮渡也可以坐公交车，林晓玲拉着赵红军选轮渡，这个更便宜也更舒服。冬天河面上风大，坐船其实不如汽车暖和，但是林晓玲嫌公交车上人多汽味不好闻，车又是烧柴油，每次在车上柴油混合着其他味道，闻着她就想吐。

　　  林晓玲还是第一次来市政府大院，按着门卫大爷的指点，她顺利找到林建业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同事在，林建业带着林晓玲找了个没人的会议室说话。

　　林建业还以为林晓玲找到办公室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听完她说的售货员事情后，他只能无奈的摇头。“这事你让我怎么办？我可以找人把她调去别的岗位，可是再多也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单位领导都没有办法辞退人，我找关系费人情把她调去别的岗位有什么用，可能不到三天她又回到原来岗位。”

　　林建业直言不讳的拒绝了林晓玲的要求，关键是没必要这样做，售货员态度不好，又不是只对你一个态度不好，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说不定人家对着单位领导态度还更差。这事再处理人家也不怕，又没犯错，服务态度不好？现在有几个服务态度好的，大家都这样，你还想要什么态度，还想春风化细雨温柔的对待每一位顾客。

　　“我就是找了他们单位领导，就算把她处理了，你又得到什么好处，没有好处还结仇的事少做，她态度差点就差点，你不去找她买东西就好，你又不是非得在她手上买东西。”林建业工作这么多年，对一些潜规则是再明白不过，他是不想林晓玲太较真，太过较真对个人没好处。

　　林晓玲是满怀信心而来，失望而归，她其实不是不明白林建业的意思，只是她气不过。林建业不愿意说她，就把赵红军说了一顿，怪他也由着林晓玲性子来，这是小事还无所谓，难道有什么大事也由她任性。

　　  林晓玲听着林建业的说教就烦，她拉着赵红军赶紧告辞。

　　赵红军见林晓玲兴致不高，拉着她去市内最大的百货大楼去逛，弥补刚才什么都没买到的遗憾。市内百货大楼比工业区那边的供销社又要强一些，当然比不上省城，但是东西也够林晓玲挑选，她倒是什么都想买，可惜没有足够多的票券。

　　林建业调到市政府工作之后，陈青青也跟着调到市里百货大楼工作，两个孩子也一起跟着转到市内上小学。林晓玲先跑去陈青青办公室找她，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内部处理品。

　　赵红军一路安静地跟在后面当个合格跟班，他早就总结出经验，林晓玲买东西的时候最好少说话，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陈青青正忙着，到了年底，商场是最忙的时候，很多工作要处理，她也没空招待林晓玲。知道林晓玲是来买东西后，她让办公室的同事帮她带着林晓玲去挑选处理品。

　　一堆的处理品，日用品却不多，林晓玲翻箱倒柜才找到能用得上的东西，一块染花的布，还有一双皮鞋，有点小问题，她穿着刚好，那一点瑕疵就当没看到，反正旧了之后也会这里刮花那里刮伤。

　　  除了自己用得上的，她还挑了一些包装破损的食品，并不影响吃，只是送礼却不行。这些食品买回去送礼肯定不行，但是自己吃一般人也觉得浪费钱。这些食物一般人都不会要，都是倒是便宜了林晓玲捡个便宜。

　　把所有的东西买好之后，赵红军付钱提东西，谢过陈青青同事，林晓玲还要去柜台再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至于陈青青那边，林晓玲也没再去影响她工作，看她一头扎进半尺高的资料堆里，也不好意思再去和她说话。

　　在柜台上林晓玲又给公婆各买了一套保暖内衣，公婆有的父母也有，一下子就是四套内衣，售货员开单的都直咋舌，赵红军又是负责交钱的人。最后还去买了两包大白兔回去。

　　心情不好的时候花钱，之后果然没有那么郁闷，林晓玲把整个百货大楼都逛了一遍才决定回家。赵红军提着东西跟着她身后，觉得比五公里跑还累人，偏偏林晓玲逛了一上午还精力十足。

　　林晓玲从百货大楼出来，才想起来她今天原本是打算去农贸市场采购各种蔬菜和食材，结果到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买到。

　　赵红军提议先吃饭，吃完饭再去农贸市场和副食品店买蔬菜和其他食材。林晓玲倒是没意见，都到了饭点，这个时候赶回家吃饭也来不及，只是婆婆中午做好饭，他们不回去吃到时多半又要怪在她头上。

　　“那你回去要和你妈说是你要在外面吃饭，可不要又怪我！”林晓玲事先和赵红军申明不背这黑锅。

　　“什么叫你妈，我妈也是你妈，你放心，妈要怪你，我肯定和她说是我要在外面吃饭。”赵红军大包大揽的答应林晓玲的要求。

　　饭店也正是营业高峰期，虽然很多人都舍不得到外面吃饭，可总有各种因工出差的人需要吃饭，因此整个饭店不仅不冷清，还忙不过来。赵红军点了一份红烧肉，又点了一个粉蒸排骨，再加了一个清淡点的肉末蘑菇汤。

　　林晓玲吃完饭在小巷子里遇到挑着担子卖糕点的人，结果林晓玲又买了一堆糕点回去。云片糕、芝麻糕，甜咸麻花，还有各种猫耳朵，能买的都买上一份。这些人在小巷子里偷偷摸摸摆出来的卖，不需票，难得遇上，能买的全买，过年待客也用得着。

　　  买完之后就是赵红军两只手都不得空，还要陪着去农贸市场采买，整个形象全毁了。要是他手下的战士这个时候遇到，一定惊呼不敢认，完全一个家庭煮男的形象，哪里还有平时英勇帅气的模样。

　　林晓玲可不管赵红军的形象，她在农贸市场又继续买了一堆东西，买完之后习惯性的还想继续扔给他，看他两只手都拎满东西，只好自己提在手里。

　　两人早上是空手出门，下午是满载而归，林晓玲都后悔早上没有骑自行车出门，有自行车带东西也能省点力。赵红军是任劳任怨的跟着林晓玲身后当跟班，反正他就负责卖苦力，然后负责出钱。

　　张金凤看到林晓玲买一堆东西回家，脸色当场就变了，她是心也疼肝也疼，这么多东西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林晓玲看到婆婆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可不敢说自己要买，全往赵红军身上推，说这一堆东西都是他非要买的，她劝了又不听。张金凤气得连赵红军都开骂，可见她心里有多肉疼，也可以想像林晓玲买了多少东西。赵红军都习惯了帮林晓玲背黑锅，他被说两句不要紧，要是换成林晓玲被骂，估计又是一场婆媳大战，为了晚上能安稳睡在床上，他挨两句骂不要紧。

　　张金凤再心疼，东西也买回来，里面还有给他们两个老家伙买的东西，她也只能接受现实，至少儿子没有娶了媳妇就忘记娘。赵红军见老娘不再骂人，赶紧抓住机会拿着东西回隔壁自己家。林晓玲则追着婆婆今天的战果如何，“妈，你今天去胡玲家，她们怎么说的？”

　　张金凤正想说这事给自己表功劳，林晓玲就送上门问她，正是瞌睡遇到枕头------求之不得。“嘿，有我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事，这事你早应该告诉我，早让我知道就不是这样。”张金凤还没开始说，就遗憾知道的太晚，白白便宜那些不要脸的人。

　　“以后，你别管这些人，那个胡玲以后上门，也别让她进门。”张金凤提到胡玲也是咬牙切齿的模样。

　　“为什么？”林晓玲及时追问。

　　  “这些亲戚哪里都是我们张家的亲戚，就最开始那个是张家的人，后面都是他们胡家的亲戚，倒是脸大，胡家的亲戚还敢往你那领，我今天要不是担心闹大对红军影响不好，我一定要和胡家没完。”

　　“什么？妈，这都是胡家的亲戚？”林晓玲想过各种可能，就是没想过胡玲胆子这么大，还敢让人装张家亲戚上门。

　　“妈，你是怎么知道的？”林晓玲急不可待的催促张金凤赶紧说。

　　“我怎么不知道，张家的亲戚我还能不认识，我直接上你舅舅家打听最近有谁去过省城不就知道，再说真要找你们，怎么都不先来我们家，还跑去胡家找胡玲带路，我把你那个姨也骂了一顿，以后别想再求我帮忙。”张金凤是典型的农家妇女，不管性格如何，都有一个共同点，不愿吃亏。

　　这次被胡家占了便宜，张金凤哪里肯轻易的放过胡家，站在胡家大门口就开骂。胡家的人先是莫名其妙，看到张金凤后一大家子人都有点着急，张金枝更是拉着张金凤往屋里走。

　　张金凤哪里会顺张金枝意，她用力一挣就甩开了张金枝的手，指着张金枝的鼻子开口就是一顿骂。赵大海则背着双手站在张金枝身后压阵，他多年没去张家走动，除了张金枝还有点印象，胡家一大家子他都不怎么认识。不认识好啊，不认识动手的时候才方便，赵大海心里默默的想着。

　　张金枝被张金凤找上门还有点急，但是等她骂开后，反而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也就不在乎的站那里给她骂。她不想挨骂也不行，张金凤不肯听她的，动手她又不敢，不说站那里的赵大海，就说胡家现在看起来人多势众，可是只要敢动手，赵红军能放过他们，即使赵红军放过他们，赵家湾那一大堆姓赵的都不会同意。

　　胡家一大家子人就这样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张金凤骂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人敢出头来制止张金凤，胡玲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等左邻右舍的人听到动静出来围观后，张金凤才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开始诉说事情经过。“你们大家伙给我来评评理，我这个堂妹嫁到胡家这么多年，从没登过我家的门。夏天他们家胡玲要去省城上学，说是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去，让我家小儿子带着一起去，我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就一口替我儿子答应下来。”

　　围观的人都点点头同意张金枝的说法，小姑娘第一次出远门，家里父母不放心，求到常姐妹身上，顺手的事帮忙也是应该的。更有那就住在胡家隔壁的人家还清楚记得这事，赶紧在人群中喊话：“张家大姐，我记得这事！我还认得你，你就嫁在不远的赵家湾，你家小儿子是当兵的，怎么现在在省城当兵？”

　　张金凤听到有人证明自己说的话，更是得意洋洋的科普起来：“这位大嫂，我家小儿子这不是去年也去省城上大学嘛！我也不懂，听说是什么军校，和大学一样，只是专门给部队上干部准备的学校！”赵红军上大学的事，一家人都说要低调，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显摆，张金凤哪里会放过。说起赵红军上大学的事，张金凤也不哭了，把眼泪顺手用衣袖一抹，脸上又露出笑容，可那笑容转眼即消失，快得看人觉得仿佛是自己看错了。

　　“哟，大学生，张家大姐，你家小儿子可真能干，你也可以跟着享福啦，你身边这位就是赵家大哥吧！”住胡家隔壁这家和胡家为了宅基地一直有点不和，巴不得看胡家笑话，更是乐得捧着张金凤。围观的人听了这些话，也是一脸羡慕的看着赵大海和张金凤，这当兵的一个月工资可不低，还去上了什么军校，那工资肯定更高，这赵家可是祖上积了德。

　　“是啊，这是我家老头子。我哪里能享福，这一天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这都是他拿命换来的，我就生怕哪天传来他牺牲的消息。”张金凤提起上战场的事是真哭了，从假哭变成真哭，连赵大海都两眼泛红，老俩口都后怕啊！

　　  赵红军俩口子都以为瞒着家里人，没把他上战场的事告诉家里就是对的，可谁知道张金凤早就知道。不过这事怪不得赵红军，要怪只村里，政府为了支持拥军工作，过年过节都会去军属家慰问，特别是上战场的那些，当时人多嘴杂一下子就说露了嘴，老俩口当时就吓得脸都白了，还不敢多问，到现在都不敢多问，就怕涉及到什么军事机密。

　　本来还有嫉妒赵大海和张金凤的人也都熄了火，当兵好是好，可这一个不小心就要把命丢掉，谁舍得，不说家里儿子少的，就是家里儿子多的也要孩子本人愿意啊，所以这谁享福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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